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鲜红的褶皱处，开始朝外流出之前那样的浆液来。
但不是黑色，而是鲜红色，如同鲜血。
那道激光的冲击很足，甚至让我感觉因为这个缺口，可能之前吸收进去的那些浆液会全部漏出来。
我不知道现在奥斯西时是什么样的情况，他可能被撞晕过去，又或者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住而不能行动。
周围的能见度瞬间下降了不少，因为发生了剧变。
但很奇怪的是能让我听见的声音，除了刚刚奥斯西时翻滚发出的撞击声，不再有其它任何的动静。
尽管我看能到四周的灯管发生了爆裂、周围不停地有金属设备从上方掉落、并且以“毛线球体”为中心的位置出现了放射状的裂纹，仿佛要撕开它所停留位置的石壁。
视野中似乎所有的东西的位置都在变得剧烈摇晃，可奇怪的是我所能感受到的是无比可怕的寂静。
我分不清是因为纳兰亭已经失去了听觉，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在阻隔这里所有的声音。
几乎没过多久，裸露出来的那些鲜红褶皱，它们有了新的变化。
先是被激光打出的大坑周围，所有的表面都变成了褶皱，颜色由大坑开始，离大坑越远的距离，颜色就越深。
随后从中心产生一道平直线，然后以这条平直线为起始，紧接着所有的褶皱从中心开始往外，似乎是一层层地朝外打开。
最后露出来的是，是一颗巨大的红黑眼球。
这只睁开的“眼睛”，对我来说，我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它即使不是溶洞下面球体空间中的那一只，也一定是“它”的同类。
先前的那个恶心章鱼，它吞并了水晶，现在看来它似乎真的把水晶给溶解掉，也许这个红黑眼球出自那块水晶。
我没法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不是和我猜测的那样一致，我只感觉出一点，那只红黑眼球，正在观察着纳兰亭这边。
而且随着它“睁开”，周围空间内的寂静立刻被打破。
轰鸣声、震动声，四周都是设备崩坏又或者电路燃烧冒出的火花。
“该死的……”
奥斯西时发出的一声叫骂突然能被听清，他还没有死。
而随着他叫骂声一起出来的是另一道激光。几乎将这个空间照得发亮的高能激光光束，在我还没弄明白红黑眼球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之前，就打中了红黑眼球。
立刻就在整个的“球体”上形成一个更深更加黝黑的凹坑，而刚刚才露出模样的“红黑眼睛”，在那束激光的打击下消失。
此刻似乎已经被激光打成了粉尘，我是这么猜测着。
然后瞬间，我就看到从形成的凹坑里面，游动出红黑相间的流质，不过它和我上次见到的流质有些区别。
除了明显的红黑流质之外，还夹杂着熔岩一般的金黄色。
我意识到它或许是因为融合了“异化章鱼”，所以才有的那些纹路。
那条如同河流一般的三色混杂流质，和上次一样，飘荡在空气中。毫无疑问它是“红黑眼球”破裂之后流出的一种物质。
但我不知道它的任何构造，也不清楚是什么原理，只能看到视野中它在朝着我这边游动过来。
我能清楚地看见它流动的轨迹，眨眼就到了我这里，而且它和上次一样，将我包裹围绕。
视野中的三色混杂流质，很快将纳兰亭残破额的下半身缠裹完毕，它就像是一条毯子一样将纳兰亭的身体盖住。
我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我很快意识到我的视野一直都在，这说明纳兰亭的这个身体仍旧还保持着活性。
虽然纳兰亭并没有因此夸张到能做出一个跳跃的动作，不过至少说明了这种混杂的流质能维持她的身体。
“那究竟是什么？”奥斯西时在我身后的位置叫喊着，“这就是你要找的TA么？它要干嘛？别……别靠近我！老天……”
然后就看到又有几束激光，冲击着附近的混凝土，裸露出来的石壁也被打出了许多凹坑。
奥斯西时嘶叫着，他的声音和激光如同暴走一样的乱射举动，告诉了我他一定是遇到麻烦了。
我也很想回头去看一眼奥斯西时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我不能像最开始和“玛琳小姐”共用视野时候那样，在看到“玛琳小姐”模样的同时，还能观看周围的情况。
因为现在我的视野似乎只能固定在纳兰亭的视野当中，这说明纳兰亭现在没有其它可以供她替换的身体在附近。
