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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多尔衮与清(1)

1612年(明万历四十年)十月二十五日,在满洲的省府赫图阿拉,一个婴儿降临人世,努尔哈赤又多了一个男孩,这就是他的第十四个儿子多尔衮。

多尔衮出生时,正值建州逐渐强大,吞并四方的时候。当多尔衮之母阿巴亥的娘家乌拉部落被努尔哈赤灭掉之后,多尔衮和阿巴亥的地位一落千丈。但是几年以后,幸运之神好像特别垂爱多尔衮,在1620年(天命五年),后金国努尔哈赤改革国体时立八贝勒为和硕额真,即八旗旗主,共辅国政,年仅8岁的多尔衮和其胞弟,年仅6岁的多铎都在其中,多尔衮开始登上后金的政治舞台。

1616年(天命十一年)八月,努尔哈赤去世,遗命八大贝勒共同执政,但形势的发展并不以努尔哈赤的意志为转移,四皇子皇太极继承汗位,是为清太宗,多尔衮之母阿巴亥随着努尔哈赤的死去而殉葬。皇太极即位后,与诸贝勒书立誓词,这一年多尔衮只有13岁。

皇太极继位后,为了提高君权,实行中央集权统治,发动了对满洲贵族的夺权活动,在这场争斗中,多尔衮的同母兄阿济格的旗主被剥夺,多尔衮顺理成章地接掌了镶白旗。随后,多尔衮多次随皇太极出征,以作战英勇而倍受皇太极赏识。

1629年(天聪三年)十月,皇太极倾后金全国的兵力征明,多尔衮在这次决定后金兴衰的战争中独当一面,率孤军南下,攻州克县,历时五个月,俘获巨资,声望大增。一年半后,多尔衮再次率兵南下,攻下坚城大凌河,逼祖大寿献城而降。两年半后,多尔衮参加了第三次攻明的战斗,他独率左翼兵出征,一路勇不可挡,为后金的扩展又立下一功。

1636年(后金天聪六年),皇太极率大贝勒代善、三贝勒莽古尔泰、岳托、多尔衮出征蒙古察哈尔部,收降了林丹汗部。1639年(天聪九年),多尔衮率岳托、萨哈廉、豪格,统兵一万,收降林丹汗之子额哲。多尔衮采取攻心的计策,以诚换取了额哲的归降,并且意外地得到了元帝的传国玉玺,皇太极闻听非常高兴,亲率众贝勒出沈阳城迎接多尔衮。

等到皇太极改革官制,定六部时,多尔衮很荣幸地成为六部之首吏部的尚书。多尔衮果然不负众望,举用忠贤,惩办劣臣,事事办得细致周到,受到皇太极的赏识。1636年(天聪十年)四月十一日,皇太极举行登基大典,成为有清以来皇帝第一人,年方24岁的多尔衮成为大典的主持人,位列左班之首,并且代表满洲贵族进呈誓词表,表现了非凡的才干,其在大清国的地位也可见一斑。

1636年(崇德元年)四月二十三日,皇太极在沈阳论功封兄弟子侄,多尔衮被封为和硕睿亲王,是六大亲王之一,名列代善和济尔哈朗之后,其政治地位节节上升。

后来,在皇太极集权的过程中,大贝勒代善及其子和硕成亲王岳托均遭排挤,以致代善闭门静坐,不问朝政。岳托降两级为贝子,革去兵部尚书职,不许出门。多尔衮在这场争斗中,一直站在皇太极一边,博得了皇太极的信任。

1641年(崇德六年),决定明清命运的松锦决战发生了,多尔衮奉命率肃亲王豪格、多罗安平贝勒杜度、多罗饶余贝勒阿巴泰,统率清左翼军。这期间因他遣兵回家度假引起清太宗皇太极的震怒,降多尔衮为郡王,罚银八千两。但多尔衮并没有因此而消沉,而是在接替郑亲王济尔哈朗统兵之后,在松锦一战大败明蓟辽总督洪承畴,并生擒洪承畴,致使明军从此一蹶不振,奠定了清王朝入主中原的基础。多尔衮为清王朝的兴盛建立了重大功勋。

1643年(崇德八年)八月,有清以来第一个皇帝皇太极在沈阳暴逝,哀痛过后,一场争夺皇位的争斗便开始了。

皇位的最有力争夺者应该是代善、豪格和多尔衮。代善是两红旗的旗主,不仅战功显赫而且资望最重;肃亲王豪格是清太宗皇太极的长子,而在其祖努尔哈赤时就以英勇善战著称,由天命年间的贝勒升至天聪年间的和硕贝勒,后在崇德元年被封亲王、掌户部事,正蓝和两黄旗在手;比豪格小三岁的多尔衮亦不比豪格差。多尔衮拥有两白旗和其他旗中的部分支持者,战功军功不比豪格逊色,而且皇太极生前对多尔衮非常器重,宗室中很多人都倾向于多尔衮。

皇太极死后不久,两黄旗大臣们齐聚豪格家中,议立肃亲王为帝,并派人去找郑亲王济尔哈朗。郑亲王的倾向很有分量,因为豪格和多尔衮势力相当,如果拥有镶蓝旗的济尔哈朗倒向任何一方都很可能使之成为清帝。

