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西凉平芷的头就更加地疼痛起来了,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每次听到姐姐说到独孤明宇是怎样多疑的一个人,西凉平芷便会觉得悲哀,怎么一个一国之君竟然还有着这样不合时宜的疑心,如今看来,竟然是这样地顺理成章,原本这后宫只要有一点的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完全成了别人案板上的肉了,怎么能不事事小心呢。
“娘娘,您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曲和轻轻地为西凉平芷篦头,却看到西凉平芷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放松,便也慢慢地将动作慢了下来,她的动作是这么地轻柔,以至于让西凉平芷睁开了眼睛,“怎么动作这么慢了?”曲和连忙说道,“奴婢看到娘娘的神色并没有变得轻松起来,便想着是不是自己的动作太重了,便也渐渐地慢了下来,若是娘娘觉得不够用力,奴婢再用力一些便也是了。”曲和的声音软软的,打在西凉平芷的耳朵里头,竟然有一些舒服滑到了心里面去。
“好了,你不用这么事事小心的样子,那穆英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慢慢就会知道了,只是那安瑾到底想不想和我站在一起,你去问好了吗?”西凉平芷的话题终究是转到了安瑾的身上,曲和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想到刚才安瑾这样倔强的神色,说道:“安贵人原本就是为了八王爷进宫里头来的,若是我们能与八王爷达成合作,那么安瑾应该是不会推脱的,奴婢看安瑾那个样子,也不是池中之物,应该是会答应娘娘的。”
“应该?”西凉平芷的神色慢慢地冷了下来,“可不要跟我说安瑾进宫里的唯一目的是为了皇上,那皇上也皇上太厉害了吧,能吸引这样一个不卑不亢的女子抛却了在卿玉楼中安稳的日子,我怎么这么不信呢。”说话之间西凉平芷已经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曲和看到西凉平芷这样笃定的样子,觉得她不免有些过于自信了。
“娘娘,您和安贵人只有一面之缘,怎么就能够断定在卿玉楼中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呢?”曲和大胆问了一下西凉平芷,西凉平芷的嘴角只是微微地有了一些笑意,可是很快便倏忽不见了,“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吧,我觉得能让安瑾这种人安定下来不外乎是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有了爱的人,另一个便是因为背负着难以推卸的责任吧。”西凉平芷说着又稍微想了一下,感受着风中洋溢着些许的悲凉。“也有可能安瑾兼具了这两样,所以她的神色才会这样地矛盾,便是在爱与责任之间才有了这样难以言表的孤独呢。”
曲和听到西凉平芷这样看穿人心,心中已经很是害怕,她从来不知道西凉平芷竟然有了这样洞察别人的本事从前即便知道她不是一般养尊处优的富家女子,但是也没有想到从前明媚如春光一般的少女,竟然也有了这样阴森的一面,大概是自己太过于轻看西凉平芷的能力了,从她打算将卓青的孩子杀死的那一刻起,便也该知道,这样的女子,终究是狠角色。
“娘娘当真是厉害,竟然能将安贵人看得这样的透彻。”曲和感觉到空气中的沉默有些太多了,连忙说道,那西凉平芷只是点了点头,说道:“人心不外乎如此,一个人要做什么可是与她年少的时候息息相关的,那安瑾原本就是个颠沛流离的人,若是能有一个给她安稳现世的人,很难会因为这样的安稳生了爱意,所以到宫里头对皇上投怀送抱,绝对不会是她的本意,她大概也是希望能得一人心的人吧,可是咱们的这个皇上啊,却是最多疑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入那安瑾的眼底呢。”西凉平芷的眼睛中包含着凄凉,似乎是在说别人,可是更多的也不过是在说给自己听罢了。
“是,娘娘说的对。”曲和轻轻地点了点头,看到西凉平芷慢慢地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今天就先这样吧,过了这么一天了,你也很是累了,先去休息,明天便跟我去找穆英。”
曲和的心揪紧了,难道西凉平芷终究是要动穆英了吗,再怎么说,穆英也和自己有了一点的情意在里面,可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避嫌的时候,该如何让穆英脱身呢?
“怎么,你有什么问题吗?”看到曲和有些犹豫的样子,西凉平芷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没有,奴婢只是想,娘娘若是明天要去找穆英,应该要在晚间吧,要不然冷不丁地被看到了,岂不是很奇怪吗?”
