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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谕

等塔尔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他正看到天际一片火红的云朵,日暮西沉,塔尔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胸前的伤口被绷带包扎好。

【刚才的一切,是梦吧···】塔尔心里这样想着,却不自觉想起另一个”自己“将他抱住的感觉,很温暖,很安心,下意识摸摸眉心,那里还残留着几分柔软的触感。

脑海中为什么会出现另一个自己,关于这个问题,塔尔觉得和那瓶金色的液体一定有关,还有那匹瘸腿黑狼向他扑来的那一刻所发生的一切,定格的世界,短暂的停歇,如果不是体内突然出现的力量,他已经死了。

从床上坐起,身上还有些无力,一股香气从房间外传来,令塔尔口齿生津,肚子里咕噜作响,他摸摸肚子,自己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他现在觉得很饿。

正要下床出去找吃的,他突然顿住,“这是……”视野内突然镀上一层金色,房间中的一丝一毫都清晰的呈现在眼前,空气中有许多淡淡的光点,有金色,蓝色,红色等许多色彩,除此之外,世界在他面前就像褪去了一层薄膜。

塔尔正想仔细看看,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再回过神来时,视野已经恢复正常。

刚才那是什么……塔尔站起身,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当他视野染上金色时,世界在他面前似乎变得更加……塔尔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更加真实。”

“对,就是这种感觉!”话音刚落,塔尔就觉得不对劲,环视四周。

“谁在说话?”

“我啊。”嘴巴不受控制的吐出一句话,塔尔吓了一跳,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他刚才一瞬间觉得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在用他的嘴说话!

“我们之前见过面的,你在害怕什么?”左手不受控制的将右手手腕抓住,嘴又不受控制的自言自语起来。

“是你?”塔尔想起了之前在意识内见到的另一个‘自己’,“你……在我身体里?”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对,我们现在是——”

“塔尔,你在屋子里说什么呢?”房门外传来老艾斯的声音,“醒了就出来吃饭,我做了你最喜欢的洋葱炖牛肉!”

“晚了贝伦就都吃完了!”

“我就来!”塔尔对门外回了一句,又减小声音。

“能不能别这样说话,我祖父会怀疑的。”说着话,他还向门缝里瞟一眼,不能让贝伦把炖牛肉都吃了。

【这样就行了,去吃饭吧,身为宿主要补充好营养。】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在脑海中直接出现,这回他的声音倒是正常了许多。

【我们就用意识交流,你祖父是不会发现的。】

【这样也好。】塔尔同意,推开房门走出去。

客厅里的壁炉中已经燃起了火焰,一大盆洋葱牛肉浓汤在火上煨着,香气浓郁,牛肉块切的都有鸡蛋大小,色泽鲜红,金色的洋葱和佐料漂浮在浓汤上。老艾斯和贝伦一人捧着一大碗浓汤,在火炉旁边烤火边吃饭。

塔尔不由咽了口口水,他发现自己的感官能力提升后,牛肉浓汤的诱惑更加强烈,胃里传来的饥饿感越发强烈,催促他赶快去进食。

“感觉怎么样?”贝伦吃的满头大汗,在壁炉旁给塔尔让出个位置,“艾斯大叔回来给包好伤口后,你睡了差不多六个小时。”

“那两匹狼呢?”

“皮子剥了,换了四十个铜子儿。”老艾斯给塔尔盛了碗牛肉汤,递到他手上,“从杂货铺弄了些牛肉让你补补,多喝点。”

“牛肉也多吃点,伤口好的快。”老艾斯说着,拍拍塔尔的肩膀,“第一次狩猎,你干的还不错。”

“能躲开那匹魔狼的攻击,并且给他来一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难得听到祖父这样夸自己,塔尔低头喝汤,心里还是很高兴,得到祖父的认可,就代表他完成了十四岁的成人礼,将来可以继承家业,自己去打猎了。

【那个……】塔尔喝着汤,在脑海中呼唤另一个自己,【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在我身体里?】

【因为某些原因,我已经不记得自己的过往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体内。只是记得一些残缺的名字】脑海中出现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法里安。】

【虽然很多事我都忘记了,但我知道我们已经签订了契约,一体双生,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的灵魂是相连的。】

