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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林虑山

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满山遍野的连翘花,连成一片片的金黄,耀的人睁不开眼睛。一个穿着黄杉的女子背着草篓,正在山间采药,她抬起头看看不远处的另一个身影,褐色的麻布衣裳,正在轻手轻脚的移开石头采草药,她背过身,脸上偷偷露出一个微笑。

“小林哥,待会我们休息一下吧,太阳都快把我们晒化了。”黄杉女子微微抱怨。

“好啊,你先去河边找个凉快的地方休息,我马上下去找你。”那个叫小林的少年说道。

“你快点啊,我先去河边洗把脸。”不等他回答,便提着背篓下山了。

小林仍旧聚精会神的摘草药,忽然他听到山底下传来女子的呼喊声,“小林哥,快来啊,这河里有人!”

原来躺在河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江中遇险跌入水里的玉心仪,此刻的她,奄奄一息,顺江而下,飘了不知多久,来到了林虑山下的太平湖。

小林急切地从山中下来,可是山路崎岖,下山的小路又都是石子和泥土混杂的,脚下一个不小心,这不长的小路竟然滑倒了四次,他狼狈的跑到河边,丝毫不顾及自己摔的痛不痛。

“哪里有人?”他边跑边问。

“你看,就在那!”那女子指着,远处一个浮在水面上的身影说道。“不知道是死是活?”

医者父母心,不论是死是活,总要把人先拖上岸。小林脱掉上衣和鞋子,跳进水里,水不深,漫在胸口的位置,他渐渐靠近那个藕粉色的身影,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脸,便托起她的身体,往湖边游去。

岸上的黄衫女子合力将她拉上岸,小林浑身湿哒哒的,那女子也不敢看他,只是说道,“小林哥,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那就不好了……”

小林自然顾不得穿衣,他探探了玉心仪的鼻息,十分微弱,胳膊上还有一道极深的划痕,衣服都被染上了血色。他将她的头侧放,然后双手用力在腹部按了几下,只见她口中“噗——”的一声,突然吐出了一口呛在胸口的水。

玉心仪的大口地喘着气,眼睛微微动了,却没有睁开,昏死过去。

“我们快去叫人来,还有,禀报教主——”小林说道。

林虑山中盘踞着一股势力,这里是西山教的栖身之所,峰峦叠嶂、悬崖峭壁,这些天然的屏障,使得很少有外人能够进入这里,西山教在武林中积怨颇深,所以,也乐得在这深山中,逍遥自在。

现下教中掌事之人,乃是前任教主的独子——赵相宜,他刚刚听闻手下从山间救起一位落水的女子,心下没什么波动,一边练字一边吩咐道,“好生看护,伤好了便送她下山去吧。”

“是——”那人行礼后,出了门。

忽然门外来了一位,四十左右的男子,打扮的十分儒雅,他在门外问那人,“教主在里面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也没有打招呼,便进了门,“教主,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是有关……”

“郭堂主,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这是在帮派里,不是你家的后花园。”他冷冷地说道。

“我的大外甥,你现在端起教主的架子了,真是翅膀硬了,枉费我一番苦心。”说完拂袖便要离开。

“舅舅有什么话快说,相宜刚才无意冒犯舅舅,只是我刚继任教主一位,想在教中立威,难免在人前要撇清与舅舅的关系。”

看着眼前说话不紧不慢、滴水不漏的外甥,郭昔习以为常,也不在意,直截了当地说道,“下个月便是你继任教主的典礼,是我西山教的大日子,我来问问你可是订好了日子,我要为各路英豪广发请帖,邀请他们前来观礼。”

“全凭舅舅做主,只一件事,相宜不得不提——莫要再生事端,江湖人心不齐,新仇旧恨错综复杂,我们化解不了他们彼此的仇恨,只能确保他们在我们西山教的地盘上相安无事。”

“这个你不必担心,全包在我身上——”

“现在青鸾剑就在我手上,帮中还有不服的兄弟吗?”他不动声色地拿出了一把剑,在手上把玩。

抚摸着剑鞘上复杂精美的花纹,他猛地拔剑出鞘,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登时在他们二人之间暴露在空气里。

这是西山教掌门人的佩剑,也是信物,佩剑不仅是把与世无双的兵器,更是身份上的象征。江湖上谁人不知青鸾剑与西山教。

“哪个敢不服?只是你年龄小,资历尚浅,以后带着帮中的兄弟一同历练,多立些功劳,大家自然会臣服与你。”

以后?臣服?