皇太极死后第五天,诸王大臣召开会议决定新兴的大清帝位谁来承继。最后,肃亲王和多尔衮势力均衡,代善退出竞争,皇位意外地落在了太宗第九子福临身上,由郑亲王济尔哈朗和睿亲王多尔衮共同辅政,一场风波过去,大清王朝暂时中止了皇位的争夺。

就在清王朝政权更迭之时,在关内,气数已尽的明王朝已在风雨飘摇之中。起义于陕西的李自成率军攻克了承天、汉阳,并在黄安发布了著名的“剿兵安民檄”,破襄阳,建立自己的政权;另一支张献忠部也进入湖广,破汉阳,克武昌,建立自己的政权,明王朝的灭亡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在关外摄政的多尔衮开始并未对农民起义军予以重视,面对如火如荼的农民起义只是派人给李自成送去一封信,以皇帝的口吻称呼李自成军将领为诸帅,没想此信却石沉大海,并没有得到农民军的答复。李自成此时已杀掉明朝的最后依靠孙传庭,大军攻克了北京,在沈阳的多尔衮还不知道李自成已进入北京,并开始招降在山海关的吴三桂。由于历史的局限,农民军招降吴三桂的行动并未实现。传说吴三桂带兵到达永平府附近,闻听农民军殴打其父、刘宗敏夺其爱妾陈圆圆,一怒之下带兵回到山海关。

1644年四月,清内院大学士范文程分析了当时的形势,上书多尔衮,促进了清早日入关。多尔衮采纳了范文程的建议,于四月初九率军从沈阳出发。恰在此时,李自成也率二十万大军从北京赶往山海关,来平定吴三桂。

清军行至辽河附近时,多尔衮找来了降清的洪承畴。洪承畴献计:首先应向外发布王令,宣布我朝出兵意在平逆乱,军民秋毫不犯;其次,这次出兵应将精兵放在前,辎重放在后,农民军骑兵众多,如果行动慢就不能够追得上农民军,那样只会留下后患。洪承畴献计之时不知李自成已倾巢而出,直奔山海关平叛,所以洪建议多尔衮轻装前进,绕道密云,围困北京。然而,多尔衮虽然赞成洪承畴的建议,但由于对山海关的守备不了解和对农民军的沿线防御陌生而不敢贸然前进,到十五日才到离沈阳三百余里的翁后(今辽宁阜新一带)犹豫观望。恰恰就在此时,吴三桂派来的两名使者到来,不仅使整个局势大变,可以说对满族本身的发展史都产生了重大影响。

来人是吴三桂的副总兵杨王申和游击郭云龙。吴三桂在信中表示请清出兵帮助平定李自成,条件是与清分治中原。多尔衮在回信中许以高官厚禄,劝吴三桂降清。多尔衮大军每天以六十里的速度前行,这时,李自成的大队人马已到了山海关前。

面对危急的形势,吴三桂忙派郭云龙第二次来见多尔衮,吴在信中放下谈判的具体条件,紧急要求清军入关。远见卓识的多尔衮见此书信,立刻昼夜兼程赶往山海关,等到清军到达距山海关十里地带时,已隐隐听到了炮声。

多尔衮为了避免忙中出错,下令清军驻扎于山海关以东的欢喜岭,多尔衮亲自登上威远台,静观形势的发展,显然他还是怕吴三桂与农民军暗中联合起来用计消灭他。

在城中被围的吴三桂知清军已到,连夜派出八次使者来到清军大营。最后吴三桂冒着矢林弹雨亲自来到清营见多尔衮,双方这才达成协议,多尔衮答应出兵。

二十二日,一场决定满清命运的恶战在山海关前拉开帷幕。一边是清王朝的精锐和降将吴三桂,另一方是李自成的大顺军。多尔衮命吴三桂率军攻农民军的右翼,实际上既是让他做前锋先消耗李自成的实力,又是以战来视吴三桂降清的真伪。一场恶战在山海关城西的石河战场展开,吴三桂率全部精锐在农民军阵中左突右冲,待到吴三桂战到精疲力尽,几乎不支时,多尔衮才命令左右翼的英王阿济格和豫王多铎率军加入战斗。由于清军的加入,胜利的天秤立刻倒向清,在这种情况下,李自成只好命令撤军,清军乘胜追击四五十里,得胜而回。

山海关战役胜利并未冲昏多尔衮的头脑,这个刚刚过而立之年的一代军事家立刻想到了入主北京。于是多尔衮立刻封吴三桂为平西王,赐玉带,蟒袍等,让他和多铎及阿济格一起率精兵尾追农民军,并且告诫将士:“这次出兵是平流寇以安天下,不能乱杀百姓、乱抢财物,如有违犯者论罪。”

在政治上成熟起来的多尔衮放弃了过去清军的很多不得人心的做法,并且在进入北京的沿途招抚明王朝的旧官吏,发告示安民众。由于多尔衮身体力行,所以大军所到之处,很多明王朝官吏纷纷来降,清军未遇阻碍。多尔衮于五月初到达了通州。

