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听了连翘的话,瞧着绝尘而去的几匹马,空气中扬起的灰尘,似乎模糊了视线。他立在那里,看着连翘问道,“你可看清楚了?确定是她?”
“千真万确!小林哥,我一直想问你,打听玉姐姐的行踪做什么?这和我们出来避难有关系吗?”连翘问出心中一直想问的话。
“我也想告诉你其中的干系,只是,现在我们还未安顿下来,等丰都镖局的人走了,我再细细告诉你。”林生略有保留地说道。
连翘听了有些不高兴,一只眉毛挑起——这是她生气的标志,抱怨道,“又要搪塞我,你说我们都到京城了,却还跟着镖局的人,连爹爹的头发丝也没见到,这是为何?”
林生做事十分谨慎,在没有确保安全以前,他是不会在京城现身的。
“有人在京城看见赵相宜了,就在你爹待着的药材铺旁边,还有对面的茶楼上……”
“你的意思是,他发现了我们?”连翘自然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委。
“不,准确的是,发现了你爹爹,他现在按兵不动是想要守株待兔,活捉我们。”
“那爹爹会不会有危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会对师父下手的,他还要等着我们俩人上钩。”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连翘问道。
郊外,玉心仪、贺兰晟二人同乘一匹马来到视野开阔的山坡上,站在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皇宫,整齐排列在中轴线上。四周的柳条早已抽出了嫩芽,舒展开来的嫩叶在春风的抚摸的摇摆,路边也盛开些许不知名的野花。
贺兰晟跳下马手里握住缰绳,玉心仪看看停在不远处的侍卫,转过头来,问他,“你每次出门他们都会跟着吗?”
他不以为然地说道,“他们都是锦衣卫的人,负责保护我安全的,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会危及两国关系的。”
“你真是个好脾气的人,不过,任谁在你这个位置上,有脾气也会被磨平的。”
玉心仪用“好脾气”来形容自己,这倒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他有些好奇,眼前这个女孩为何这般评判自己,说道,“难道你不是这样子生活的吗?早早的被安排好了一切,连死都成为了奢望。”
“死?死是很遥远的一件事,我倒没这么想过。”她很诚实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沉默了一会,什么话也没说。
“你看起来很不快乐,阿晟。”
他听到后,抬眼看看她,苦笑道,“你是第一个问我快不快乐的人,在皇宫里当质子的滋味不好受,也不快乐,可是……遇见你,我很快乐,比如说现在。”
这下换玉心仪坐在马上看他了,她也笑道,“你骑马来追我,追上了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完狡黠地朝他眨眨眼,勒住缰绳,挥动手中的马鞭,一溜烟跑了出去。
看着她在风中舞动的白色衣衫,还有灵动俊逸的背影,他跑到远处侍卫休息的地方,拉起其中一匹马,翻身上马朝她追去。
“你们留在这里,我待会就回来——”
一旁的侍卫知道他的性子,便索性不再跟着他,任由他这么离开了。
玉心仪策马荒野,看着视野两旁的柳树还有灌木丛在自己的身侧飞速的掠过,她仿佛得到了真正的自由一般,心里说不出的愉悦。身后的马蹄声渐渐靠近,她回头看去,阿晟一身灰色长袍在风中疾驰,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冲她喊道,“小心!”
玉心仪得意地回过头,不再理睬他,熟练地驾驭着身下的骏马,他们二人不知骑了有多久,一前一后就这样互相追赶着,直到马儿都无力的停在路边,任是怎样驱赶也再不多走一步。
她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把马儿拉到附近的河边饮马,她摸着它的脑袋,十分亲昵地说道,“马儿乖,多喝些水,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不过以后我们也会常常见面了,你见到我可不要害怕啊……”
贺兰晟赶到河边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玉心仪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一旁是悠闲喝水的坐骑——这是去年北周的使臣带给他的,是匹良驹,跑起来四蹄生风,快如闪电,他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黑。
“小黑?为什么叫它小黑?它一点都不黑啊!”玉心仪不满意这个名字,抱怨道。
“小时候,我哥送给我一匹小马驹,叫做小黑。去年使臣送给我的时候,也没能想起什么好听的名字,也就随口唤做小黑了。”他平淡地说道。
“这样听来,小黑似乎也不错,那你就叫小黑吧!小黑!”她摸着马儿的脑袋,似乎用哄小孩子说话的口吻说道。
贺兰晟以为她要重新给小黑取个名字,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看到她忽然转变了对小黑这个名字的态度,有些意外,便问道,“你似乎很容易改变主意,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是专属于你的回忆,我是说,小黑这个名字对于你而言有它存在的理由,那我不应该随随便便否定它,接受它才是。”
“果然身上没有京城娇小姐的臭脾气,上次我因为没有帮少如郡主捡风筝,她臭骂了我一通,便不再和我说话了。”
“你是在夸我么?”她笑道。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秘密。”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谁叫你没有追上我,只有追上我才能告诉你。”
“那春狩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心了,我肯定会追上你的。难得在京城里见到骑马骑得这样好的女孩子,是谁教你的?”
“谁叫我在青州长大呢?至于谁教我的,这也是个秘密!抓到我,我就告诉你。”
玉心仪说完,从河边舀了一把水,朝他身上洒去,他躲闪不及衣衫沾湿了一些,笑道,“好啊,你别跑!”
两个人的身影互相追逐,欢声笑语在空气里游荡,穿过树枝的间隙,随着风儿越飘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