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妹妹这么说,独孤明宇心中觉得暗暗好笑,怎么会有这样安慰别人的方式,只是一时之间,独孤明宇也被这样的小儿女的心肠给逗乐,便也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姐姐想了一下,说道:“好,既然这样子,我就罚你唱一首《凤衔杯》。”妹妹说:“可不是柳永的那首吗?”
姐姐说道:“正是啊。”
妹妹有些不愿意:“那首词原本是讲柳永与妻子的相思之情的,可是全片只是讲了一些毫无意义的哀愁罢了,你看吧,上片写诗人与妻子分别之后,面对美景却无心欣赏;下片写诗人强颜求欢,却更添心中愁苦,只好翻阅来往书信,以解相思之苦。全词紧紧围绕着一个‘怨’字来写的,可是如今我们就与皇上这样地近,你怎么能让妹妹我唱这样的歌词呢,真是不好。”妹妹似乎在嘟嘴。
姐姐说道:“你真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原本就是你自己说了,我让你唱什么你便是唱什么,如今却在这边与我废话了吗?那好吧,不唱就算了,只是到时候可不要让我给你伴奏,我也不跟你一块练习了。”说着那姐姐似乎要起身。
“好吧好吧,算是我怕了你了行了吗?唱便唱呗。”说着便又将她的姐姐拉了回来,只感觉宫殿中响起了悠然的琴声,妹妹的声音更加空灵,慢慢地响了起来:“追悔当初孤深愿。经年价、两成幽怨。任越水吴山,似屏如障堪游玩。奈独自、慵抬眼。赏烟花,听弦管。图欢笑、转加肠断。更时展丹青,强拈书信频频看。又争似、亲相见。”
一曲终罢,竟然听见了姐姐深深的叹息,妹妹轻轻地说道:“都怪你,你怎么老是惹我伤心,原本是这样好的时候,你偏偏要让自己不高兴,都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了。”
那姐姐低低地说:“你说皇上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们,是不是已经把我们忘记了呢?”
另一个声音痴痴地说道:“说是你想皇上了,你还不相信,我跟你说,只要我们在这里慢慢地等着,你又有我陪着,还怕寂寞吗?对了,你可有听说皇上在灵嫔姐姐那里唱了什么词吗?”突然,妹妹的声音变得神秘了起来,空气之中似乎有了一点沉默,是姐姐的声音慢慢地响了起来,说道:“皇上应该是会唱一些额慷慨激昂的歌词吧。”
“瞎说,皇上可是在灵嫔姐姐那里吟唱了《洛神赋》呢,看来皇上也不是不爱美人呢。”正说着,门口的独孤明宇便笑着说:“朕倒是听出来了,你们等不到朕来,就在这里编排着朕呢。”
这话刚出口,门里头的两个妃子似乎是吓坏了,连忙跪在了地上,说道:“皇上吉祥,皇上万福金安。”独孤明宇扫视了一下,看到下面跪着的妃子中,一个穿的明艳阳光,一个穿的清秀简洁,便笑着说:“怎么?看到朕来了怎么好像是老鼠看到猫了吗?刚才不是还在说朕唱的是女儿家的词吗?这会子怎么又不说话了呢?”两人还是跪在那里,不敢说话,独孤明宇轻轻地看了一眼,倒是觉得那个穿着素丽的女子比较沉着稳重,笑着说道:“你应该是那个姐姐了吧?”
只见她将三千青丝慢慢地披在了肩膀上,只是用了一根细细的黑绳子缠绕在发束的中间,一些细碎的头发慢慢地落在眼前,一对柳眉弯似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笑起来的时候宛如黑夜般魅惑,睫毛在眼帘下打出的阴影更是为整张脸增添的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色彩。鼻梁挺拔且不失秀气,将姣好的面容分成两边,使脸庞格外富线条感。一白皙的肌肤几近透明,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木兰香气,一袭白色的曳地长裙,白衣如雪,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目光中寒意逼人。
姐姐说道:“是,臣妾闺名是瑾萱,被皇上您封为瑾贵人。”瑾萱缓缓地说着,语气中的恐惧与害怕也慢慢地淡去了,只剩下一些作为闺阁少女的害羞,独孤明宇点了点头,说道:“瑾瑜,美玉也。从玉堇声。居隐切,是个好名字;萱字有母亲的意思,也有诗作为北堂有萱兮,何以忘忧?由此可见,你定是一个温婉清秀的女子了。”独孤明宇的手指慢慢地向前伸着,那瑾贵人稍微想了一下,说道:“皇上的意思可是要让臣妾到您的身边去呢?”
