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子青没有任何的恋爱经验,对女人的心思一窍不通。
他见柳碧娘颤抖个不停,还以为她冷,当下壮着胆子,腾挪着身子偎了过去,右手自然地拥住柳碧娘的腰。
虽然在女人方面是个楞头青,但是自己的娘子,拜过堂成过亲,再怎么样也不过分吧?
蓝子青现在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适应这个新的身份了。
柳碧娘的腰极细。
古人以腰细为美。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自从细腰控楚灵王正式把细腰列入皇室选美标准之后,细腰为美这一准则就在中国的浩瀚历史长河中成为颠波不破的真理。
后来,楚国辞赋家宋玉在他著名的《登徒子好/色赋》中赞美女子“腰如束素”,将女子之腰比喻成一束白色生绢,也反映了楚国人对细腰的欣赏。
柳碧娘之前还紧张万分,全身颤抖,等到纤纤细腰被蓝子青拥住,全身反而像松了一根弦。
蓝子青软香在怀,诗兴大发,低声吟道:“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柳碧娘这时已不似先前般拘谨,听到蓝子青所吟的诗句,细品之下,忍不住赞道:“夫君好文采!”
蓝子青心中暗爽,这两句出自唐朝著名诗人杜牧的一首《遣怀》。
他是古诗词爱好者,再加上高中时古诗词都在考试范围之内,所以大凡有名的诗篇基本上都熟悉。
穿越前尝尽世间之苦,可称落魄江湖;
穿越后发现前世竟是长醉不醒,称得上半是载酒半是载矿泉水而行,囧;
碧娘之腰细、瘦、纤、柔,实乃腰中之极品,“楚腰纤细”还是客气的说法,根本不足以形容其美好之万一;
而此时轻腰在握,掌上细品,“掌中轻”正好道尽眼下这份快活惬意!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这两句诗正合他现下的处境,所以一时心中有感,竟脱口而出。
柳碧娘翻转了身子,用纤纤小手调皮地抚摸着蓝子青的胡须。
“我早听闻夫君有潘安之貌,外加琴画双绝。适才听这两句诗,原来夫君诗文也是极好的。”
那是自然啊,杜牧与李商隐并称为“小李杜”,那可绝非浪得虚名。
但蓝子青听了这话,又有点奇怪,人贵自知,自己的样貌是非常普通的那一类。
这么说吧,就算蓝子青欠了你三百万,你追着他要债追到菜市场里,他这么一闪,人怎么就不见了。
不是不见了,而是实在长得太路人了。
人群是他最好的掩体,因为他本身就是掩体的一部分。
这种路人甲级别的貌不惊人,也是自己从小到大没有女人缘的一大原因,为何竟说自己有潘安之貌。
再转念一想,不禁恍然,自己现在这肉身皮囊,早已不是先前那一具了。
想通了这点,不禁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里再次默默感谢老天爷。
心有所想,顺势一把抓住碧娘的小手:“碧娘,那……今晚……我们……能不能……”
柳碧娘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脸上刚褪去的红晕再次上涌,好在这时屋里黑灯瞎火,蓝子青也瞧不见。
她羞得再次转过身去,蓝子青从后面一把抱住她。
之前那一抱还畏手畏脚,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抱了个严严实实。
柳碧娘的声音像蚊子一样细:“夫君,你我既已是夫妻,碧娘更是夫君的人了。只是夫君长醉方醒,身子还虚,卢先生特意交待过,三日之内切不可……切不可意气用事!”
蓝子青无奈地说道:“那……那好吧。”
嘴里虽这么说着,手上可没闲着。
柳碧娘被骚扰得嘤嘤轻呼,娇喘连连。
就在这你攻我守之中,俩人慢慢睡去。
无边的夜色像往常一样,从东方袭来,慢慢将这大兴城吞没。
这只是亘古以来的一个平常夜晚而已,也是蓝子青在隋朝的第一个夜晚。
※※※
一/夜无梦,睡得极香。
蓝子青醒来时,隐约听到远方钟鼓齐鸣,一波又一波,由远及近,再由近至远。
他知道这是古代的钟鼓报晓,提醒人们,夜禁结束,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醒来时手竟抓了个空!
一整夜手里都有东西抓着,所以睡得特别香甜。
蓝子青看着空空的手掌,想起昨夜百般温存,回味良久。
柳碧娘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个婢女。
“夫君醒了,睡得可好?身子舒坦吗?”
蓝子青坐起,双手握成拳头,胡乱地活动筋骨,感觉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
经过这一/夜休整,昨日的虚弱竟一扫而空。
见外头旭日初升,朝气蓬勃,蓝子青心情大悦:“碧娘,我想出去走走。”
柳碧娘一怔:“卢先生交待……”
话还没说完就被蓝子青打断:“娘子,我真的没事了,快,衣服拿来。”
柳碧娘昨夜就见识过夫君的精神劲了,这时见他确实神光焕发,当下也不坚持,拿了衣裳,与婢女一起伺服着给蓝子青穿上。
蓝子青不动声色,衣来伸手,顺便偷偷记下这衣裳的穿法,一定要快速适应这个时代的一切!
下了床,洗了脸,用盐水漱过口,开始用餐。
都说刷牙是一件悲喜交加的事情,因为一手拿着杯具,一手拿着洗具,可是——隋朝压根就没有牙刷这种洗具啊!
