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秋雨伴着萧飒的秋风,时而如奔腾澎湃的战马,时而又如波涛澎湃的大海,风雨总是这样不期然的骤然而至,铁马金戈,铿锵峥嵘。
高祖一人独自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秋雨,听着秋声,不觉皱着眉头,明天的登基大典可别是这种鬼天气啊!
他已经这样站着快一整夜了,真爱?!什么是真爱?!这还真是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爱情,从来不过都是哄女人开心的儿童故事。更何况是一个一统江山的帝国皇帝?哪儿有那个时间去闲情逸致?从女王到夫人,哪一个不是恭敬温顺、千娇百媚的服侍着。要是个个都给她们爱情,那她们还不都翻了天的娇蛮无理起来?
只是这个月儿,不知道为什么她给他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这种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谈谈远远的浮现出她的美丽却有点孩子气的脸蛋儿。那大大光洁的皎月额头,弯弯的绛仙眉黛,明亮清澈的飞凤媚眼,挺直小巧的玉竹鼻儿,粉嘟嘟的飞燕胭脂,水蜜桃似滋润的天香唇彩,一只小巧精致的小馒头下巴,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用牙齿咬着内侧的下嘴唇,屏住自己的呼吸。
和所有其他女人都不一样,她是他所见过的最奇怪特别的一个。而他确信,今后再也不可能碰到这样的女人了。
天终于快亮了,风雨声渐小,再仰望天际,皎洁的一轮月光在星星陪伴下,在明亮的银河那端显得格外清朗透净。他不禁松了一口气,神态恢复如常。
魏廉已经立在台阶外面:“启奏陛下,司仪谒者已始行引领礼。请皇上准备更衣。”
“善”高祖准奏,随即有人上前来更换朝服。
黑色的朝服大而厚重,在这样秋风飕飕的天气里,那对襟和袖口处的赤金绣纹显得格外醒目。高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万年之前,那个似曾相识的日子里,却从来不曾有过。
他记得祭天大礼那天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春日,清明的天空高高的,阳光灿烂的好似能把人融化。金碧辉煌的太庙正殿,朱红色的宫门上雕刻着彩凤金龙,金钉玉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正殿前面陈列着九乘战车,两旁高大威武的骑兵手持各种武器,精神抖擞的步兵把握着玄黑带赤波浪滚边的旗帜。通往正殿大门的每一级台阶上,郎中们都垂手侍立。齐刷刷数百号人满满当当的站在台阶上。台阶两旁的回廊,三檐司簇的挂着龙凤翱翔的灯笼,直把大殿照的处处玲珑剔透的。
雕梁画栋的大殿内,数不尽的琉璃盘盛玉仙丹,道不完的玛瑙瓶插珊瑚柳,好一派“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琼葩。”司礼官大行引领众王侯将尉吏面东而立;相师傅史卿诗面西而立。各九礼。
旗帜飘扬处,肃静如晨风。午门外从诸侯王开始依照级别依次向下,那层层叠叠的鞠躬,奏乐,三拜,平身,乐止;再三拜,平身,乐止;再跪,唱,受皇帝御宝。鞠躬、拜、平身、鞠躬、三舞蹈、跪左膝、三叩头、山呼万岁、再三呼、跪右膝、出。百官按司礼官大行所唱步骤不厌其烦的行三跪九叩之大礼。诣太庙,奉册宝。穿衮冕升御座,大乐鼓吹至乐止。这一套套的礼乐制度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般让他感到乏味和冗长。难道是因为那颗一直在他心头萦绕挥之不去的,在天际银河尽头闪烁着紫色光芒的星球?
朝见礼毕,又是九巡酒礼,他真是耐着性子跟这帮不认识的人一一干杯,接受他们低眉顺目的朝拜和致敬。
奉天殿里,乐止,将军卷帘,尚宝卿捧玺,拱卫司鸣鞭。乐起,百官朝贺四拜,山呼的“万岁”声如巨涛骇浪般向他滚滚而来。
得到天下是每一个男人的终极梦想,只除了她!只有她胆敢如此对他不恭敬不顺从。“总有一天,”他望着那发出淡淡粉紫色的星球发誓:“总有一天,你会属于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