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小声嘀咕：“那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仗着自己跟狱警走的近肆无忌惮，不过嘛，嘿嘿嘿……”
“不过什么？”我有些好奇，听瘦猴的语气，那大金牙似乎也有天敌。
瘦猴神秘兮兮地说：“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扑克脸的狱警在来回巡逻？”
我照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个一米八来高的年轻狱警，板着一张脸，来来回回地巡视，但凡谁偷懒，就是一顿呵斥。
瘦猴说，那是新来的狱警，是上头派下来监督的，就是专门对付大金牙这种毒瘤。
扑克脸敏感地发现了我的目光，回头瞪了我一眼。
我忙不迭装模作样地拼装，手一起一落，一个零件已经装好。瘦猴把弄着手里稀碎的一片，羡慕地感慨：“要有你这手速，条子可就抓不到我了！”
瘦猴是偷东西被人揪住，因为惯犯，一时半会出不去。
我淡淡一笑，“这点东西没什么好卖弄的，细心点就行了。”在做这些活的时候，我的心绪会莫名地安静下来，既不去想先前的是是非非，也不为现在的处境而沮丧，我所会考虑的，都是一切能让我现在获益的事情。
比如——
就在我跟瘦猴偷偷摸摸侃得飞起的同时，厂房内一声大喊，“你给我站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中央地区，那里只有一张桌子，扑克脸拿警棍指着大金牙，让他站起来。
大金牙和他对视，并没有动，笑了笑：“没事，大家继续。”
扑克脸整张脸都冷下来了，“罪犯务工区禁止喧哗，你这个带头的不处置，其余人就没法管了。”
大金牙一咧嘴，露出一口金灿灿的大牙，“狱警同志，不要这么认真，大家和和气气的，难道不好么？”
扑克脸冷冷地开口：“你先站起来，你是狱警还是我是？”
大金牙眼神渐渐阴沉下来，扶着桌子，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的个子很高，比扑克脸还高出来一个头。
有其他狱警过来打圆场，扑克脸并没有改变语气，“知道违反看守所纪律该怎么办么？你们这些渣滓应该都背过吧？”
进来的第一天我就看过了，违反纪律，要挨棍子，至于挨几下，没有人说。
我摇摇头，这种人，并不是说怎么样，而是性子太直，看上去刚正不阿，但麻烦会很多。
大金牙脸色阴沉：“海警官是吧？我知道你，上头派你来维稳，为什么你觉得我是混乱的原因呢？如果你拿不出理由，恐怕我不能按你说的做。”
看不出来这个大金牙还是个脑筋很灵活的人，虽然摆明了不肯让步，但语气还是足够客气，这样的人，跟寻常罪犯有一个很大的区别，那就是冷静。
我悄悄靠近了过去，把零件放在离大金牙不远的一张桌子上，静观其变。
所有人都关注着这场对峙，连其他狱警都没有呵斥众人继续务工，而是上前圆场。
扑克脸和他们并非一伙人，严格来说不算同事，而是上下级，他决定的事情，没人能驳回。
这时候大金牙猛地一拍桌子，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拉住。
“你以为我怕你？”大金牙低声一吼。
这时我看见，扑克脸嘴角动了动，掀起警棍，就要往大金牙头顶敲。
这一棍子下去，可真就大乱了。
我赶紧拔腿，一个箭步上去，恰到好处按住了扑克脸的手，然后赔笑：“不好意思，滑了一跤，搭把手。警官，最近地滑，您可得注意一些。”
扑克脸端详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把手抽开，脸上心有余悸的表情一闪即逝。
大金牙也意识到自己的出格，转眼已经换了一副赔笑的表情，“这小兄弟说的是，警官你看看，大家都这么安分，岂不是很好？”
扑克脸没说什么，掉头走了。
大金牙低头看我一眼，说：“你今天留在这一桌吧。”
傍晚冲澡的时候，我的那套衣服又回来了。
出晚工的只有一批人，原本轮不到我，但很快有个狱警过来告诉我，有人闹肚子，得我顶替上去。
于是我坐到了大金牙的身边，四个黑压压的身影像看小宠物一般看着我。
我尴尬地笑：“你……你们好啊。”
大金牙嘿然咧嘴，“你叫刘双，我没喊错吧？”
我点点头，“刘备的刘，无双的双。”
大金牙看着我，“你胆子很大，至少比你的个子要大一些，那个扑克脸，是省里贬下来的小干部，没人敢招惹他，今天是我冲动了，没你这圆场，恐怕不好收尾。”
我说：“我只是不想掺合到乱子里边，你是这里说话算话的人，大家本来就得互帮互助。”
大金牙哈哈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差点把我给拍进桌子里，“刘双，你知道你衣服为什么丢么？”
我摇摇头，要是知道，我恐怕不会出手帮忙了。大金牙虽然整蛊我，但这个度已经把握好了，我只是在等着他给我一个解释。
大金牙说：“别怪老哥没提醒你，你摊上了事情，有人要你死在看守所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低，但听到最后，我的脑子里就像是炸了雷一样，整个人都懵了。
有人要我死？
大金牙看着我有些古怪的表情，安慰我，“你不必担心，至少现在你死不掉，之前那个，是个警告，你到现在还安然无恙，真的是命大，我已经让人收手了，因为我觉得你小子，也不见得那么该死。”
我心有余悸，“谁想我死？”
其实这个答案，我心里已经有数。在婚礼上，我把杜灏的新娘子抢走了，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一开始他让人把我丢到河里，以为我会就这样淹死，没想到凌花把我救了上来，还帮我重新振作，所以杜灏设计了刚子，栽赃陷害我。这种事情，其实我应该一早就猜到了才对。
大金牙摇摇头，“这很重要么？如果我不跟你说，过几天你就是一个死人了。你小子还不错，帮了我一个忙，我留你一条命，很划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