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新满眼慈爱地看着眼前飘着的烟，等烟散了，才满意地转向公羊羽，说：“叫什么名字？”
公羊羽说：“公羊羽。”
常胜新说：“哪个系哪个班的？”
公羊羽如实说：“我不是学校的学生。”
常胜新大感意外：“不是学校的学生却深更半夜带着学校的女学生在学校里逛，够穷的呀，开房钱都没啊。啧啧，你说你这样儿要什么没什么，那女孩怎么就能看上你？喂，你不会买套钱都没有吧？靠！”
公羊羽被他一通都给绕晕了，不明白这样比流氓还流氓的人是怎么当上警察的，还是个队长。他努力心平气和：“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晚上在校园里，是因为一些事情。”
常胜新说：“哦？什么事，来，聊聊。”
公羊羽正色道：“我们找到失踪的女生了，还有钱涛。”
常胜新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乐了开来：“继续。”
公羊羽整理了下思路，将今晚见到失踪多日的女生们一个个从思归湖底爬出来，以及在树林里刨坑的事描述了一遍。
常胜新说：“失踪了近半个月的人，其实是藏在湖底。嗯，这还真是，难怪我们怎么也找不到呢。然后树林里那个大坑，是这些失踪的人用手一点点刨出来的，这就既解释了坑旁边的泥土里那么多人体组织的原因，又解释了这么多人失踪的动机，毕竟用手刨坑是个力气活啊，人多好办事嘛。这我都理解啦，我不理解的是啊——你听听看是不是有道理——要刨坑，她们为什么不带个铁锹啊？你说这帮大学生，白读那么多书，没点生活常识嘛，带个铁锹挖得又快又轻松，还不伤手，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再听不出来他是在玩儿自己，公羊羽就是白痴了。但经他一说，确实有一个最显而易见的问题，为什么不用工具？如果幕后黑手的目的，就是挖出地下埋藏的某样东西的话，花钱雇一帮人，拿上锄头铁锹，半天功夫就能把地给翻个儿，而且也不会造成“大学女生集体在校失踪”这样的轰动事件。当然，没有找人帮忙可以理解，毕竟幕后黑手不愿别人知道，但为什么不用工具？无论公羊羽怎么设想，始终无法绕过这个最简单，也是最有违常理的问题。
其实再想想，迷走女生用来挖坑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悖论。因为如果是为了刨坑，实在是有太多更优先的选择，如果一定要限制在“只能用人手工挖掘”这一条件下，那用男生也比女生要更有效率啊。
难道自己的推想都是错误的？公羊羽越想越乱，脑袋都快炸了。
常胜新笑眯眯地看着他，见他不说话，就说：“别介意啊，我就那么瞎说一句，毕竟再高明的编剧，也总有顾不全的地方嘛，但我觉得你已经比国内百分之九十九的编剧都更有才能了，不然那些电影怎么能那么烂，是吧？别灰心，我看好你。”
公羊羽额角青筋直跳：“我没有瞎编！”这位队长，太能气人了，公羊羽一再的要自己冷静，还是忍不住动了怒。
动怒就表示着心防的崩溃，所以常胜新很满意这效果。
常胜新笑说：“好好好，这个咱放一边待会儿再讨论，咱们还是从头聊吧。你哪人啊？”
公羊羽压下火气，说：“南京人。”
常胜新说：“南京好啊，出人杰的地方，我认识好多文物贩子都南京人。也难怪嘛对不对，毕竟是古都嘛。说说，来这做什么来了？”
公羊羽说：“只是路过。”
常胜新说：“那你原本要去哪？”
公羊羽说：“不知道。”
常胜新笑了：“年轻人有情绪哦。那你是要做什么去？”
公羊羽耐下性子：“找人。”
常胜新：“找谁？”
公羊羽沉默了一会儿：“我哥。”
常胜新：“你哥失踪了？”
公羊羽不说话了。
常胜新笑笑：“跑题了。既然你只是路过，又为什么留下来？”
公羊羽说：“有人有恩与我，而且这件事让我遇上了，我就不能视而不见。”
常胜新笑说：“还蛮有情义的嘛，不过我没怎么听明白，来来，详细说说。”说着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墙上的时钟正缓缓移向凌晨一点，警察到底要关自己到什么时候？公羊羽一阵烦躁，但也只能耐下性子。
他说：“我一路往南来，身上所有的钱都用光了，到了这里的时候，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这时候我碰上了简静——”
他从碰到简静开始，如何介入这件事情，干脆都讲了出来。末了，他说：“所以，整件事情基本就是这样，王天翔死后，也许是煞气太重，也许是人为，化成了厉鬼。我猜测，他死后，尸骨被埋在了这里。往后的几十年里，也许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远离这里，或者是有高人布下阵法将之镇压，总之没有闹出事情来，直到学校开工建设，才出事了。
“所以事情的开始，应该追溯到学校开建，第一个受害者，就是施****。当然施****的死可能真的只是意外，而不是王天翔所为。因为施****死后，并没有再出其他事故，直到现在，马丽坠楼，五名女生一齐失踪。至于王天翔，或者是王天翔背后的人，如此做的动机，目前为止我只能说是为了挖出什么东西。”
常胜新连连点头，听得津津有味，还积极补充：“我觉得王天翔背后并没有你猜测的黑手，这样就能解释通为什么大费周章迷走学生只是拿来刨坑了。我嘛平常也爱看个鬼电影啊什么的，不是说鬼都有地域限制吗？没法走太远，是不是这样的？”
公羊羽点点头：“虽然并不全是如此，但大底上因为厉鬼强烈的执念，都不会离开去其他地方。”
常胜新一拍桌子：“这就对了，你看啊，王天翔想刨坑，但是他自己没法挖啊，所以迷走学生帮他挖，但他没办法去太远啊，所以没办法去偷锄头啊铲子啊什么的，那就只能让这帮倒霉蛋用手挖啦，反正二十一世纪什么都缺，就他妈不缺人，是吧？这批用坏了就换一批呗。”
公羊羽听得一愣一愣的，真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从逻辑上来说，常胜新的说法确实说通了不合理之处。毕竟，厉鬼也不会来讲什么效率，时间对它是没意义的。
常胜新接着说：“至于只迷女生嘛，谁让人家是色鬼呢，也算是忠于本性吧。干活慢是慢了点，但架不住赏心悦目啊是不是？要是换我我也愿意把我手下那帮孙子全换成娇滴滴的美女啊哈哈哈。”
公羊羽也只得干干地笑几声陪衬陪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