只有杯具,也仅剩杯具了!
蓝子青有点怀念起淘宝上一两块钱一把的劣质牙刷了。
用过餐,蓝子青便同柳碧娘一起去找蓝修竹。
本来他想独自去看看父亲的,之所以叫上柳碧娘一同前往,原因只有一个:不会走!
要是迷了路,传出去就不好听了,到时候全城还不都得知道蓝家少爷喝酒喝傻了,连自家宅子都能迷路。
这蓝府还是挺大的。
穿过一个庭院,转个弯,又走过一条长廊,才来到蓝修竹的书房前。
说是书房,其实也设了床榻,书房、卧房、办公室三位一体。
门口的侍卫看见蓝子青,脸上都有诧意,看来自己醉死的事应该早传了出去。
侍卫告知,老爷昨夜操劳公事,凌晨才睡下,这会还没起来。
蓝子青让侍卫们不要喧哗,吵了老头休息可不好。
他轻轻推开房门,与柳碧娘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书房极大,分内外两间,中间以珠帘隔开,蓝修竹正在里间大睡,时有鼾声。
桌上一堆驿信,堆放得七零八落。
蓝子青随手拿起一封驿信,细细读了起来。
这是一封牋启,这是当时下级向上级报告情况的一种公文。
这封来自陇西某驿的驿信,上面的几行字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患马食欲减弱,排便减少,逐渐至完全无便,饮食欲废绝。腹痛间歇,站立不安,用前肢刨地,后肢踢腹,举尾努责,或起卧不安,或卧地打滚……”
蓝子青又拿起一封驿信,信的内容大体无异:
“……患马精神萎靡,摇尾不安,拒饲纳差,前肢刨地,回头看腹,双后肢做支叉状,状似排尿,或卧地滚转,肠音减弱,或几近消失。其口干涩,有舌苔,味极臭,少尿或无尿……”
蓝子青心里一咯噔:这不是结症的症状吗?自己以前干过一年的动物饲养员,专门负责马和骆驼,对这病是再熟悉不过了!
正想着,身后传来珠帘的响动声。
“公爹醒了。”柳碧娘行过礼,下去准备早膳。
“子青,你跑这来做什么?”蓝修竹话中大有嗔怪之意,“你只管养好身子,这些头痛之事,让我来愁烦就是。”
蓝子青诺诺应是,心中却是挂念着那病马之事。
“父亲,这些信都是报告驿马患病之事吗?”
“是啊,”蓝子青长叹一声,“唉,每年都是这个时候,不仅人多病,各地驿马也大批病倒。这结症厉害啊,死马无数,没死的,也多退为劣马。”
“既知是结症,难道无应对之策吗?”
“有,为父着人遍查古书,求得一方,以蓖麻油为主味,主导泻,但效果却不甚好。”
蓝子青心道:是了。马患结症,多半是大肠秘结,阻塞不通,这蓖麻油虽然可以润肠导泻,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而且一旦用多了,很容易引起继发的肠胃炎,自己以前也给马用过蓖麻油,但每次都要控制量,并且只是做为辅助药物。
而且这病最忌让患马满地打滚,极易引起肠胃破裂,难怪每年死马无数。
就算治好结症,落下个肠胃病,自然便沦为劣马了。
蓝子青以前曾经在动物园干过动物饲养员。刚进去时什么都不懂,就跟着园中另一位名为赵老伯的老饲养员学习。
相处久了,赵老伯知道蓝子青是个善良实在的年轻人,加上蓝子青又勤奋好学,就把一些压箱底的本事、秘方都教给了蓝子青,其中就有十多张中医方子。
这其中又以两张方子蓝子青最为熟悉,分别对应马的大肠秘结和胃扩张(俗称大肚结),一个肠病,一个胃病。
这两张方子最经常抓药。抓药都是蓝子青去抓,他办事极认真,每次拿药都在旁盯着,生怕少了份量,让赵老伯数落,久而久之,这两张方子蓝子青也能倒背如流。
看着父亲头上已经零星冒出的白发和愁苦的眼神,蓝子青真想马上把方子写出来。
他从见桌子上放着毛笔,便找了张空白的纸,摊平了放在桌上。
谁知刚想下笔,又停了下来。
蓝子青多留了个心眼。
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动物饲养员了,而是大隋朝驾部侍郎的少爷。
一个公子哥,刚从奇怪的大醉中醒来,就突然化身成精于岐黄、可医兽疾的杏林高手?
这未免有点突兀了。
这个事情还得另想个法子,别好心办了坏事,凡事需谋定而后动。
这么想着,蓝子青便向父亲告退,先回了房。
书房中顿时只留下蓝修竹孤伶伶一人。
蓝子青走后,蓝修竹望着满案狼藉的驿信,整个人松软下来,长叹一声,无力地垂坐在椅子上。
在孩子面前,他不想展露自己无力的一面,让孩子做无谓的担心,反正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何必再多个人担心?
近来驿信连连,都是驿马病倒之事,已经困扰得他好多天没有睡好觉了。
大隋开国才三年,他已经是第三任驾部侍郎,再这样下去,他只怕自己是难免要步前任后程了,想到这里,不由黯然神伤。
“是天要亡我蓝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