“夭夭,我们等你好久了!”
北九七不顾下雨过来牵我的手,她的手心暖暖的,握着很舒服,我不由得向她身边凑了凑,颜凉看见顾寒打了声招呼,他说的是
“好久不见,顾寒。”
我第一次知道这两个人原来竟然是认识的,甚至包括北九七,似乎也认识顾寒,每个人都有你不知道的世界,当你自以为已经走进了他的人生时给你一记响亮的耳光,可是后来仔细想想,你本来连承受这个耳光的资格也没有,因为那本来就是别人的人生。
天气有些冷,北九七强烈提议去吃饭,我本来以为向颜凉那样有钱有势的大少爷会带我们去很奢华的高档餐厅吃西餐什么的,但他却依照北九七的喜好去了一家很普通的小店,北九七说我在美国恐怕吃西餐都要吃到吐了,来中国就一定要尝尝中餐,一路上她买了很大一袋生煎,其余的就是顾寒在喋喋不休,我不适应和别人牵手,几次试探着想要收回来,无奈北九七握的很紧直到到了店里才松开。
“好吧,我放弃了,夭夭的手怎么那么凉,我捂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能把你捂热,你难不成是石头做的!”
我很惊讶地看了一下她笑盈盈的眼睛,难怪,原来是我的手太凉,北九七的手才会那么温暖,我挠了挠头憨憨地对她傻笑,显然他们都是店里的常客,老板二话没说一人给我们上了一碗鸡丝面,然后走进后厨忙活去了。
“夭夭你知道吗,我和颜凉就是在这店里认识的呢!”
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颜凉,他垂着睫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唇边有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吗?”
“恩,那天颜凉要的鸡丝面,可老板错上给我了……”
“行行行,你俩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别嚷嚷了,赶紧吃饭吧!”
说着顾寒已经把筷子伸向北九七面前的生煎里了。
我在美国并不是经常吃西餐,因为父亲是中国人,所以只能说是两两掺半,但确实没吃过鸡丝面和生煎,生煎长的很像包子,我毫无防备地咬了一口流了满嘴的汤汁,后来的日子里一度成为了顾寒的笑柄,但找到窍门后我很快爱上了这种食物,小口咬开薄皮吸走汤汁,味道鲜美唇齿留香,鸡丝面的味道有非常明显鸡肉味,面条很筋道,吃得出厨师手艺不错。
那天我们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天,从中国股市到法国香水又聊到班里的女生,一如人事多年的故友,顾寒说
“我们班的女生就数尹桃夭奇葩,说到睡神的名号,给她我也认了,那天她睡觉,我看见她有根白头发,顺手就拔了,谁知道她竟然没醒!然后我又连拔了她几根头发,拔到那块头发都要没了她还没醒!”
颜凉和北九七同时做出无比震惊的表情,我一酒瓶子扔过去砸在了顾寒的脑门儿上,
“我他妈怎么觉得那两天后脑勺上肿了那么大一块呢,合着你小子办的好事!”
顾寒被砸的直叫唤,躲到桌子底下哭诉,那两人捧腹大笑眼泪都要出来了。
“怪我吗?你一天天地没事就抱着本《盗墓笔记》来回看,光我数都五遍了,谁知道是不是看傻了!”
我一脚踹他屁股上不顾形象地吼道,
“老子就乐意看你管着吗!老子的老子业余爱好就是盗墓我这叫孝顺你懂个屁!小心我哪天把你家祖坟扒了让你断子绝孙!”
他就嚷嚷着要和我绝交顺便继续鬼哭狼嚎,那天我们都喝了酒,聊到很晚,直到街头的路灯一个个地亮起来,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因为无数琳琅满目的霓虹而色彩斑斓,我到最后干脆失去了意识,依稀里有人跟我说:
尹桃夭你这个疯子!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我奇迹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推开卧室的门,客厅里乱作一团,桌子椅子翻倒着还有很多碎杯子,顾寒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还穿着昨天的那件衣服,整个人包裹在上午淡色的阳光中。
顾寒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黎歌曾经这样跟我说过,这个观点我当时难以置信之后也不敢苟同,但是很多年以后我背着行囊,风里雨里千山万水的走过终于明白了,是啊,他真的太温柔了,甚至连颜凉也无法企及,我常常想,为什么我当时唯独没有和他有什么牵扯,千头万绪梳理过后并没有什么恍然大悟,只是渐渐地想通了,或许有些人的出现是为了陪伴,有些人的出现是为了分离,有些人的出现是为了成长,还有些人,他出现就是为了看你一眼的同时让你也看一眼他,你们相视而笑算是认识过,此后经年缓缓却又如浮光掠影,总有一些人会让你庆幸,还好你们未曾纠缠过。
我没有叫醒他而是让他继续睡,叫了外卖放在桌子上留下纸条说:
醒了如果想洗澡浴室可以用,留了饭,凉了就自己热,介于昨天你把我送回来就不收你水电费和饭钱了!
