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罢,场上的舞女们都停了下来,在中间形成一个绚烂的花朵形状,众人都意犹未尽地拍手叫好。舞女们收回动作,盈盈地施了一礼,恢复成来时的两队,向外面走去。
“且慢!”开口的是离。舞女们闻声停了下来,楚焱和大臣们也都望向离,离尴尬地笑两声,他也没想这么引人注目的,只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离向着楚焱道,“离只是想感叹一番,贵国可真是人杰地灵!这些姑娘们翩翩的舞姿真真让人心醉,我们国家的那些女子可比不上!”
楚焱听了离的赞叹,也笑了起来,“将军若是喜欢,朕就送将军两个如何?”他慷慨地招手,“来来,将军仔细瞧瞧,挑几个好的回去。”
下面的那些舞女便都站到离的前面去,面上或多或少地表现出喜悦,她们这些人里面若是有谁被这位年轻有为的将军挑中了带回国去,可是莫大的荣耀呢!可是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根本看都不看她们,他从那堆女子之中绕出来,“离对她们没有非分之想。”楚焱以为是他嫌少了,“那离将军就全部带回去,就算朕送了你一个人情了。”
离却还是摇头,“这些姑娘们如此优秀,离又怎可夺人所好呢,那等没有风度的事情离才不会干呢!”
楚焱先是惊讶,再是好笑,这离将军原来是个有风度的人呢,他又问“那离将军想要什么呢?将军只管说出来,只要是我宫中有的,朕都不会吝啬!”
离心中暗暗叫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终于来了,“这些优秀的姑娘们离不能要,不过离另外看中了一位姑娘,就不知道楚皇愿不愿意割爱了?”
楚焱听他说割爱,心中警觉,这个离将军不会是那种不懂得分寸的人吧,“离将军莫非是要朕后宫之中的妃子?”下面的那些大臣们听了这话都小声唏嘘,怎么可以动后宫里面的女子呢?就算这个离将军有赫赫战功,也不能如此不懂规矩吧!
离摇摇头,“楚皇说笑了,离怎会生出那样的心思来?”他在心中暗暗不屑,妃子?那些妃子要去有何用?楚焱这才松了一口气,“那离将军就开口吧,只要不是妃子,朕都可以给你,朕绝不食言。”
“离自然是相信楚皇的,况且,这么多大臣都看着呢!”他咳嗽了两声,“那离就不客气地开口了,离想向楚皇要的,是一个姓阮,名明月的女子。”
此言一出,大殿上顿时炸开了锅,姓阮,名明月,那不就是前太子妃,后贤妃,而现在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女子吗?离将军向皇上要的居然是这个女子,他们额上开始冒冷汗,皇上可千万不要忍不住动手啊,毕竟现在再怎么没有名分那也是皇上的女人,这是不可改变的,这简直就是在挑战皇上的威严。
楚焱心里像挨了重重的一击,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龙袍袖子下的手已经捏得根根青筋暴起。他居然要的是阮明月,是阮明月啊,那个女人,他要如何交得出去!
离自然看到了楚焱的反应,那是根本掩饰不住的怒气,但他还是故意当作不明白,“难道楚皇不答应吗?这个阮明月不是妃子吧,离都打听过了的,所以才会大胆跟楚皇开口的。楚皇刚才明明说只要不是妃子都可以给离的,金口玉言啊!”他后面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但是仍然是大家都听得到的音量。
离的话提醒了楚焱,他才慢慢将自己的情绪收起来,是啊!他是当着这么多人说过的,只要不是妃子他都可以给他,而阮明月,呵,当然不是妃子!(可是离既然都说他打听过了,那为什么不再打听得清楚一点,为什么不知道她现在虽然不是妃子,但是以前是啊!)现在可真是骑虎难下了,他是帝王,金口一开,再难收回,说过的话怎么可以当作没发生过,这么多人都看着,他不可以拒绝。况且,那个女人,不是早就跟他没关系了吗,拱手让人又有什么不可以,可是如果就可以这样答应的话,那为什么他的心中却是无边无际的痛,那么多的不情愿!谁可以来告诉他,到底是为什么?
“楚皇?不答应就算了,是离唐突了。”离见楚焱坐在那里苦苦挣扎,故意使激将法,但是明显对楚焱没有用,他听都没听到。这时,另一个人开口了,“答应!怎么会不答应!明日我们便会给将军送去这名女子,将军就只管等着吧。”说话的人是皇后,她一直坐在楚焱旁边,这种大宴会上,通常都是帝后同桌的。刚才这么久她都一直没开口,是因为她要找到最佳机会。
“那好!离就多谢楚皇和皇后娘娘的慷慨了,回国后离一定向我国陛下上旨明说贵国的友好,我国陛下也一定会很高兴的。”离见任务终于完成了,高兴得咧开了嘴,但是另一个人就不这么开心了。
楚焱狠狠地瞪了皇后一眼,谁让你自作主张的,真是放肆!皇后不动声色地默默移开目光,自己端着一杯酒慢慢地喝,全然不将楚焱的责备放在心上。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只要这个离将军将阮明月要去了,那就多多少少会洗去林明延的罪名,只要林明延不死,让她付出再多她也愿意。
“朕想请问离将军一句,离将军是如何与这位女子认识的?”