不,我要他们现在臣服于我。

“现在外边到处再传,楚江开要夺我教主一位,而我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要被一脚踢开了。”他说话的时候没有表情,语气也颇为平淡。

“外面哪个嘴碎的在胡扯?相宜,你不要放在心上,大丈夫行走于天地之间,但求心胸坦荡,无愧于自己的良心,你爹走的突然,兄弟们谁都没有想到,大家心中都不好受,你别往心里去。”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他喃喃自语道。

“教主,你说什么?”

“噢,没什么,下个月初三是个好日子,我接任教主一位便在那天举行吧。”

“属下遵命,到时候也让天下的英豪们瞻仰,我们西山教的青鸾剑。”

目送着郭昔的离开,赵相宜略有心事的结束了这场与舅舅的谈话,他的心里很乱,父亲突然离世,让他没有时间完全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教主,临危受命的他,自然受到了很多非议,其中教主一位的劲敌便是父亲在世时的得力干将——楚江开。

自己的教主之位还没有捂热,千万不要便宜了外人,他揉揉太阳穴,看着手中的青鸾剑,知道几天之后的教主继任典礼不会安稳的度过,他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也恐惧着那一天的到来。

屋外的鸟语花香,屋内的一片阴暗沉寂。

玉心仪是在得救的一天之后醒来的,她被换上了干净合身的衣物,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但是屋外的鸟叫声实在太吵,她用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一丝丝光亮透进来,想要揉眼睛,右手臂处却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这下她的意识立刻恢复了过来。

环顾四周,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古朴的桌椅板凳也是擦拭的一尘不染,她看着窗外的海棠花,还有站在枝杈上晃动的小鸟,她心里涌上一阵欣喜,谢天谢地,自己还活着。

她小心的转动身子,试图从床上起身,奈何她几天没有进食,身子也太过虚弱,所以几番失败以后,终于踉踉跄跄的从床上起身,发现自己的衣衫也被换了,她小心按着自己的右臂,发现那里也被细心包扎好。

这是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来到屋门口,进入眼帘的是一架子、一架子晾晒的草药,还有一捆未来得及晾晒的新鲜草药,不远处是一个女孩坐在那里煎药,空气里的草药味不呛鼻,反而有种令人心安的沉香。

那女子似乎觉得背后有些不自在,无意间一回头,见到玉心仪立在门口,急忙放下手中的扇子,跑到她跟前,“你现在不能走动,身子太虚,还是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玉心仪看着她比自己还要瘦小,白皙的皮肤,说话的时候会露出一颗虎牙,是个看起来十分舒服的天真少女。

“姑娘,敢问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玉心仪被她小心搀扶回床边,问道。

“其实啊,应该我问你才对。不过,既然你先问我了,我就应该先回答你。”她语速很快地说道,“这里是林虑山,我在河边采药时发现了你,然后小林哥就把你救上案,帮里的兄弟们一起把你抬到了这里……好了,现在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林虑山?我从未来过这里,谢谢你啊,还有你哥哥救了我的性命,我刚刚听你说‘帮里的兄弟’,不知这是什么帮?”

玉心仪看着女孩十分面善,不像是歹人,她有一种预感,这个帮派与水上的盗匪绝非同一个,自己八成是逃出生天了。

“自然是西山教,这附近几座山只有这一个帮派,看来你不是本地人啊——”她清澈的眼眸毫无防备,仿佛就是再问你早上吃了什么菜。

“我要去京城,途经浔阳渡口,谁知偏生遇上了江上的水匪,为了逃脱他们的抓捕,我跳江自保,本来以为这条命要被阎王爷给收走了,幸好遇见了你。”玉心仪的肺腑之言,十分真诚。

“怪不得我看你的右臂上有伤,姑娘家一个人在外总是不方便的,教主已经下令让你留在这里养伤,直到你好了便送你下山。”

“还不知道姑娘贵姓?如何称呼?”

“叫我连翘就好了,我爹是这里远近闻名的郎中,你安心留在这里,他定能把你治好。”她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说道,“光顾着说我了,不知道姑娘家住哪里?姓甚名谁啊?”

“我家住青州,父母双亡,现下要去京城投奔亲戚,你叫我小玉便好。”玉心仪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少向别人透漏自己的身份,省得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小玉姑娘,我是不是问了不该的问题啊?好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爹和小林哥外出一段日子,他老人家已经交代我如何医治你的伤,待会我熬好了药,你就趁热喝!”

