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之故,别看赵蕊身子瘦弱,动情时却似癫狂,不多时,俩人皆是满身大汗。
“蕊儿别怕,孤定会护你周全。”
嘉德仰躺着,伸手替她拂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嘘,别说话,蕊儿不敢想,也不愿去想,此刻我是你的,你是我的,已经足够。”
忙乱之中,她也没有在意他为何自称‘孤’。
飞流直下三千尺,春风几度玉门关。
深夜,借着小窗外皎皎月色,嘉德怔怔的看着枕畔的美人钗松鬓斜,沉沉的睡着,脸上一片安详,房前屋后的草丛中,蛐蛐还在吱吱的叫着,院中的那株梨树正开的繁花似锦,在温柔的春风中摇曳,在溶溶的月色中静默。
睡到四更时分,赵蕊醒来披衣下床,去厨房洗漱一番,片刻之后,手里端着碗面条放到八仙桌上。
嘉德穿好衣服,坐在桌旁,赵蕊站在身后,温柔的帮他梳理头发。
“我怕那万三春来的早,所以提前起床,你吃了饭咱们就去县衙。”
嘉德点点头,拿起筷子挑了挑。
“蕊儿,你坐过来,我喂你吃饭。”
“不,蕊儿不饿,贾郎你吃吧,吃好了我们就赶路。”
两人赶到大名县衙的时候,已是接近晌午十分,看着竖立在县衙门前张牙舞爪的石狮,蕊儿不由有些胆怯。
嘉德却是浑不在意,拉着她的手走到门边的鸣冤鼓前,摘下鼓槌不由分说敲了起来。
“咚!~~”
“咚~~”
........
听的里面一片忙乱,时间不长,两名带刀佩剑的差役将二人引上大堂。
十来个彪形大汉分列俩边,目露凶光的盯着二人,中间‘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坐定位大老爷,约莫五十出头的年纪,长的又黑又瘦,干巴巴的,唇前留着抹黑须,似是山羊一般。
两班差役大喝。
“跪!~~~~”
赵蕊扑通声跪倒在地,往身边看时,却没有看到意料中他的脸,他扔是直挺挺的站着,不由的心里犯疑。
“贾郎看起来知书达理的,居然不懂的要跪县老爷。”
她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跪下,但是身边的人似乎并不领情,她抬头看去,见他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这贾郎,这点礼数都不懂,看来今天的官司悬了,早知道不该听他的来告状,俩人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是照样过日子吗?”
“呔,堂下那男子,见了本官为何不跪,好大的胆子!”
县老爷发话了,听口音黏黏糯糯的,似乎是南晋哪边人。
“我自有不跪的道理,这点不必深究,我也不便与你细说,审案子吧。”
嘉德负手而立,轻描淡写的道。
他自小在深宫长大,长安口音纯正,又颐指气使惯了,这话说的颇为自然,也颇为有气度。
“呀。”那官显然吃了一惊,细细打量嘉德一番。
“笑话!本官现在就是在审案,凡事得按规矩来,你想不跪便不跪,若人人都像你一样,还成何体统?如你说不出正当理由,本官先问你搅闹公堂之罪。”
“启禀大人知悉,小人有腿疾,不能下跪,还望大人包涵一二。”
“啪!”那官一拍桌子,刚想发火,旁边一人快速走到他近前,低声道:
“大人,看此人气度不凡,恐非寻常百姓,此地距离京城又近,说不定是哪位王爷微服出游,大人若太过拘泥,恐将来祸事不小。”
那官点点头,深以为然。
“既是如此,本官想来爱民如子,不跪也罢。说吧,你们击鼓所为何事?”
赵蕊跪着向前一步,将万公子如何纠缠,昨日如何逼迫着签下卖身契说了一遍,只是说和嘉德是自小相识,两人早有情谊,奈何父母不允,才嫁与卫氏。
“哦。”那官摸着颌下的山羊胡,眯着眼睛道:“本官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便下定论,来人,速去卫家沟锁拿万三春到案。”
“是!”
“是!”
差役领命去了,有人给嘉德搬过把椅子,嘉德搀起赵蕊,让她坐在上面,自己垂手站立在旁。
万三春在家正自着恼,他早早的起来梳洗一番,雇了八抬大娇去接新娘,那知道到哪儿扑了个空,四邻五村都找遍了,楞是没找着人。
“跑了?哎呀呀,早知道昨天就直接把她推倒了,真是夜长梦多啊,唉唉。”
万三春急的不住跺脚,又是砸胸口,昨晚上白兴奋的一宿没睡了!
