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北那套旧房子的租期到了,苏致远也早就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完毕了,就等待着陆文北通知。
清晨,里面的东西已经收拾完毕了,他们雇了一辆面包车,将一些生活必备的东西带走。
三人上了车,看车紧锁家里的门户,苏致远回头看了一下自己从小就一直生活的地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他也没有想到,那个陌生的城市让他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也从来未敢想过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母亲则看着熟悉的村子随着车在前进,缓缓的向后遗,然后向越来越陌生的地方奔去,自从母亲嫁到这个村子来,她就很少到外面去过。
来到了陆文北以前的旧房子,陆文北和白露已经在那边等他们了。
大家忙了一个下午,才把东西都搬过去,本来空荡荡的房间也才有了点家的味道。
白露看着苏致远如此憔悴,心疼不已,以前是多么帅气的,如今脸上留下了几个伤疤,还有来不太灵活的左手。
陆文北招待他们去家里吃饭,吃饭过后,两人在阳台抽着烟,闲聊了起来。
苏致远开玩笑道:“怎么?你家不能抽烟?”
陆文北苦笑:“是呀,以前白露有抽的时候,大家可以抽,现在她自己不抽了,连我也被下了禁令。”
“我也是呀。”苏致远摇摇头苦笑道。“我媳妇说二手烟对孩子不好。”
“看来调戏媳妇一般黑。”陆文北调侃道。
“这可不是。”
陆文北看着苏致远的手,然后用手掌揉按了几下,感觉苏致远的手掌十分僵硬,问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去法国手术回来,晚上从楼梯上摔下来,把桡骨远端给摔折了。”
“啊?”陆文北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哪是不小心呀,我他妈去医院一看竟然得了精神分裂症。”
陆文北更加吃惊,“有没有吃药?”
“有,在吃药呢。”苏致远说道。
“那就好。”
苏致远深吸了一口烟说道:“以前是不认命,现在倒是越来越认了,以前觉得够努力,够拼命就一定能够过上好日子,但是现在看来,都是他们骗人的屁话,要是命不好,妈的,一夜之间就会被全部收走。”
苏致远想到了自己在医学院里,晚上所有人都走了,只有他一个对着刺鼻的尸体一丝不苟的解剖着,想着就是有一天可以手术台上,信马由缰,悬壶济世,而想想如今的自己不禁有几分讽刺,自己曾经是骨伤毕业的,而如今自己确实一个断骨的废人。
陆文北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外科做不了,可以做其他的临床。”
苏致远摇摇头,“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的,我来之前还打电话给一家之前说要跟我签约的私人医院,人家调查过我了,手已经不能做手术,连什么都不说就直接挂了我的电话。”苏致远撵着烟头翻转着,说道:“其实也可以理解,他们要一个没有手术能力的外科医生有什么用。”
陆文北看着苏致远此时的状态,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却无可奈何。
陆文北问道:“要不我找找熟人,看看哪家医院最近在招聘?”
苏致远笑了,摇摇头,说道:“不用了,别担心我,我再去试试,也许有哪家医院瞎了,就这样瞎着把我招进去了。”
两人就这样谈了一会儿,小贝就来闹着要带着苏致远去看自己的房间。
在新家终于扎下了根,母亲在楼下的餐厅里给人家做洗碗工,刚开始苏致远不同意,母亲说自己闲不住要是经常这样下去会闷出病来的,其实还是担心苏致远经济上撑不住,苏致远考虑到上班地方近,就同意了。
苏致远也开始到处应聘,从刚开始去大医院,到慢慢去县城医院,后来连社区卫生所,人家一查资料,他的履历上有污点,没有人敢接受。
苏致远又一次被拒绝了,现在兜里揣着三百块,也就剩下着三百块,要是自己真的再找不到工作,真的是要把嘴吊到钩子上,全家喝西北风了。
苏致远搭上了公家车,拉着吊环,闭着眼睛,突然有人来拍着自己的肩膀,他突然睁开眼睛,吓了一跳。
是林来福!
苏致远本来想打招呼,心想,林来福不是在村里种田吗?怎么会在这里?他以为自己又犯病了。
林来福说道:“致远?你是苏致远吧?”
苏致远还是没有应话,他根本搞不清他现在遇到的是真的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林来福的吐了一口浊气,看了一下自己满身白灰的衣服,心想,这个肯定是苏致远没错,人家穿着西装,而自己穿得跟鬼一样,要是我这样,我也会假装不认识的。
林来福看到了苏致远手上的疤痕,问道:“致远,你手好点了吗?”
林来福自从脚上伤口好了后就来到这个城市讨生活了,也是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才知道苏致远受伤回家疗养。
林来福是朴实的农村人,之前在苏万达诊所里,还是多亏了苏致远给他多清洗伤口才能这么快就好了,也才能来到这里找到一份算是比较能够挣钱的职业。一直想着要回村看望一下苏致远就是没有时间。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苏致远。
苏致远猛的一怔,说道:“你是来福?”
林来福眼睛一睁,满脸兴奋,抹着脸上的白灰,憨厚的笑着,说道:“是不是我满脸灰土你认不得了?”
苏致远有点尴尬,点头说道:“有点认不得。”
林来福高兴说道:“没办法,我来这里干搬运活呢,这个工作虽然苦,但是日日见钱,多时能讨个两百来块,少时也有百来块。”
苏致远倒是有了兴趣,他现在就需要这样日日见钱的活儿干。
苏致远问道:“搬运的地方远吗?”
林来福憨厚的笑了,“不远,只要一块钱公交车就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