一体双生?灵魂相连?塔尔被这些陌生的词汇弄得有些迷茫,但在法里安的解释下,他渐渐明白自己要和体内的法里安共用一个身体,两人的意识相连,共存在一个身体里。

而且法里安也不知道进入他体内的金色液体是什么,只知道他身体所发生的变化都是由此引起,并且金色液体还让他觉醒了一种能力,就是他刚醒来时无意中发动的力量。

塔尔给这个能力起名叫做【真实之眼】,发动时能大幅提高他的视觉和五感,至于空气中的彩色光点,法里安也没详说那是什么,只告诉塔尔他将来会知道的。

“艾斯大叔。”正和法里安在意识中交流,塔尔见贝伦突然把碗放下,“今晚我不在镇子上住,我要回去了。”

“这么快?”老艾斯抽出一只烟斗,点燃烟丝,“这么急着回去,有事要做?”

“我今天下午去见了艾文。”贝伦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他告诉我一个消息。”

“就在今天早上,我刚离开红枫城,罗茵大教堂内就出现神谕,光明神传下警告。”贝伦声音压低,似乎是怕被别人听去。

“西边不安全,有东西要来了。”

“咳咳!”被烟呛了一口,老艾斯捶着胸,没听明白贝仑的话。

“西边?能有什么东西?”他有些不以为然,“文莱最大的威胁,一直都是南边那群辉耀帝国的家伙,三十年前他们就想吞并北地,统一东境。”

“现在也是这样,艾德里安家族的人一天没死,南方就不会太平。”

“我也是这样跟他说的。”贝伦注视着燃烧的壁炉,情绪有些激动,“但现在整个文莱,整个东境的教堂都出现了神谕,教会圣城也传来指令,要咱们北地和辉耀帝国征集军队,做好警戒。”

“领主也已经下命令,召集领地内所有民兵,要加强训练,我的休假要提前结束了。”

“啧。”老艾斯语气不快,“整个东境都要征兵警戒?难道是西边那群兽人又要打回来了?”

他烟斗向上指指,“既然光明神这么紧张,在东境所有教堂都降下神谕,那他怎么不自己下来把敌人消灭?”

“艾斯大叔!”贝伦吓了一跳,“牧师们都说光明神一直在看着我们呢,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哈!他如果睁开眼看着我们,当年怎么会让我儿子去死!?”老艾斯眼中出现几分怒火,情绪激动,“咳——咳咳!”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艾斯大叔!”贝伦有些慌张,扶住老艾斯,“你怎么了?”

塔尔也放下木碗,凑到老艾斯身边帮他拍着背顺气,同时也很好奇自己祖父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从未见过的父亲,他的死和光明神怎么会扯上关系?塔尔有些疑惑,想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可能。

“老了老了……”老艾斯缓过气来,摆手道:“我身上原本就有暗伤,今天狩猎时强行发力,旧伤发作了。”

“这两天休息一下就好了。”

担心老人情绪再出现波动,贝伦没有多说,只是摸摸塔尔的脑袋,“艾斯大叔,我得回去进行训练,今晚就跟艾文他们回去。”

“还有十几天就要爆发魔潮了,镇上不太安全,要不你和塔尔跟我去红枫城,我姑妈在那里有一座磨坊,你们可以在她那儿住一段时间。”

“不用。”老艾斯一口回绝,“咱们镇子经历那么多次魔潮都没事,西边有寒脊山脉,兽人不可能飞过来,塔尔我们不会跟你去的。”

“如果真有什么事,红枫城就在镇子东边,我们会去找你。”

贝伦无奈,他知道老艾斯的固执,没法再说什么。

“那你们要小心,塔尔,看好艾斯大叔,我走了。”

贝伦和塔尔道别后就离开了,只剩下他和祖父老艾斯坐在客厅里,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塔尔。“老艾斯开口打破沉默,”知道我为什么不跟贝伦去红枫城么?“

没等塔尔开口,老人就自顾自的说下去,”因为一个誓言,我对北风和祖先发过誓,永远不会踏上红枫城的土地,直到我死,灵魂归于星辰之海为止。“

”为什么?“塔尔有些诧异,他从未听说过祖父还立下过这种誓言。

”因为···“老艾斯眯起眼,陷入往日的回忆中,”那里是你父母的·····葬身之地,也是我和我最好的兄弟决裂的地方。“

”我们现在的领主大人,罗威男爵···那个该死的老东西!“老艾斯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眶发红,一拳砸在木桌上,神色中潜藏着巨大的愤怒和悲伤。