说完离开了屋子,继续在院子里卖力地扇炉子。玉心仪半倚在床边,看着这个身着明黄外衫的少女,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绝处逢生,怕不就是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日子一晃过去了好几日,春意渐浓,她的伤渐渐愈合,已经可以轻轻用力拿些东西,虽然连翘看到总会大呼小叫地令她放下。玉心仪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个比自己年龄还要小的姑娘,除了给自己换药、煎药之外,还要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不过,这几日亲密无间的相处下来,两个人熟络起来,相谈甚是投机,二人便以姐妹相称,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玉姐姐,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这两天我带你去山上转转,看看林虑山的风景。”她收拾着竹篓说道,穿着一身利落的短衣,不似平常的打扮。

“不劳你大驾,我好胳膊好腿自己去附近转转,看你的样子,又要去采药了。这次不要捡个姑娘回来,最好能捡个英俊的公子!”玉心仪打趣地说道。

“好啊,捡个英俊的公子与玉姐姐凑成一对,我也算功德一件!”说完做个鬼脸,一溜烟消失在门口,“玉姐姐,我天黑前就回来,晚饭不要等我吃了!”一边跑一边喊道。

玉心仪目送着她离开,看着清早的太阳还没有升起,连翘便要进山采药,又想起她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照顾,心中泛起一阵暖意,连翘是除了核桃以外,自己最聊得来的朋友了。

忽而,一阵芳香钻进自己的鼻子,她留神一看,原来院子角落处的海棠花开了,她饶有兴致地摘下一朵花,簪在自己的发髻上,身上穿着的是连翘的衣服,从背影远远望去,二人难分彼此。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她在水盆里看着自己头上的海棠花,想着待会去附近的山上转一转,听连翘说,下个月西山教会有几十年难遇的教主加冕典礼,届时江湖上的英雄好汉都会齐聚林虑山,一睹新任教主的风采,最重要的是看看传说中的青鸾宝剑。

玉心仪摸摸右手臂上的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不过她却不想离开,这么重要的典礼会吸引这么多重要的人物,那空隐派也会派人来吧,还有掌门人丁修,如果时机适宜不妨表明自己的身份,探探他的口风也好。

她越想越觉得不能错过这次盛会,打定主意继续待在林虑山,不过,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对核桃、柳童的担忧却日益加重,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自己的消息。

太阳恋恋不舍的落了山,一天的时光就这么悠哉悠哉的过去了,玉心仪坐在院子里石凳上,惬意的享受着大好春光,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门口,原来是连翘满头大汗的卸下了背篓,一头钻进厨房,舀起水缸里的一瓢水,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几口,接着边擦脸便走出来,径直朝着玉心仪走来,一屁股挨着她坐下,头也倚在她肩上,气喘吁吁地说道,“下次再也不一个人上山采药了,快累死姑奶奶了!最关键的是无聊啊!我这一路上对着石头说话,对着鸟说话,最后自己和自己说话,我快憋死了!”撒娇地赖在她身边不走。

“连翘,你说你出生的时候满山遍野开满了连翘花,是不是就是现在这个时节?”

连翘虽不知她的用意,就点点头,说道,“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再有几天就是我的生辰了!”但是她本来开心的语调随即又转为低沉,还有些垂头丧气。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下去呢?”

“本来我心里开心的是,我长大了一岁,而且还结识了你这样一位天仙般的姐姐在身边,可是,爹爹和小林哥却不在身边,这两年都是他们陪着我一起的……”

“我看你是舍不得你的小林哥!你喜欢人家,对不对!”

“我……我就是不大适应,也是有些想他们了,我对他、他是拿我当妹妹看待的,我知道的……”连翘磕磕绊绊地说道,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子微微发红。

“这有何难?我给你出出主意,让你如愿以偿——”

“什么主意!快说!快说!”她忽然来了精神。

“既然他们不在,那我们便去找他们。”

“哎——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我爹爹吩咐我不要到处乱跑的,就算我们去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吧。”连翘把自己父亲的话看得很重,不敢违逆。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总有一天你的小林哥会明白你的心意,然后会像你喜欢他那样的喜欢你。”

“谁知道呢?我只希望陪在他身边就好。”

“你有没有闻到一阵酸臭味儿?就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

“笨了,自然是我身上汗水的味道了!”

“不对,不对,这是爱情的酸臭味儿!”

