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西流从昏迷中忽然醒来,竟发现自己躺在自家房顶上,惊起了一声尖叫;身体陡然失衡从房顶上摔下,又是一声尖叫;清醒过来之后第一反应摸摸额角实实在在的锻体云纹,不禁又是一声惊喜的尖叫。三声尖叫仿佛唤醒了恬静的山谷,封闭的山谷在悠长的回声中突然变得人声鼎沸起来,突然焕发了生活的气息。各种杂乱的鸡飞狗叫声,熊孩子们跟风“狼嚎”的声音,个别暴躁的家长们踢打孩子、尖声咒骂的声音……
“蛮吉!你鬼叫什么!!”只听隔壁的一座院子里,村长爷爷用他那独特的大嗓门教训道。
“没——没什么——”从地上爬起来的的西流揉揉在门前石板上磕疼了的脑袋,身形一闪,躲进了自己的屋子。
西流是在村子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原本是轮流在村民家吃住,并没有固定的居所。但是随着日渐长大的西流越来越淘气,谁也不愿意在家里住着一个整天惹事的“小坏蛋”,所以从三年前开始,村长爷爷就把他家原本用来存储干柴的房子收拾出来做西流的“家”。但是他毕竟还小,吃饭仍然还是东家窜到西家的。因为是村长爷爷捡回来的,平常在村长爷爷家也最多,所以在村子里唯独对村长爷爷犯怵。
回到屋里,西流一头扎进自己的“狗窝”里,裹在一张看不出原型的兽皮里咯咯傻笑。
“诶,还没来得及问怪老头这玩意到底要怎么用?”揉着额头,西流傻了眼。伸伸胳膊握握拳蹬蹬腿,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的。“不会是假的吧?!”
不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西流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跑到门口,查看刚刚摔落的地方,一块半寸厚、二尺见方的青石板赫然龟裂成一片片细碎的小块。仔细回忆当时是后脑勺先着地,而现在头却一点也不疼,石板却碎裂成这样。
怎么会这样,难道?
不敢置信的西流鼓起勇气,聚力一拳砸在旁边一块石板上。
“啊呜——”
疼、疼、疼!尝试无果的西流望着开始流血的红肿右手,欲哭无泪。摸摸额头的锻体云纹,低头看看身上被怪老头换上的衣服,一时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过了好一会,迷糊的西流甩甩脑袋,丢开了这个问题。回屋换上一身旧衣服,把怪老头送的衣服藏在床下,然后胡乱找了顶兽皮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云纹,朝村长爷爷家跑去——吃饭的时间到了,天大地大,肚子为大!
“小子,你刚刚是怎么回事,瞎叫唤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不小心撞到头了”指了指被帽子遮盖大半的额头,一面装作乖巧得模样细细吃着一大碗肉粥,岔开话题甜声问道:“爷爷,你说我到了十四岁就一定能觉醒血脉云纹吗?”
“唔——我看一定行!觉醒血脉云纹可是大事,一定会有好多人来看你,说不定镇守大人都来,到时候可以求他给你赐名。”可能是感觉到少年今天乖巧得异常,村长爷爷忙开始画起熟悉的大饼。往常说到这里,少年就会变得格外兴奋,而今天却有些反常。
“咯咯——”西流只是笑笑,却并不接话。心想我现在不仅觉醒了云纹,我还有名字了,可我就是不告诉你,哼!
“好好吃饭,等你再大一点就带你去了!”
“咯咯——爷爷,云纹到底有什么用啊,你见过别人怎么用云纹吗?”西流转而做好奇宝宝状。
“呃——爷爷当然见过啦,有云纹的蛮就不再是普通的蛮了,等你觉醒了云纹,连爷爷都要尊你叫大人了!”
“切——说了也等于白说,我猜你根本就没有见过!”见从村长爷爷这里问不出什么,西流三口两口喝完了粥,抹抹嘴蹦跳着出去了。
“这孩子——”村长爷爷根本想不到才一个上午不见,眼前这个只知道玩闹戏耍的少年,经历了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奇遇,单只看眼前,就已经成为了自己口中需要仰望的“大人”。大概此时村长爷爷心里想到的更多是,等少年再大一些,如何带他去外边人族的世界转一圈,然后编一个“合理”的理由教会他接受现实,然后踏踏实实的在村子里过好以后的生活。
却不知道命运选中每个人都有其深意,人往往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更遑论为别人安排人生。有些人的生活,注定会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存在,不可强求,也无法阻挡。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除了吃饭时间以外其他时间都躲在屋子里的西流,一直在研究额头上的印记。然而它除了逐渐变浅变淡,直至隐没在皮肤下边消失不见以外,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同。掐一下仍然会疼,搬石头也一样很累。他甚至悄悄回到当日一切发生的地方,而那里除了一根半浸在河水中摆动的绳子,什么也没有了。最后,只能在无人的时候偷偷翻出那件衣服穿在身上,回想当日经历过的一切。
心里想着心事,偏偏又不能对别人说,西流开始变得消沉起来。往常小伙伴们之间的打闹再也提不起兴趣,往邻居家烟囱里塞鬼尾草,偷吃别人家挂在房梁上的熏肉等等,这些以前乐此不疲的玩法也变得无趣起来。
隐没在山林、云雾中的蛮族村子很小,只有三十几户人,只有在每年冬季西流河水位下降的时候,他们才能从谷口的石窟中自由出入。其他时间,只有最强壮或者水性最好的村民才能潜水出入。而像这样不知名的小村子,在妖族和人族交界的茫茫大山里有无数个,他们会定期在某个地方聚集,交易物品、沟通信息,而这就是边陲之地的“草集墟市”。
“嘿——小子,爷爷带你去草集墟市看热闹啊?”附近区域的春季草集墟市要开启了,村长爷爷发觉到少年最近突然变得闷闷不乐,也问不出原因,不知道怎么替他开解,所以就想带他去看热闹。
“啊——草集墟市?——唔——好啊,早就想跟爷爷去了”西流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你明天要早起喔,爷爷回头给你换一只会说话的鹦鸟玩。”
“唔——我不要鹦鸟,我要藤木弓,我该学打猎了。”
“好——好——我们的熊孩子也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