然后再看了一眼晨光里的少年,想着他醒来后愤怒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就出门去了。
晚上抱着从书店买回来的书经过楼道,被同楼层的两个中年女人结伴买菜回来从后面撞了一下大大小小的书本脱手掉了一地,我没有说对不起淡淡看了一眼她们蹲在地上开始捡书,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那些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细听一下大约就是因为顾寒住了一夜,
人啊,总是以最肮脏的心态去揣度别人,时间久了自己也就变得肮脏了。
我这样对自己说迅速收拾好书离开。
那之后三四天时间北九七和颜凉在一起了的消息传出,对于平日里除了学习无所事事的学生来说着实是一场轰动,我也是在大家闲聊的时候才知道那两个人竟然已经著名到如此程度,但当然,这两个人成为风云人物的原因完全相反,颜凉论相貌,论人品,论家室都可谓是一等一的出挑,可北九七,当我生平第一次竖着耳朵听隔壁同学交头接耳听到的却是这样的结论,高傲,霸道,本市有名的太妹,成日里混迹在网吧夜店等各大娱乐场所,在一所职校上学,同学和朋友也都是和她一样的问题青年,甚至有传言说她曾经和长沙地段的黑道有过牵扯,说实话我很难把北九七和他们口中自私残忍的人联系在一起,她在我面前是有一些凌厉,但却是个率直活泼的姑娘,至少她并不是一个精明的女人,后来我又想到了宁宁,当年她在纽约,也是以手段残忍而著称,突然又有些能够接受他们的评价,因为如果颜凉的喜好没有变,那么他喜欢上北九七到也合情合理。
校门口的绿化里种着一种白色的花,正好就是在这个夏末秋初的季节开花的,远远望去像一片洁白的云彩,黎歌告诉我说这叫荼靡,我很喜欢,蹲下来用食指碰了碰柔嫩的花瓣,早晨的露水没有干沾得手指湿漉漉的。护理绿化的工作人员大概以为我要摘花,紧张地过来呵斥,我被吓了一跳反射性的站了起来。
“哎,这是谁啊?”
“她你都不认识,尹桃夭啊,出了名的骚货,都和顾寒过夜了!”
“她就是尹桃夭,不像啊!”
我听着过路的女生轻轻地耳语,整个人紧绷起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把攥住,很压抑,又有些气苦,在一个集体里,一个人的形象一但被定义就很难更改,才不过几个星期,我尽量做得自然体面,像没有听见一样不动声色地和她们拉开距离。
“夭夭,你怎么还在这?等下要迟到了!”
后背被人猛拍了一下,黎歌从宿舍楼那边狂奔着过来,我再一次被下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跟着她一起跑了,到教室之后她气喘吁吁地看了我好一会儿,佊时我因为校门口的是心中郁闷,只想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
“你心情不好?”
“没有,就是昨晚玩游戏通宵太困了,我睡觉了,你帮我看着老师。”
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我趴下之后问道
“夭夭,你和北九七认识,你得罪过她吗?”
“没有啊,我们只是见过几次。”
我又抬起头用尽力气微笑着安抚黎歌一脸的担忧
“顾寒和北九七更熟,你怎么不问他?”
“你别闹了,顾寒家的权势,总不至于被欺负吧!”
我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呼呼大睡的顾寒,难以想象看上去这样普通的男孩家里会有多大权势,在我印象里,富家子弟都是嚣张跋扈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要不然就是像颜凉那样彬彬有礼教养极佳,但是顾寒既没有穿金戴银也没有目中无人,更没有多有礼貌,除了从来不穿校服以外还真没啥特点,正好上课铃响了,面对着抱着测试卷虎着一张脸的中年女人,黎歌竟然铤而走险地偏过头来对我耳语了一句
“夭夭啊,我听说北九七杀过人呢,你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