“你手臂上的伤大好了,我们收拾收拾,等到待会夜深了,去山上泡温泉,解乏的法宝哦!”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从连翘口中逐渐了解到她的身世,还有林虑山中的西山教。西山教在江湖上算不得数一数二的帮派,但凭借着拥有江湖利器——青鸾剑的缘故,倒也不敢被人小看了去。

玉心仪远在青州书院,孤陋寡闻,涉世未深,没有听过西山教的名字一点也不奇怪,连翘就这样滔滔不绝地讲了很久,她才慢慢建立起对西山教的认识。每次看着连翘一脸骄傲得介绍西山教如何如何威风,教中的兄弟如何如何仗义,她心里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己身属空隐派除了师父、核桃两人外,再无人知晓,所以她希望日后重振空隐派的辉煌时,自己也能够堂堂正正地与别人推诚布公,不再遮遮掩掩。

二人提着踩着月光,在夜空星辉的注视下,来到温泉池旁。玉心仪不经意地问道,“连翘,这里真的没有人来吗?我们两个姑娘家,万一……”她手里捏着衣领,光着脚在温泉水里试了试,脸上带着一丝顾虑。

“怕什么,这附近没人来,放心好了!”连翘坚定地说道。

看她这么说,玉心仪心中的顾虑也被打消了,她迫不及待地脱衣,不敢把整个身子埋在了水里,右胳膊还是搭在在头上,就这么倚在池边。

连翘轻车驾熟地朝远处游了去,这里她在熟悉不过了,爹爹通医理的缘故,所以她明白泡温泉对身体的穴位有益无害,常常趁着天黑来这里。

这温泉池连成一片,没有什么名字,玉心仪倚在池边,想起了在浔阳城的日子,又像往常一样想起了核桃,想起了柳童,想起了远在京城素未谋面的祖母。

月光下,她看不到连翘的身影,也懒得去寻她,背靠石头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踏过青草的脚步声,窸窸窣窣,若不是四周如此安静,怕不会听得这么真切。这恐怕又是连翘的恶作剧,她心下没什么波动。

“你说生前最后一个见过帮主的人是徐伯?”

一个男声钻入自己的耳朵,她心里一惊,不敢出声,直愣愣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偷听别人谈话是不对的,可是她现在没有办法拒绝这些声音进入她的耳朵。看着不远处自己和连翘的衣服,心里默念苍天保佑,但愿他们“谈心”完了不要在此逗留……

“正是,那日老帮主身体不适,便把徐伯叫到了跟前,徐伯离开后没多久,帮主便断了气。”她努力思索这个声音,毫无头绪,不过这个嗓音真是奇特,不粗不细,雌雄莫辨。

“这个徐伯很早便跟了教主,据我所知,一直忠心耿耿,安分守己,和女儿待在后山研究医理,不问教中的事务,除了诊治、采药,不会轻易出山。”

“这么说,他是没有谋害教主的嫌疑了?你说的也对,他不可能抛下自己的女儿逃命去吧?”

“徐伯那天晚上连夜离开了后山,到现在音讯全无,恐怕已经凶多吉少。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你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这些?难道是想劝说我放弃揭穿赵相宜这个阴险小人的面目?”

“六哥,你打定的主意没人可以改变,老教主死得不明不白,这几日我夜不能寐,合上眼就是老教主对我的嘱托,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也不想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你我二人如何想并不重要,孟吟,如果教主不是病死而是被害死?赵相宜为何阻止我们见教主最后一面?甚至没有通知大家,草草地将教主的尸首火化?明人不说暗话,我看这其中有鬼。”

“六哥,你打算怎么查?唯一的证人徐伯,现在可能凶多吉少了。如果是我害死了教主,我定然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这些话听在耳朵里,玉心仪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连翘的爹爹可不就是徐伯吗?这位素未谋面的救命恩人,此刻在他们二人口中成了在劫难逃的人证。

这些话如果连翘听到了,该如何是好?

“不好,有人!”那个叫孟吟的男子惊呼。

顺着他的视线,二人见到了温泉池旁的衣物,借着月光看不大仔细,只是外面那件罩衫似乎有些熟悉。

“有鬼啊——”

就在玉心仪想着要不要把自己溺死在这温泉里的时候,远处传来连翘的一声惊呼。

他们二人停住了走进的步伐,距离玉心仪藏身的石头仅几步远,她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偏偏把这些秘密送到她耳边讲给她听,实在是欲哭无泪。

“是连翘那丫头,我们说的话,如果她听到的话,不会是这个反应。”

“我们快走吧,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要提起,我们就在那一天让他成为江湖中的笑话。”

听着他们走远了,玉心仪紧绷的身子摊在水里,原本不敢沾水的右臂也肆无忌惮的浸在水中,“那一天”是哪一天呢?脑子里乱嗡嗡,好似一团麻线搅在一起,理不清个头绪。

连翘则一脸受到惊吓,游到她身边,本来想说自己好像看到有个人影,却发现玉心仪脸色惊慌,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般,忙说道,“玉姐姐,你怎么了,难不成你也撞到鬼了?”

