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的海面弥漫着灰蒙蒙的浓重的迷雾,阵阵海风袭过,依旧不见消散。辽阔的夜空中,星辉熠熠,闪烁之间却渐渐失去了踪影。唯有那一轮皎洁的圆月,当空悬挂,散发着孤单冰冷的银光。
一叶扁舟孤零零地在辽阔无垠的大海中漂行,宸渊闭目盘膝端坐在甲板之上,随着胸膛的起伏之间,吞纳着周围稀薄的源气。
这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岁的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略显瘦弱的身子,一身粗布衣衫,却干净整洁。
“咕噜咕噜”
奇怪的声音自宸渊的肚子里传来,瞬间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宸渊皱了皱眉,睁开双眼,抬头望天。瞥见皓月当空,依然是深夜的寂静,那颗不安的心终于...不对...是差点停止了跳动。
似这般在海上漂行已有十日之久,临行时带的干粮早已在两天前吃光了。四周都是浓重的海雾,根本分不清这是在哪。本想以自己的眼力,等到天明,浓雾散去,前方数十里便可以清晰的看见,殊不知这一夜偏偏如此漫长。
“云儿那个臭小子,搜集的都是什么破情报,一个都不准,害我饿肚子。”
说好的七日便到呢?说好的繁华城市呢?一路漂来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宸渊气愤地用手锤了两下木板,愤愤道。
“这海雾也跟我作对,海风呢?吹啊,现在怎么不吹了?之前不是很猛的吗?”
话音刚落,一阵巨大的海风呼啸而过,吹的耳膜生疼,四周铺天盖地的浓雾瞬间烟消云散。只留下宸渊一人在风中凌乱……
当然,这还不算完。
嘴角刚有一抹笑意的宸渊,倏地变了脸色。刚才那一阵海风,不仅把浓雾吹散了,还卷了数十道高高的海浪过来。每一道海浪足有五丈高,翻腾之间,一重接一重,径直地拍打在那几乎不堪一击的小船上。
“什么大风大浪我没……啊,噗。”
“这,额,噗。”
两个时辰之后,天边的启明星隐去光芒。东方海天相接处,红霞满天,金红色的太阳终于升起,万道霞光挥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天空逐渐明朗起来。
一位少年轻倚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放眼望去,四周近是大大小小的黑色礁石。少年手持着一支精致的玉笛,缓缓地吹奏着一支动听的乐曲。
这玉笛看起来十分精巧,分两节,上半截乃是青翠碧绿之色,下半截则是优雅的紫色,中间以一圈白金衔接。
几只海鸟扑腾着翅膀落于一旁几块小小的礁石上,似乎在欣赏着这宛如天籁一般动听的曲子。而少年则是似乎不为周围情景所动,音符流转,深邃的双目之间却又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是不是颇有一种“闲来倚碧黛,起而令千军”的意境?
如果不是看到他脚下,一块小船被毁后留下的残破的木板,说实话,我都信了。
“老天爷,您是在捉弄我吗?”宸渊放下玉笛,看着脚下,被风浪摧残的只剩下一块木板的小船,无奈地叹息道。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反正也回头无岸了,凑合着“漂”吧。想到这,宸渊将玉笛别在腰间,弯身捡起木板,几个跳跃之间,离开了礁石群,奋力一跃,抱着木板跳入海中。
“嗯!这水温,刚刚好!”
于是,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人一板漂行的情景。
无边无际的汪洋,数天无人陪自己说话了,简直闷到了极点,别说现在这样窘迫的处境令人绝望,便是之前躺在船上也是深感无趣。
想起数日前还是高床软枕,衣食无忧的日子,宸渊的心中忽然泛起一丝悔意——这个忽然萌生的决定到底对不对呢?
“啪!你不是发誓要吃遍天下美食吗?唔……庸俗!换一句。”
“啪!你不是要阅遍天下美女吗?唔……肤浅!换一句。”
“啪!你不是要得到世上最强的力量吗?嗯,对,我宸渊要做天下第一!”
