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大军明日集合,下午便会对天一教进行进攻。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动手。”远远得潜伏在天一教总舵外一个山头上,云烟简单得在地上画了个草图,“今夜我会把小蜘蛛们散入天一教,明天一早太阳一升起来就行动。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我,一直到我把人吸引到咱们现在站的山头,你再引爆机关。”
“万一你还没到这里就死了怎么办?”唐歆然目测了一下这段至少有五里长的距离,冷冰冰得问。
云烟一愣,没料到唐歆然会问得这么直接。他有些艰难得说:“炮哥你尽最快速度逃跑便是。”
“我知道了。”唐歆然应着,抓出腰后的机关小猪,从猪肚里拿出纸笔,潦草得写了几个字,又放回去,对它说:“去找栉雨。”小猪扑扇两下大大的耳朵,原地转个圈表示明白,便撒开蹄子钻入树林,转眼就没了踪迹。
唐歆然这才抬起头看着云烟说:“云烟,我唐歆然做任务从未失手。你是我第一个主动接下来的任务。别成为我职业生涯中的污点。”
布置完机关已到了后半夜。纵使是这四季如春的苗疆,也不由得透出些许寒气。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要动手,积攒体力显得尤为重要,唐歆然看着用蜘蛛丝结了一张吊床、仰卧在两棵古树中间微微晃动的云烟,飞身上树,坐在树杈上静静得看月亮。
这般过了一会儿,云烟忽然开口:“炮哥,你对我这样毫不防范我还真的蛮不习惯。”
唐歆然翻个白眼:“我觉得你给我下药那晚我的防御性应该更差一点。”
云烟便轻轻得笑出来,眼睛亮得宛若晨星:“你始终不肯说,我只能这样做。再拖下去莲坂就会出手,到时你必定尸骨无存。”
“既然有办法为什么不早用?”
“因为我不想过早斩断我们的羁绊。”云烟转头瞥他一眼,“炮哥,单单是呆在你身边我都要费尽心思,我又怎么忍心丢掉这天赐良机?”
唐歆然便久久得沉默下去,一直到明亮的月色被一片薄云笼罩,他才没头没脑得问了一句:“为什么?”
“嗯?”
“我身上什么东西吸引了你?”
云烟转头,望向树影里的唐歆然。月色不明,他看不清他面具后的脸,然而即便这样他依然能脑拟出唐歆然轻咬下唇时苦恼的模样。举起双臂枕在脑后,他说:“炮哥,我不知道。”
“你古板刻薄、固执别扭,你对金钱斤斤计较,你对它物不屑一顾;你惜命如金、口是心非,你微薄如蝼蚁,却心怀若鸿鹄。你心里惦着唐益、唐家堡、小鸡仔,独独没有我,但是我就是离不开你,仅此而已。”
“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唐歆然挑眉。
“不知道,所以我在找。从苗疆到唐门,从成都到黑龙,找到最后却发现,只要爱着你就够了,哪需要那么多说与人听的理由。”
话说到这份上,就连唐歆然自己也忘了提起这个话题的理由,憋了好一阵,才说:“云烟,你永远也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说话间,东方显出一片微醺,红色夺去了月影的光辉,大张旗鼓得宣布天空的主权。云烟跳下吊床,伸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笑着接话:“唐歆然,现在爱上我虽然有些来不及,所幸还不算晚。”
“云烟,这句话有语病吧……”
“语病什么的等这战完了再说。”云烟仰头,看着树上的唐歆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到时候,我会再把这句话说一遍。”
唐歆然忽然有些心塞。从腰间解下那枚从未离身的鲤鱼坠,他丢给云烟:“锦鲤保平安,云烟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云烟一把接住那枚白里透着几缕红纹的鲤鱼,掌心感受到唐歆然尚未散去的体温,桃花开了满眼,他说:“炮哥,你还欠我两个愿望,你不要忘了~”
天一教总坛烛龙殿坐落在黑龙沼的最深处。
整座殿身依山而建,几十丈高的宫墙平地而起,圈出一方诡异静谧,巨大蟒蛇状的宫殿入口昭示着多年前五仙教叛逃弟子玛索灵蛇使的身份。从外面依稀可以看见殿里建筑尖尖的屋顶,主殿顶上一轮石制的新月造型尤其显眼,似乎在远远得对着五毒教女娲神殿的主月耀武扬威。
有时间一定要去扳一个角下来……云烟在内心默默得吐槽,整个人隐藏在树冠里观察情况。
清晨的烛龙殿显然还没有彻底清醒,殿内空空荡荡,只有当差的弟子握着长枪在宽阔的广场上来回巡查。蛇蝎蜈蚣惬意得爬过地面,吞吐出弥散的毒雾,笼罩殿内一湾绿幽幽的潭水。这番惬意的场景搭配着烛龙殿特有的外观,让天一教看起来就像是一尾尚未睡醒的毒蛇,毫无攻击力可言。
眼看着东方一轮红日就要越出地平线,一只小蜘蛛顺着树干爬上来,云烟勾起唇角一笑:“不如,给你们奏一曲起床号怎么样?”说完,右手打个响指,烛龙殿内万千蛛丝飞射,组成一张巨大的蛛网,兜头罩下。
“敌袭!有敌袭!”巡逻的弟子被黏软的蛛丝缠绕,登时乱了手脚,一边在浸满了毒液的蛛丝里挣扎,一边大声得喊叫着。
怎奈,这烛龙殿实在是太过于奢华空旷,偌大的广场上这几声微弱的警示根本不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嗯?睡得太死?”云烟挑眉,“这么多年没见,天一教的应急防卫居然差到这等程度?”有些苦恼得敲敲头,他瞥一眼主殿上空的弯月,计上心头:“干嘛要等‘有时间’?现在不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么?”语毕,从树上飞身跳下,抽出背后崭新的牛角笛,笛音一响,巨型蜘蛛王闪现,一条手指粗的蛛丝飞出,悠悠得缠上石月一角,云烟长身立于另一个月尖,轻叹口气:“该醒了,蝼蚁们!”手起笛落,“轰隆”一声,尘烟四起,石月生生从中间断成两截,碎石雨下。
这声响过于惊天动地,声波在山谷内反射回荡,震得熟睡中的天一教众头晕目眩,就宛如在油锅内倒入一碗水,烛龙殿因这少有的动静彻底混乱起来,教众们惊惶得从屋内跑出,却被早已等候在外的蜘蛛们捕获,缠于毫无头绪的蛛网内动弹不得。一时间,哀嚎声、吵杂声、呵斥声、叫骂声不绝于耳,而云烟只是淡淡得站在仅剩一角的月顶,幽幽得横吹一曲《离思》。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间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此前与我无缘,此后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