离痞痞地笑,“在宫外,离曾经与这位姑娘在宫外见过一面,但是,一见倾心啊!”他看出来楚焱对阮明月的在乎,楚焱是那么地不想放手啊,所以离在尽可能地用言语不加痕迹地气楚焱。另一方面也是说,我与阮明月是见过面的,你不要想随便找一位女子就塞来敷衍我!
楚焱的心终于沉下去了,在宫外见面的!阮明月嫁给他以后就只出过一次宫,就是和皇后去青莲寺烧香的那次,怎么又跟这个离将军扯上关系了,不是和林明延吗,是两个都有,还是如离所说的那样,一见倾心,他们两个的一见倾心!离那么优秀的男子,阮明月不会心如止水吧,他都做不到的事,她如何能做到。他越想越冒火,终于以一句“朕出去醒醒酒”作为借口,就拂袖而去,留下坐立不安的大臣们与犹自言笑晏晏的离。
长乐宫
外面的天色已晚,如浸了墨的绸缎,明明暗暗的灯火阑珊,却抵不过心中的萧瑟寂寂。
阮明月站在窗边,看着愈发静下来的夜,都到夜半了吧,这个诺大的皇宫里,有几人深眠枕边月,又有几人无眠花宿柳?都这么晚了,红玉还未回来,甚至连影子也不见,阮明月心里有些小失望,她要是再不来的话,就不能见她最后一面了吧,那些催命鬼就要来了。
虽然平日里她的直觉不是很靠谱,但是这次还是蛮准的。距离她半夜思怀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大门就被推开了,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她留在屋里没动,谁会有兴趣去看这些黑白无常。
来人虽然也是黑白无常,但还是出乎她意料的,带着一大帮宫女嬷嬷气势汹汹而来的人居然是曲清裳。
曲清裳一身绯樱宫装,靓丽地让阮明月都有些不敢直视,她来送她上路,穿得这么漂亮干什么。曲清裳见阮明月不看她,也不说话,带着讽刺的笑道“你难道是要死了,连眼睛也不中用了?”
阮明月终于舍得看她一眼,无可奈何地开了口,“那好吧。贤妃娘娘,你还没睡啊,这么晚乱走可不安全,俗话说,夜路走多了,可是会碰见鬼的!”
“你也就死鸭子嘴硬吧,很快,很快你就会真的硬了!”死了就全身硬邦邦的啊,曲清裳,说的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阮明月说,当然不是这样的啊,没想到啊没想到,曲清裳的思想可真是够肮脏的,她戏谑地朝着曲清裳道“你怎么这么龌龊,没看出来啊!”
“啊?什么?”曲清裳听阮明月莫名其妙地骂她龌龊,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怒了,大声说道“是你龌龊吧,等着吧,我说你会硬你就一定会硬的!”
阮明月见她死不悔改,邪恶地笑,曲清裳带来的那些宫女嬷嬷也捂着嘴偷偷地笑,这个主子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曲清裳终于受不了了,冲那些人吼“够了!都给本宫闭嘴!完不成皇上交代的任务,你们以为自己还有命回去吗?”
她一句极具威胁性的话很快发挥了作用,那些宫女嬷嬷都陆续严肃了起来,有两个宫女端着托盘上来,正如所有的剧情一样,一个托盘上摆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而另一个托盘上,是一个小瓷瓶装着的毒药,据说都是入嘴封喉的。
曲清裳挥挥手,端着匕首的那个宫女便退了下去,只留下毒药,曲清裳貌似好心地道,“我啊,是不忍心你用匕首伤了你的花容月貌,下辈子不好投胎,而且呢,用药也会好受一点,很快就过去了。你要是害怕,就多想想平日里你是怎么嚣张的吧,那样,大概就不会痛了。”
哟!她倒是夸我花容月貌呢!阮明月心里惊奇地想,在死之前被一个美人这般肯定,也是件不错的事呢!不过,这个美人的脑子好像有问题吧,让她想想她如何是嚣张的?她嚣张过吗?她怎么不知道,曲清裳这种劝人去死的方式还真是不咋样呢!她笑笑,“不用想那些,只要我想着你很快就会下来陪我了,我就会很开心的,死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你!”曲清裳气得咬牙,很快她又笑开了,“你就放心吧,就算你的尸体都腐烂了,我也还是活得好好的,我会让所有的人都看见我过得有多好。”
阮明月同意地点点头,“恩,我相信你说的。”她知道的,曲清裳从来都是天之娇女,未出阁的时候是,进了宫也是,她从来都不会被埋没在人群里,只要她自己不放弃。
没想到曲清裳却被她的样子惹得更加生气,阮明月嘴里虽是这样说,但她就是不喜欢阮明月这副无论何时都是淡淡的模样,就算是死,也没有过多的反应。她今天晚上来,不是为了跟她交心洽谈的,她是要阮明月心里不甘,是要看阮明月不想死却要死的痛苦,在她燃起希望的时候又同时狠狠地让她的希望破灭,那样才是打败一个人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