”他欠我的债,他犯下的罪孽,永远也无法洗清!就算是神也不能!“

离开霜木镇的大路上,贝伦和艾文一人一骑,并肩走着,身后是那些跟着艾文来镇上调查的圣武士。

此时天空已经黑暗下来,几名圣武士手举火把,照着前进的路,艾文和贝伦走在队伍前面。

”今晚跟着我回去,你做了个明智的选择。“艾文对贝伦说。

”领主的命令,我不敢违抗。“贝伦拉动缰绳,”倒是你,还没查出来那些人失踪的原因,就这么回去?“

”对,查不出来,又被大主祭交待过不能花太长时间,只能先回去了。“

”这样啊·····随便你。“贝伦脸上没什么表现,心里却对这话不置可否,他知道对方肯定发现了什么,才急匆匆的要赶回去,曾经和对方接触过一段时间的贝仑知道,艾文这家伙看似温和善良,骨子里却是像狐狸一样狡猾,信他的话自己就是傻子!

”我说,贝伦。“贝伦心里正腹诽着,艾文突然叫他一声。

”嗯?“

”那个艾斯,你知道的吧。“

”艾斯大叔?“贝伦不明所以,”我当然认识他,怎么了?“

”他姓什么?是镇上本地人?“

”你突然问这个····“贝伦挠头,”我平时都叫他艾斯大叔,镇上的人都挺尊敬他的,他是镇上的猎人,十几年前才搬到镇上,不知道他是不是本地人,至于他的姓氏是什么··这我就不知道了。“

”好吧,也许是我弄错了。“艾文藏起眼中的笑意,没理会贝伦怀疑的目光,驱动马匹加快速度,他现在已经能够肯定,那个小镇上的老人就是自己叔叔一直在找的那个艾斯,幼年时的惊鸿一瞥,记忆中的那张面容和现在老艾斯苍老的脸庞渐渐重叠在一起,看来回去不但要向大主祭汇报调查成果,他还要去见见自己的叔叔,如果他知道自己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就在红枫城西边不远处,不知会作何感想。

艾文·琼斯期待着,他的叔叔,红枫城城主,文莱公国约克郡的领主大人,罗威·琼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这也许是一个·····彻底击垮他的好机会。

小木屋里,壁炉中的火势渐小,光芒越发微弱,老艾斯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中低头喘息,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十几年来的每一个夜晚,他都被逃不出的梦魇所折磨,痛苦和仇恨腐蚀着曾经年轻时的热情,直到现在仅剩下的麻木,如果不是还要照料自己短命儿子留下的孙子,他早就一剑了结自己,让灵魂回归星辰之海。

但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老艾斯端详着自己的孙子,他小脸上带着几分害怕和担心,这是他们的孩子,我的孙子,他身上流淌着阿特利家族的血脉,但很可惜,老人微微摇头,塔尔那张女人般的脸更像他那不详的母亲,还有这雏弱的体质,无法继承先辈的荣耀。

老艾斯长出口气,终于是下了决心,其实不用贝伦说,他前一段时间外出打猎时,就发现了某种异常的变化,不断减少的猎物,黑森林中越发频繁的野兽咆哮,越发严酷的环境,十几年狩猎所磨练出的第六感告诉他,超乎寻常的变故即将来临,当他在荒野中行猎时,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躁动,这是阿特利血脉的能力,与生俱来的感应,也是他曾经无数次躲过死亡的秘密武器。

虽然他不能确定要来临的是什么危险,但他已经不想再逃了,就这么结束吧,但塔尔怎么办,他不能让这个自小就失去父母的孩子再承受孤独,”塔尔,我的孩子。“老艾斯的大手覆上塔尔的脑袋,一如他还是婴儿时一般。

”贝伦说的没错。“塔尔听到祖父对他说。

”镇子上确实可能会面临一些危险,红枫城会更安全些。虽然我不能去,但你可以。“老艾斯的语气很温和,让塔尔心里生出些许不安。

”罗伯特每天会去红枫城集市上卖菜,明天早上你搭着他的车,带上这个。“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枚盾形的铜质徽章,老艾斯把它放在塔尔手上,徽章上面刻着一柄战锤和一头白熊,显然是经常被人放在手上摩挲,通透发亮。塔尔还注意到徽章左下角被刻上一个小小的”Q“。

”这是什么?”

”一个老兵的纪念品··“老艾斯咧嘴笑道,”带着它去议政大厅,会有人来招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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