此时北京城已是人去楼空,李自成在兵败山海关逃回北京后,匆匆登上帝位,当天夜里便在火烧武英殿、文华殿及大明门、正阳门等处后逃向中原。明朝一些降过农民军的官吏重新树起崇祯帝的牌位,准备恭迎吴三桂及大清军,他们以为吴三桂及大清军奉太子回归呢。等到众多明朝旧吏出城跪迎时,才发现领头的是年轻的清摄政王多尔衮,吴三桂连影子都未见到。有人惊异,而有的人却变得非常快,忙请多尔衮登为太子准备的龙辇入城。多尔衮在假意推辞后心安理得地坐辇车入城,接受沿途百姓的顶礼膜拜,后在武英殿接受了原明朝大小官员及宦官七八千人的朝拜。清王朝入主中原的夙愿终于得以实现。

多尔衮并未得意忘形,他深深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江南半壁江山并未落到自己手中;农民起义军还有数十万人马,随时可能把自己赶出关外;京城附近连年战事不断,大多数的农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连年的旱灾也使得军中粮草不足,民心浮动;旧朝的官吏是否真心诚服还未可知,多尔衮如同坐在火山口上,稍有不慎就可能前功尽弃。

为此,多尔衮在进入北京城时就令清军驻扎在城外,并严令不得烧杀抢掠。同时,多尔衮发布了停止薙发的命令。清军入关之初,严令所到之处军民薙发(把头的四周剃光,在后面挽成辫子),视为归顺,但薙发令遭到了百姓的强烈反对。多尔衮的命令一发布,立刻使各阶层的汉族百姓心中安定下来。接着,多尔衮针对民俗习惯一时无法改变的情况,准许循明朝旧制。最使清王朝能够在北京站稳脚的是多尔衮在五月初四对明官员、兵民发布谕旨,为明崇祯帝服丧三日,以帝王礼下葬。此举使得故明的官吏遗老、军民百姓无不感激涕零,就连南明的大学士史可法在给多尔衮的信中也盛赞他诸多的举动。多尔衮以他远见卓识的政治头脑和运筹帷幄的军事才能在北京稳住了局势,他心中此时想的是应该迁都了。

在迁都一事上,满洲贵族中很多人不同意,认为应趁此时大肆屠抢一番,大军或退沈阳,或退山海关,可以无后顾之忧。多尔衮力排众异,坚持北京迁都,以图进取,并强调这是清太宗皇太极时就定下来的策略。最后,多尔衮说服了持异议的满洲贵族,派辅国公春齐喀、和托等人回沈阳迎驾。

沈阳方面似乎没有什么阻力,福临一行迁都大队人马八月二十日便出了沈阳,一路行动虽然缓慢,但于九月初九也到达了山海关。此时,在北京的多尔衮已开始准备福临的开国大典。

九月十九日,福临的车马行至通州,多尔衮率群臣赴通州迎驾。见礼后,福临车驾于下午由北京正阳门(今北京前门)入宫,至此,北京真正换了主人。

十月初一日,经过紧张的筹备,庆典开始,福临亲临南郊,告祭天地,即皇帝位。即位后的顺治帝以多尔衮功多,“加封”他为叔父摄政王,颁赐册宝,赐帽,金、银、马、骆驼等,并且将多尔衮的功绩刻于碑上,以传后世。而同样辅政的济尔哈朗却被封为信义辅政叔王,虽也赐了与多尔衮相同的东西,但数量无法与之相比。此时的多尔衮已非最早辅政时的摄政王,他不仅在受尊崇的程度上与济尔哈朗、多铎、豪格、代善等同辈王拉开了距离,而且由于他先一步入京,安置了各部的官吏,清王朝的实际大权也牢牢地掌握在他手中,这一点其他各王都是望尘莫及的。

在加封济尔哈朗之后,顺治又复豪格肃亲王爵,晋加阿济格和多铎为亲王,对吴三桂等归顺各王又都赏赐一番。至此,顺治的开国大典才在大封功臣中结束。

大清开国庆典刚刚结束,多尔衮便面对全国的形势采取双管齐下的策略。当时农民军在川陕山一带活动,南明的政权在江南的江苏等地。在这种情况下,对农民起义采取军事镇压,对南明政权先拉拢后军事进攻。于是多尔衮任命英亲王阿济格为靖远大将军,统军攻打农民军;任命豫亲王多铎为定国大将军,征江南。

实际上,此时多尔衮过高地估计了自身的实力。因清军加上降清的明军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数量比南明和李自成的大顺军任何一方都少,双管齐下实际上是战略错误。但似乎冥冥中注定,李自成的大顺军在十月先后攻克了济原和孟县。告急文书很快到达北京,多尔衮闻报立即命令准备南下的多铎先绕道去征剿农民军,务必要与阿济格形成夹击之势,先消灭农民军。同时多尔衮急调山东、山西的清军南下,逐步蚕食南明地盘。大顺军的提早进攻,打破了多尔衮双管齐下的迷梦,使得他没有犯下严重的军事上错误,转而集中力量对付农民军,以消除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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