玉心仪双手摸摸脸,“没什么,我大概是有些累了。你刚刚说什么?有鬼?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她故意岔开话题说道。

“我刚刚听到树林里有动静,本来想往前在游一会,害怕得不得了,这才赶紧回来。”

“或许是林子里的动物吧,对了,徐伯什么时候回来?”她好似无意般提起一样。

“我爹他走得急,也没有说具体回来的时间,大概事情办完了就会回来了吧,反正小林哥会照顾好他的。”她说道,“玉姐姐,你是打算要走了吗?”

“随口一问……”

“玉姐姐,你可不可以等我爹爹回来再离开,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山上……”她有些难为情。

“那是自然,我还没有向救命恩人当面道谢,怎么能离开呢?对了,还有你的小林哥,我定要把他拐跑才好!”

“玉姐姐,你真好!我爹爹和小林哥一定会喜欢你的,还有我听人说下个月初三,是新教主继位的日子,到时候我俩一定要找个绝佳的位置……”

那一天晚上,连翘和往常一样滔滔不绝地讲了很多,玉心仪仍旧安静的在一旁聆听,不过她的脸上多了一层忧虑,不知道是不是该把晚上听到的话讲给连翘听,可是,知道的多,危险也就随之而来。恐怕徐伯连夜出逃的用意也是在此,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她决心把这些话先按住不谈,待到时机成熟那天在来向她请罪。

距离西山教的大日子越来越近,帮中聚集的人手越来越多,许多平时不常见的兄弟,大多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把酒言欢。

这一天,连翘被帮中兄弟喊去厨房帮忙,玉心仪闲来无事,又和往常一样去附近溜达。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发髻随意的扎起,瘦弱的身躯仿佛一根芦苇,经了事以后,她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她自己也发觉了,这几天吃不下饭,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她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视线里出现了几座古朴的建筑,远远地看不十分清楚。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这里就是后山禁地,更不知道这里与空隐派的生死存亡息息相关,如果那是个时候有人告诉她,你会成为扭转江湖的关键,恐怕玉心仪会瞪大眼睛,说道,你怕不是脑子坏掉了!

四周并没有看到围墙和看管的人,这里也许就是教中普通的居所住处,她无意打扰,只是远远看了几眼,就连牌匾上的鎏金大字都没有瞧清楚,改日问问连翘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心想。

树影阴暗处,早有一双目光盯着她,一个跟头跳下来,立在她身后,“什么人敢擅闯西山禁地?”

吓得玉心仪立马回身,差点和他撞在一起,这个声音很熟悉,她立刻认出了他,这便是那晚在温泉池畔密谋的二人之一,那个人叫“六哥”。那晚过后,她假装无意的问了问说,听到有人喊“六哥”,连翘便说西山教里有个楚六侠,名字叫楚江开的,关系相熟的兄弟都会喊他“六哥”,没什么稀奇的。

楚江开现下就站在自己眼前,他一身竹叶青色的长衫,星眸剑目,长相上乘,身量宽厚,瞧着三十出头的样子。她在打量他的时候,对方同样也在打量自己,眼神里散发出淡淡的戒备。当然还有一丝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异样,他眼里似乎看着她,心里却又没再看她。眼睛不看她的时候,心里却又在想着她。

“我不知道这里是禁地,路过而已。”她压制自己的怒火,只想快点离开。

“我在这看你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你是何人?为什么从未见过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即便我说了你会相信吗?我说了我是路过,你不信我那有什么办法,我一不偷二不抢,连自己身在哪里都摸不清,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这么说反倒是我楚某人的不了?不该看到姑娘你擅闯西山禁地,反而应该纵容你一错再错?”

“信不信随你,我不是西山教的人,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帮派,无意打扰贵地。”说完便眼看前方,侧身离开。

忽然自己的右臂被他抓在手中,“慢着,话还没说清楚,就想走?”他牢牢抓住她的胳膊,玉心仪挣脱不开,那愈合的伤口正好被他捏在手里,挣脱几下,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痛,她的脸色一变,一时间失去了颜色。

“你放开我,我只不过是……”玉心仪正要解释,不远处便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从那边“禁地”的方向走出来的。

只见他一身黑衣,在阳光的映衬下,布料上映出一些暗纹,十分华贵,想必是个大有来头的人。他的眼睛狭长,是一双非常漂亮的丹凤眼,眼神深邃,她不知是敌是友,但趁着楚江开走神的时机,一把甩开了他的胳膊。