西凉平芷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自从上一次佛经的事情之后,皇上多少对穆英这个人放下了一点戒备,皇后那边的人就算是有眼线的,可是即便是知道我去找了穆英又能怎么样呢?主子随便传唤一个下人很奇怪吗?你便正常的时候将她传进来便可。”西凉平芷说着轻轻地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好了,你走吧。”
穆英将那梳子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说道:“是。”
等到穆英出去了之后,西凉平芷慢慢地走到了桌子前面,她慢慢地坐下来,想到自己曾经明媚的那样一个少女,如今竟然成为了深宫之中的一个怨妇,这样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竟然也不知道前方在哪里,她轻轻地抚摸着琴弦,那琴弦是用上好的蚕丝做成的,是自己生日的那一天,姐姐送给她的,没有人知道这把琴的秘密,因为对于西凉平芷来说,姐姐存在的真正意义便是让她认清楚未来的路究竟应该往什么方向走,她原本就是个没有方向的人,若是没有姐姐若是没有豫王那个,便是成为了和别人一样的女子,正是因为有了这两个人在她的面前带路,才让她有了自己的信仰。
对于西凉平芷来说,姐姐是让她知道了有一个痴心相守的人是多么地重要,而豫王存在的意义便是告诉她,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人这么了解她,想到这里,西凉平芷手中的动作便慢慢地沉重了起来,她情不自禁地一边手中轻抚琴弦,一边启唇唱道:剥落墙壁上飞天舞敲碎斜阳,璎珞响,衣袂扬,两袖香;黄沙迷乱了铭刻千世的绝望,轮回茫,宿命苍,意难忘。
声音里头有些哽咽,可是这样清冷的月色难道不应该有这样哀婉的琴曲吗?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犯下的过错,便是在佛祖面前祈祷,恐怕也是不能奏效了。西凉平芷想着,冷冷地笑了一下,便慢慢地起身,向着床榻走去,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曲和便进入到了西凉平芷的房间里面,看到她正在对着镜子梳头,连忙说道;“小主怎么起来得这么早,奴婢还以为昨天晚上娘娘弹琴弹累了,想要多睡一会儿才好呢。”
西凉平芷轻轻地笑了一下,似乎是比昨天轻松了一点,笑着说道:“还是要感谢你昨天给我篦头,晚上入睡也快了一点,早上一感觉到天光照进了我的房间里头,便也醒过来了。”说着她轻轻地握住了曲和的手,说道:“昨天晚上我当真是有些累了,所以大概也说了一些不知所以的话来,你也不要当真,就当做是我胡言乱语就好了。”曲和看到西凉平芷的样子大变,连忙说道:“娘娘说的是什么话,您要怎么说自然是您的事情了,何必要与奴婢解释什么呢?”西凉平芷微微地笑了一下,说道:“本宫知道你一向对我是忠心耿耿的,所以与你说话就更加亲近了一些,只要你知道,若是你对我忠心不二,我自然是会将你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待的,明白吗?”西凉平芷的语气轻轻的,但是在这样轻柔的语气中,曲和竟然感觉到了有一些不寒而栗的语音,便连忙点了点头,说道:“奴婢知道的。”
西凉平芷笑了一下,说道:“那么便让穆英进来吧,本宫也很久没有见到她了。”曲和的心头一紧,但是也终究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便连忙点了点头,说道:“穆英知道娘娘要找她,已经早早地等在门口了,奴婢这就去找她来了。”
西凉平芷闭目养神的时候,已经看到曲和将穆英慢慢地领进了门,穆英虽然活得凄惨,但是在妆容上却是一点都不愿意亏待自己的,也是一个简单的妆容,却也能看到她的脸上蓬勃欲发的生机。
“曲和,给穆英笔和纸。”西凉平芷轻轻地说了一下,那穆英亏看到了西凉平芷,自然是轻轻地行了一个礼,西凉平芷也笑着回应道。
曲和轻轻地拿来了笔和纸,递到了穆英的身前,穆英接了过来,找了一处桌椅站着,在那里等着西凉平芷说话。
“穆英,你从前便是一直跟着我姐姐的,后来我来了这芷阳宫中,觉得你好歹是我姐姐从前最信任的人,便仍然将你留在了芷阳宫中,我有的时候还免不了要想,若是将你送出了芷阳宫,你还能活到什么时候呢?”西凉平芷的语气冷冷的,似乎已经从刚才那个明媚阳光的少女瞬间变成了一个心里头洋溢着冰冷气息的贵妇,她的声音一点一点刺进了穆英的心里,听到这句话,穆英只觉得自己似乎要站不住了,整个人差点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