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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霏霏要去美国了。原来她奶奶一直说有亲戚在美国,竟然是真的。大半年前,亲戚就为霏霏和她奶奶安排好了一切,希望奶奶去美国安度晚年,霏霏在美国继续读书和工作。

当时霏霏顾及着要考研究生的男朋友没有答应,也没有和谁提起这码子事儿。现在男朋友丢下她走了,也伤心够了,也放纵够了,她需要在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霏霏说,朵颐你知道我为什么下定决心去美国吗?因为那是一个没有回忆的地方。那里的白天正是这里的黑夜,正好和我的生物钟相符,在那里我会睡得比较安详。

我能理解。虽然霏霏去美国我会少了她这样好的朋友,但我知道,如果她还像在北京这样生活下去,迟早会腐烂的,我希望看到她开心快乐的样子,希望她还是以前那个乐观直爽、有主见的勇敢的女孩。

为霏霏签证的事儿来姐姐帮了不少忙,开车带着霏霏跑了好几天。

可霏霏的奶奶说什么也不愿意去美国,她说我都这么老了,也不想去别的地方了,再说那帝国主义国家我肯定住不惯!

我们当然知道她是开玩笑。霏霏哭着说奶奶您要是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我陪您一辈子!奶奶生气了,大声说:奶奶不去是奶奶自己的事儿,奶奶不是要左右你!

来姐姐有一天把我、陆峰叫过去,一块和霏霏吃了顿饭。来姐姐说,霏霏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你奶奶也是这个意思。你放心去开创自己新的生活吧,我们三个向你保证,奶奶在北京一定生活得好好的,过她的快乐生活。

霏霏走的那天,我们所有人都去送行了,我和易如风,来姐姐和她初恋情人,还有陆峰。一见面,来姐姐就跟大家说好了:霏霏去美国这是好事儿,所有人都不许哭,谁哭打谁。

我们每一个人都和霏霏拥抱。我没有哭,可眼泪它自个儿就掉下来了。我抱住霏霏不松手,说霏霏,来姐姐说得对,你一直在为别人而活,我只希望你对自己好一点,不管在哪里都要为了自己好,你自私一点的话没人会怪你的……霏霏也哭了,她说,朵颐,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吗?我说是,永远都是!霏霏说,我真的觉得像做梦一样,终于要走了,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不是永不再回来,而是我的心永不再回头……我们俩个哭得稀里哗啦的,来姐姐当然没有真的谁哭打谁,因为她也哭了,她转过身去在一旁静悄悄地落泪。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跟霏霏说:陆峰知道霏霏去医院的事儿后曾经想找人教训一下诗人,被我阻止了。我知道霏霏一定不会那么想。

霏霏说得对,那是太平洋的另一头,是一个没有回忆的地方。我记得曾陪易如风看一部电影,名字叫《肖申克的救赎》,虽然霏霏没有经历里面的主人公安蒂那样的磨砺,但我希望她能像安蒂那样永远把希望装在心中,为此她会变得更加勇敢,在那个没有回忆的地方,安详地睡觉,幸福地生活,获得新生。

轮到易如风的时候,他什么话也没说,两眼红红的,久久拥抱霏霏,抱了好久,好像比我抱的时间都长,来姐姐在旁边拍着我的肩膀,说,这孩子,挺善良的。

我笑了,我觉得幸亏还有来姐姐这样的朋友在身边,她总能让你感到开心快乐。

我又一次看着霏霏,我发现她是那么的美丽,她的眼睛大大的,那一头自然微卷的长头发是最让我羡慕和喜欢的,平时,她总是在头发上加上一些时尚的装饰,可爱极了。我从来都认为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儿,现在还是。

我想起她以前说的那句朵颐以后你一定会比我幸福的话,我是觉得我现在挺幸福的,而我更相信幸福生活不会永远不眷顾霏霏的,她承受的那些委屈和伤心,一定是走向最幸福生活的代价。

飞机起飞,带走了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带走了一个漂亮、可爱、聪明的女孩儿,我伏来姐姐的肩头又哭了。

在机场,来姐姐把黄海强介绍给了易如风。他们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我和他的见面还是比较尴尬,但比第一次好多了。这中间他来找过我一次,因为来姐姐。

那时易如风还在江城没回来,他打电话说想跟我谈谈。

我说好啊,你来这儿吧。

他迟迟疑疑地说你一个人在家吗?

我冷冷地说,是呀,我男朋友在外地还没回来,怎么你不敢来了?

他沉默了一下,说,我们还是在外面找个地儿见面吧!

我们约到麦当劳,他问我喝什么?我说我什么都不喝,你想谈什么就说吧。

他抬头看着我,说朵颐,我真的……对不起你!

我说,我来这儿可不是来听对不起的,你有话快说,要不我先走了。

他又说了对不起,说,其实,我来找你,就是为我跟小姬的事儿……他说,来姐姐是他这辈子唯一爱的人,而且来姐姐也很爱他,他们经过这么年的磨难才在一块,很不容易。他说,别看来姐姐平时在外面对他挺横的,其实她就是那样的性格,在家里来姐姐对他特别好,至少他是这么觉得。

有一回,天很晚了他们才回家,也没做晚饭,就吃冰箱里的一点剩饭,来姐姐吃了几口就说吃饱了去看电视了,可是,等到他吃完了,来姐姐问:你吃饱了吗?他说吃饱了。这时,来姐姐才拿起他吃剩的饭菜,扒拉扒拉三秒钟就吃了。他说,像来姐姐那样大大咧咧的人,能够对他这样细心体贴他真的很感动,这辈子都无遗憾了。以前他做错了事,他甘愿老天给他别的方面的惩罚,但是不能让他再次失去来姐姐,所以,他希望在来姐姐面前,我能够永远守住那个秘密……听完了,我说,你们的故事很精彩,但感动不了我,我在外面也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回家了也会这样对待对我男朋友的。我不是因为感动了而原谅你,四年前我就原谅你了……至于对来姐姐守住那个秘密,那也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来姐姐,如果她知道了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不想让她有痛苦的选择。

我站起来走了,走之前我对他说:我的要求跟四年前一样,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以后来姐姐来找我的时候,你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的原谅他了,从心底里原谅。我想我不光原谅了他,也原谅那噩梦一般的经历,原谅了那次眷顾我的不公正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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