“发生了什么事?我老远便听到了你们的争执,六哥就是这么怜香惜玉的吗?”他的话是说给楚江开听的,眼睛却是瞧向玉心仪。

“教主,这位姑娘始终不肯告诉在下她的身份,我怀疑她在接近这里动机不纯。”楚江开说话时脸上带着一丝恭敬,不像先前那般肆无忌惮。

“哦?原来如此,姑娘你何不坦诚告诉他呢?”他看着她笑道,笑容干净,仿佛不带有一丝杂质。

衣袖间一滴滴的血落在草尖上,她没有回答,看了看满是鲜血的手掌,只觉得天旋地转,即便是烈日当头也仿佛浑身浇了冰水一般,就这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耳边响起惊呼声,忽而自己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听到了有力的心跳声……

浔阳城里,一个落魄的身影走进一个馄饨摊,望着锅中冒着白气的混沌,他咽了咽口水,一旁煮饭的老板看到他头发打结,衣衫褴褛的样子,想也不想地摆摆手,“这位爷,您请吧,小店利薄,想周济也心有余力不足啊!”

他白了一眼走掉了,嘴里嘟囔着,有眼无珠的奸商,今日你爷爷落了难便被你奚落,没说完肚子又咕咕乱叫,真是窝囊!他嘴里咒骂道。

眼前这个人正是被大家遗忘在船上的核桃,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觉醒来,所有人都不见了,他睁开眼,把掩饰自己身形的行李、衣物拿开后,就是这副光景了。

船上还留有些吃的,这几天漂在江上,也不至于饿死。最难捱的当属孤独与恐惧了,不知道大家都怎么样了,还有师姐,虽然义父传授了她武功,但与自己受到的严苛训练相比,那完全是皮毛而已。

他忧心忡忡,任由船只在江上顺水漂,终于有一天等到了一只捕鱼的小船。那船夫救了他,二人一同上了岸,仍旧回到了浔阳城,之后,二人分别。

核桃身上没有银子,经过这一番波折,他无处可去,正考虑晚上去哪家大户人家里“摸一把”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处围了好些人,原来是官府的告示,这些人围的水泄不通,吵吵闹闹,有人不识字便问道,“上面写的什么,快给大伙念念!”

“为祸浔阳渡口的那伙强盗,被知府大人抓到了!经过审讯,这伙恶人罪大恶极,知府大人上报朝廷如何处置,刑部下令三日后全部就地正法!”有人说道。

“真是大块人心,我们以后坐船再也不怕了!”

“知府大人总算做了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你怕是不知道,怎么早抓不到,晚抓不到,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抓到了?”有人打断上面那人的话,语气中带着鄙夷。

“为什么?”核桃好奇地问道。

四周的人也都看他,说道,“你说啊,为什么啊?”、“这伙强盗在这里祸害了我们这么久,官府讨伐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是啊……”

那人是个书生模样,有些神气地清清嗓子,说道,“知府大人怎会有如此魄力剿灭强盗,那日是雍复将军率领战船同那劫匪走了个迎头,然后把这伙反贼打得落花流水,顺便救了一船落难的客船。”

“落难的客船”这几个字进入核桃的耳朵立刻炸了,他抓住那人的胳膊,有些欣喜又有些紧张地问道,“那船上的人怎么样了?他们现在去了哪里?”

“哎!你这人可真奇怪,人家如何与你何干?不过看你紧张的样子,或许另有隐情,告诉你也无妨,我听一位知悉内情的朋友讲到,雍复将军把船上的人都救了,别的什么要求都没有提便离开了。”

一旁的人听了都直夸这位少年将军,是不可多得的国家栋梁,年少有为……

核桃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么多天的慌张与阴霾一扫而空,看着天空中的大太阳,他带着一副如释重负的微笑走出了人群,不去想接下来要干什么,饱餐一顿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

他在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广济客栈”这四个字映入眼帘,他下定决心不走了。

“小二,住店!”他进门喊道。

闻讯赶来的小二,乍一看他的行头,以为又是一个地痞无赖,谁知定睛一看,这不是前段日子在这里住店的那位公子吗?忙把他请到店里,问道,“公子,您怎么落魄这样了?”