独孤明宇笑着说:“你刚才不是总说朕不来吗?如今朕来了,你是不是应该要唱一首词给朕听一听?”那瑾萱听到独孤明宇这么说,便知道刚才的话被皇上听到了,好不容易好一些的脸庞又慢慢地红了起来,身旁的妍贵人倒是憋着笑意,独孤明宇也清楚地捕捉到了妍贵人的小机灵,笑着说:“好了,到你了。”
妍贵人连忙憋住笑,只见她的发丝也是慢慢地放在肩头上,只是用一拢珠翠盘在发束的中间,看起来很是明丽舒适,发鬓的右侧是金丝香木嵌蝉玉珠,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斜斜地倚在另一侧,与她的姐姐比起来倒是有更多的耀眼。
“皇上是要罚臣妾刚才出口不逊吗?”妍贵人说道。
“怎么,你觉得朕会罚你吗?”独孤明宇只是笑而不语,看到她这样委屈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与你姐姐都是在乐府中长大的,怎么性格就这么不一样呢?”那妍贵人想了一下,说道:“一种米养成百种人呢,就姐姐这样娇羞的,就有妹妹这样活泼的,怎么皇上,是有什么意见吗?”妍贵人倒是一副不害怕的样子,一旁的瑾萱早就害怕到了极点,忍不住要低低地说一声:“婉汾,你在干嘛呢。”
妍贵人这才稍微地收敛了一下,慢慢地低下了头,独孤明宇却只是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没有关系,反正朕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了,你也起来吧。”独孤明宇轻轻地抬了抬手。
“那皇上是不会罚臣妾了吗?”婉汾扑腾着眼睛说道,她的一双黑玻璃一般的眸子在稍微有些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更加的明亮,独孤明宇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都这样说了,朕难道是要怪罪你稚子一般的可爱心性吗?”
妍贵人便站了起来,还不忘行了一个礼,说道:“皇上英明。”
这句话还真是让独孤明宇哈哈大笑了,随后便说道:“你也坐到你姐姐的旁边去吧。”
“皇上是要听臣妾和姐姐四手联弹吗?”妍贵人问道。
“刚才你们不是在说朕竟然愿意唱《洛神赋》吗?”独孤明宇稍微地皱起了眉头,但是眼神却仍然是有些光亮的,他轻轻地偏着头,似乎在等他们回答。
“是,臣妾们是说过,还希望皇上不要觉得我们放肆了。”瑾贵人连忙说道。
“若是你能够唱得让朕觉得心醉,那朕便也就认了你们这样放肆,怎么样,这样子你们也不亏吧。”独孤明宇的声音低低的,却是让妍贵人心中一惊,她原本就不知道这首词的唱法,印象中,也不觉得瑾萱是知道的,她轻轻地看了一眼瑾萱,瑾萱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臣妾不才,从前在乐府中学过,那么就让臣妾为您唱一曲吧。”瑾萱的话轻轻地吐在了妍贵人的心房上,她轻轻地看了一眼瑾萱,只见她宠辱不惊的样子,心中难免有了一丝冷笑,也许这个《洛阳赋》就是在这里等着皇上的呢,妍贵人便也站起来回话道:“那臣妾就为姐姐伴奏吧。”
说吧便慢慢地坐在了古琴前,一阵的轻揉慢捻之后,只听到瑾萱的歌声慢慢地蜿蜒在整个宫商苑之中:“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壤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珶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尔乃众灵杂遝,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阳,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