一连拍了自己三下头,都要晕了。甩了甩头,将杂乱的思绪抛开,鼓足了决心,宸渊的心终于坚定下来。
过了约莫小半日,终于!老天开眼!正西方出现了绵长的海岸线。
宸渊抬起手,却见手指竟已被海水泡的有些发白。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没错,真的到了。
一手抱着木板,一手拍打着海水,宸渊奋不顾身的向西方拼命游去。一重接一重的海浪打过来,将他的脸打的生疼,可他却是一脸毅然决然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太饿了的原因……
一个时辰之后,早已游出数十海里的他,心灰意冷的放慢了速度。前方的海岸线逐渐被放近一些,一个城镇的轮廓逐渐显露出来,只是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点——虚幻…
海市蜃楼!难道真的要葬身在这茫茫大海之中?
如果不是这几年修行武道,磨砺出百折不挠的心境,已然筋疲力尽,源力透支太多的宸渊早已四仰八叉的躺在海面上,放弃挣扎了。
就在这山穷水尽的时刻,一艘小小的渔船从天边缓缓驶来。如同一棵救命的稻草,突然从悬崖边窜出来一样。
“好人,真是好人啊,我这条小命如果能顺利的活着到南商宁洲,一定感激涕零。”宸渊自言自语的说道,好像泪花真的要闪出来一样。
渔夫撑着船,满是悠然,似是极度享受这海上壮丽的景阔。
“恩公…不对,大伯,救命啊——”宸渊奋力地向着前方挥着手。
前方的渔船丝毫不为所动,好像根本没有要往这边驶过来的意思。
“救命啊——”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差点没把渔船震个机灵。
传说中的路见不平一声吼!
不过这一嗓子,还是蛮有效的,只见渔船忽然调转了方向,匆匆向这边驶来。
距离越来越近,渔船上,是一个年过五旬的渔夫。老汉身材不高,赤着上身,皮肤被日光晒的黝黑,比寻常半百的老人更加沧桑的脸,显然是常年受着海上风雨的吹打侵蚀造成。
渔船缓缓驶到宸渊身边,老汉一把将宸渊拉上船。宸渊连说声谢谢的力气都没有了,也不管身上滴滴答答滑落的水珠,仰身便躺到了甲板上。
“你这小娃娃,怎得孤身一人在这海上漂行?”黝黑老汉的嗓音有些沙哑。
“我,噗。”宸渊刚欲开口,一口海水便从肚子里喷了出来。
老汉见此情景,回身走进船舱,从一张残破不堪,似是被补了很多次的渔网旁边,拿来几只红彤彤的野果走了出来,放在宸渊手中。
“今日出门匆忙,船上啥也没有,只有这几只野果,你先拿着充饥。”老汉憨实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谢谢。”宸渊忽然有了力气一般,爬起来,道谢一声,便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等回了村里,大伯请你吃点好的。”老汉看着宸渊的吃相,满心欢喜,粗犷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一听到要请自己吃东西,宸渊乐的欣喜。只是这萍水相逢,非亲非故的,救了自己还要请自己吃东西?这大陆上的人都这么好吗?可是临行前,帝叔叔明明再三告诫自己出门在外,小心行事,大陆上的人多为阴险狡诈的啊?
虽然一连串的想法在脑中闪过,但宸渊还是选择相信眼前这位好心的老伯。
“老伯,先说好,您对我这么好,我…可是身无分文的啊。”宸渊眨了眨眼睛,忽然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毫无底气的说道。
“救人一命,算是积德,又怎会图你钱财?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老汉问道。
“嘿嘿,我叫宸渊,您就叫我小渊吧。刚才是我多想了,老伯不要介意哈。”宸渊讪讪的说道。
老汉盯着眼前的这个讨人欢喜的孩子,脸上笑意倏地止住,片刻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