“你还记得在下?”核桃笑了,故意问道。

“我哪敢忘啊!上次那位天仙一般的姑娘,就为了打听您的行踪,我这才有了同她说话的机会,那位姑娘只是一面就教人念念不忘……”

核桃看他一脸的羞涩,又是一个被玉心仪外表蒙蔽的男人,说道,“此时说来话长,现在你帮我一间上房,还有打些热水,准备一身干净衣服,叫上一桌好酒好菜,我待会下楼用饭。”

“得嘞!”那点小二识趣地闭上了嘴,心想这位爷定是遭了难,只是不见上次同行的那位姑娘,他不免有些失落。

躺在木桶里,洗去泥垢的同时,身上的疲惫也一扫而光,如果说刚刚上楼的是一个狼狈客官的话,那么此刻换上干净衣物的核桃便是那谦谦君子,玉树临风。

下了楼,小二忙把他请到早已准备好的饭菜佳肴旁,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旁边的桌子上也有几个人,他们似乎在商量些什么事情,核桃不以为意,一心想着进京赶路同玉心仪会合。

过了一会他们在客栈门口分手,四下散开,不见了踪迹。核桃喊来了店小二,问道,“刚刚那些人是做什么的,我听到他们一直在说‘青鸾剑’,难不成这把剑现在就在浔阳城?”

“公子您还不知道呢?浔阳渡口流经的林虑山就是西山教盘踞的地方,这青鸾剑嘛就是西山教历代掌门的佩剑,当然也是教主身份的信物,这不老教主死了,新教主继位,初三那天的继位大典邀请了江湖中许多门派的英雄豪杰,这两天客栈里来了各路人马,大家都在讨论这把剑,小人耳濡目染倒也探听到了不少消息。”

“原来这般巧合,我竟也有福气开开眼,一睹宝剑青鸾的风采!”核桃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

“看来客官您是要上林虑山,我看使不得,这山上杀气太重,待不得!”

“哎,实不相瞒,在下最喜欢看热闹了,这场武林盛会怎么能错过呢?”他意味深长地笑了,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去林虑山的路很好找,因为一路上都是江湖打扮的人,跟着他们肯定错不了。临走之际,核桃溜进一家富户的宅院,“顺走”了一些盘缠,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在青州的时候,义父常常会讲些江湖上的事,又时候自己也会缠着他嚷嚷着要听故事,他总会把一个故事讲得绘声绘色,自己到现在还能回忆起来。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武林中的传奇——宝剑青鸾。

义父说这把剑虽说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是世上罕见的宝剑,但在他看来,这把剑却是一个不祥之物,它蒙蔽了世人的双眼,使得无数英雄为它疯狂,为它痴迷,这期间造就了多少毫无意义的杀戮,言语之间,似乎空隐派的老教主也是因这把剑而失踪。

这把宝剑引来如此多得纷争,西山教不得已半隐退在这林虑山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这样一来,江湖人人都不得这把剑,二来谁也没有得到这把剑的机会,与此相对,一时间倒也平安无事,谁也没有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这短暂平静的背后,却是用长达十几年的混战换来的,各路人马为了争夺这把剑,闹得江湖血雨腥风,西山教主一度失去了这把剑,最后举全教之力才将它夺了回来,两败俱伤,西山教元气大伤便也不愿出山,在惹江湖纷争。

此次,大家慕名前来,多半是为了青鸾剑,核桃也不例外。他边走边想,假如自己可以“拿”到这把剑,空隐派便不会像现在这般籍籍无名,义父他老人家的宏愿也能早日实现。

不过,他在心里又产生了极大的否定,觉得此事十分难办,西山教此次定会严加看管这把剑,说不定这新教主会随身带着,机会难得,错过了实在可惜,如果不能趁乱“拿”到,以后恐怕也难了。

他想到这里便打定了主意,整理整理衣衫,收起手中的折扇,继续骑马赶路。

早春昼夜温度相差很大,中午的太阳直直地炙烤着大地,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地上,支离破碎,斑驳倒影。他觉得累了,便下马找个阴凉地休息,好在这条小路一直沿河而行,一路上听着清泉流水,也觉得颇有一番意趣。

马儿在河边饮水,核桃则轻功一跃飞上树杈,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打盹,赶路的疲惫一时间占据了他的意识,只剩下眼皮越来越重,脑子里越来越混沌,再后来便和周公梦里相会了。

一只讨厌的蜜蜂,不知中了什么邪,“嗡嗡嗡”围着他转,核桃不耐烦地伸出手驱赶,期望能赶紧送走这个“小祖宗”。也许是昨晚泡澡时用的香料太多了,它把核桃当成一朵待采的花儿,锲而不舍地围着他转。

他挣了挣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这只恼人的小蜜蜂打扰自己的清梦,而后下意识地往下瞧瞧拴在河边树干旁的马儿。一切安然无恙。他懒洋洋地躺着不肯下来,享受午后片刻的安宁。