正在这时,几匹快马停在门外,一群人闯进门来,为首一人正是熟识的大名县捕快班头吴群。
“哈哈,吴兄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呢,好巧。”
吴群嘿嘿一笑,道:“你还找我啊,有什么事你先说。”
“我昨个新得一小妾,今天去娶,嘿,跑了!吴兄你三头六臂,在大名县门路又广,这事就拜托你了。”
“哈哈哈。我当什么事呢,你那小妾是不是叫做赵蕊的?生的娇弱柔媚,确有几分姿色。”
“正是,正是,吴兄知道他在哪儿?”
“恩,知道。”吴群大喇喇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把刀放在腿上,道:“你那小妾领着奸夫把你给告了,说你欺男霸女,强买强卖,我此来就是前来拿你归案。”
“啊?”万三春吓得面如土色,差点尿在裤裆里,两腿一分跪在地上,抱着吴群的大腿,泪流满面。
“哥,我的亲哥,你可得帮帮小弟,我有她的卖身契的,这小贱人,不答应就不答应吧,还去惊动县大老爷,我我我,。。。。。。。。。。”
万三春痛哭流涕,悔恨不已。
“瞧你那死德性,就这俩下子还去惹是生非,活该在家搂着丑女人睡觉。”
吴群不齿。
“哥,只要你帮我渡过了这个难关,让我干什么都成,哥,我求你了,快帮我出个主意。”
“好办。”吴群凑在万三春耳边,低低的声音道:“只要你一口咬死了她是自愿签的卖身契即可,另外准备上三百两银子,我回去献给大老爷,这案子嘛,他们是翻不了的。”
“哎哎,快去,快去找我爹拿钱,要三百两,不,四百两。”
“银子我帮你打点到,大人肯定会向着你说话,到哪儿你随机应变即可,没事,天塌不下来。”
“哎,哎,我听哥的。”
吴群揣好银子,用铁链将万三春一锁,几个人拥着,出门上马,扬长而去。
大堂之上,嘉德等的心里窝火,直到县令让人给他奉上香茶,嘉德才稍稍安定,心道,这人还算有点眼光。
正喝间,只听的堂外脚步声杂乱,一人被推到堂前,跪倒在地,高呼大老爷,定睛一看,却是万三春到了。
“万三春,这俩人告你欺男霸女,强迫人签卖身契,可有此事?你有何话说?”
“大老爷明察,小的冤枉,那卖身契是赵氏亲手所签,小的并无逼迫,大老爷请看,这就是卖身契。”
吴群过来,接了万三春手中的纸,呈交堂前,在县令面前低声道:“万公子孝敬老爷纹银三百两,已如数到账。”
“哦。”张县令顿时眉开眼笑,道:“却也不假,恩,这就难办了,一个说是被逼无奈才签,一个却说是自愿,这让本官相信谁呢。”
“大老爷详查。”
“望大老爷详查。”
张县令看看堂下站着的嘉德,想来此人非富即贵,大有油水,道:“赵氏,你确是不愿嫁与万三春做妾吗?那万三春家大业大,人又机灵,比你原配卫氏好上不少,不如你再考虑考虑?”
“不必了,奴家誓死不会嫁与他。”
“那这样吧,无论被逼与否,卖身契在这儿,是你所签无疑,本官与你俩家说和说和,看看你赔他多少,万公子才答应与你退婚。”
“回大人,小人自打见了赵氏之后,魂牵梦萦,茶饭不思,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本来是千金不易的,但大人既然开口了,小人思量再三,也觉得强扭的瓜不甜,如果赵氏赔我五千两纹银,那也就罢了。”
嘉德一惊,这小子真敢要啊,真是狮子大开口。
“赵氏,你出五千两,万公子既还你自由身,你看如何?”
“不,奴家没有。”
“唉,万公子,看在本官的薄面上,三千两吧,如何?”
“好吧,那就看张大人的面子,不过三千两不能再少一文。”
“赵氏,俩条路任你选,一乖乖嫁与万三春做妾,二是赔他纹银三千两,此案系民事纠纷,本县如此调解,你们可还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