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个身背长剑的男子,身着轻纱白衣,骑着马急匆匆的向前赶路,不用猜,这几个人和自己的目的相同,都是奔着林虑山的方向走的,看他们的打扮像是云渺派的弟子。等他们走过,核桃轻点树枝飞下来,不敢在路上多耽搁,便骑马上路,往山中的方向疾行。

在山的另一边,他的师姐玉心仪就没有闲情逸致欣赏这无边春色了。她手臂上的伤口在与楚江开的拉扯中重新挣开,流血过多的她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睁开眼看到连翘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她的眼珠溜溜地转动,想必是在做梦了。

她摸了摸右手臂,仍旧是一圈圈缠紧的绷带。然后想到了那天和楚江开的争吵,想到后来那个一身黑衣的少年,楚江开喊他“教主”……

“你醒了啊——”连翘睁开眼便瞧见她醒来,如释重负地说道。

“害你担心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你瞧!”她安慰道。

“那天是教主抱你回来的,吓得我以为你被他打死了!”

“打死?!”玉心仪先是露出吃惊的表情,而后不顾形象的咯咯笑起来,“太好笑了!打死?连翘,我都不知道你的小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那天的情势真是‘紧张’,教主闯到家门,怀里还抱着被鲜血染红胸口的你,而且后面还有楚六侠,你说我能不害怕吗?”

“我就是被那个楚六侠伤到的,他真是个讨厌鬼,我要报仇,一雪前耻!”玉心仪恶狠狠地说道。

“你还说呢,这个楚六侠见我认得你,便打破砂锅问到底,追问你的来历,我把前因后果讲给他听,他便讪讪的不在说话,后来趁我不注意便走掉了,倒是教主好生叮嘱要我悉心照顾你。”

“看来教主是个好人喽?”她自言自语道。

“玉姐姐,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教主都告诉我了,都是一场误会,楚六侠在这件事情上是莽撞了些,但是他没有坏心眼的,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资格乞求你的宽恕,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我们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不仅是老教主的得意高徒,也是教里兄弟们敬仰的六哥,我……”

看来楚江开在西山教深得人心,连翘这个不理会教中事务的姑娘家都在为他说好话。

玉心仪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自己被恶人欺负了,这么一来,反而自己像是欺负人的恶人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个楚六侠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啊,让你这么为他说好话?”玉心仪故意一脸的嫌弃,“你怕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要是有的话,你就眨眨眼!”

“玉姐姐,其实昨天教主抱你来的时候,他神色特别紧张,所以我才以为他……把你打死了!”

“教主?这次多亏了他,你替我谢谢他,等我伤好了再当面谢他。”玉心仪想到他便没有那么生气。

“我已经替你谢过了,他走的时候还嘱咐我,等你醒过来,叫我去喊他,我才不要跑腿呢!”她好像有些话没有说出口,“玉姐姐,其实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玉心仪一个眼神递过去,示意她说下去。

“赵相宜,也就是教主,我出去的时候听说……”她环顾四周,反复确认没有别人,“我听说,他这个教主之位是偷来的……”

“偷来的?此话怎讲。”

“教里有人传言,老教主十分中意自己的弟子楚江开,有意传位与他,当儿子的赵相宜听到后,十分不满,便毒死了老教主,霸占了这个教主之位!”

“哦,原来是这样。”

连翘有些纳闷,为什么玉姐姐看来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难道她一直都是这般沉稳?

玉心仪早早的在温泉池旁已经听到了这个传闻,奈何她演技欠佳,装也装不出头一次听说的样子。

“所以啊,我才不想让你同他有过多的接触,我猜他定是垂涎你的美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这丫头,没有证实的事情,怎么能信呢?我看他倒是比那姓楚的仁义多了,起码不会光天化日之下,为难一个弱女子。”

“玉姐姐,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你的伤又能让你继续在这里住下去,我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说道最后没了音响,偷偷抿着嘴笑。

“你还真是个傻丫头!”

到了傍晚,玉心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连翘忙里忙外,一点忙却帮不上,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连翘的父亲还有师兄,至今没有回来的消息,赵相宜真的会是杀害自己父亲和徐伯的凶手吗?在她看来,楚江开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一想到他,自己手臂上的伤便隐隐作痛,她心里便有一股怨气,无处排解。

天色渐渐暗下去,像墨汁打翻在天际,无边无际的浓稠黑压压的覆盖下来。

门口走进一个同连翘相熟的小兄弟,特意跑来告诉她,今晚西山教在香水岩款待前来林虑山的各路英雄豪杰,依循教主吩咐,特来请她们二人前去参加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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