我刚刚诡异地经历了一段控制纳兰亭身体的遭遇。在此之前，我对自己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存在状况来‘翻阅’记录在纳兰亭大脑里那些她经历发生过的一切，并不是太在意。
我觉得我只是来到这片记忆时空的客人，我的存在并不需要这个时空的逻辑。
但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能找到它们各自的逻辑，也包括我的出现。
比如我能看到“玛琳小姐”的模样和她的视野，是因为纳兰亭那时在河边找到奥斯西时的时候，她用了两个身体，所以我并不是处于什么上帝视角，而是纳兰亭的视野当时在两个身体里移动转换，而我的视野和她的绑定在一起。
再比如追溯到最开始，如果没有奥斯西时他们的那个实验室，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后续，更远些的话，就是如果我不去蛇昙沟，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诸如此类的等等，就是我现在所认为的逻辑。
所有的一切，只有两件事是目前我仍旧没法解释和想明白的。
第一件事是现在再明显不过的存在。“TA”是什么，是否就是现在出现在我视野中的那只“眼睛”？它现在已经被激光打散成一条三色混杂的流质。
虽然只有那短短的一小段时间，但我究竟是怎么在这片时空控制了纳兰亭的身体，在是第二件我想不明白的事。
而且这两件事，现在可以合二为一。
因为它现在再次出现。
我抬起了手，真实触碰到了目前缠裹在我身上的杂色流质，这本应当是属于纳兰亭的手臂。
不过并没给我带来任何的触感，它像是一团烟雾，没有重量。
我现在能够自主地移动视野，纳兰亭身体被那束激光打穿的地方被那种流质填充，我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的感觉。
与此同时，我发现杂色流质并不只是在我这边，它还有一部分流向了奥斯西时，在我回头去看他的时候。
奥斯西时已经被那些杂色流质包围，他仿佛处在一片雾气当中，不再发出任何的动静。
杂色流质似乎只会触碰能看到它存在的我和奥斯西时，当然也包括了纳兰亭。
如果我现在是控制这个身体的主人，那么现在纳兰亭会在哪里？
我的目光转向前面，原本我以为被打散的“红黑眼球体”，重新凝聚成原先那样的球体，体形可能比最开始要小了许多，但是连同“球体”周围由红到暗色的褶皱都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那个东西似乎是又恢复了回来，奥斯西时的激光设备看起来并没有起到毁灭的作用，射线光束冲击的作用更像是通过外力打破了一个茧蛹的外壳一样，把里面的东西提前释放了出来。
而事实就是如此。
原先被吸收进去的浆液全数喷了出来，地面上覆盖了一大片的鲜红浆液。
浆液几乎能淹没到纳兰亭的腰部位置。
而且抬头看去时，“红黑眼球体”的周围开始迅速出现无数的黑色分叉，那些爬在空中的分叉如同是人体内的无数神经，它们飞速地分裂出新的分叉，持续地扩张，在很短的时间内，我就看到了一个由无穷无尽般黑色分叉组成的空间。
并且那个空间还在朝外膨胀，一直到空间膨胀停止之前。
所有的分叉已经像是“藤蔓”一样，编织成了有着复杂纹饰图案的壁。
然后是让我惊奇的又一件事，我在地下溶洞空间内见过的那些能发出绿色光线的绿光管道，也以“红黑眼球体”为中心，像是在“藤蔓”的间隙中流淌一般，在几秒钟之内就呈一个放射状遍布了这个“壁”。
这个令我感到无比诡谲的空间，居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
在我持续惊讶的过程中，我又看到四周那些尸体都有了变化，每个几乎被浆液覆盖的尸体都变作了一团黑乎乎的物质，紧接着那团黑乎乎的物质变作了黑色而布满纹路和古怪图符的尖状物。
那和我在地下溶洞见到的尖状物一模一样。
此时，“红黑眼球体”不知被什么东西整体拉高，它现在的位置处在了这个充满“壁”空间的顶部。
而与之对应的地下，那股鲜红的浆液开始变成暗红色，经过黄土色的中间色调之后，最后变作了黑色。
最后的最后，地面上的浆液中迅速冒出了一个黑色圆球，并且在那个圆球的四周布置的则是几座个头稍大一些的黑色尖状物。
它们按照一个圆周间隔坐落在中心的黑色圆球周围。
我不止惊讶这个“壁”空间的形成，更惊讶它形成的结果。
因为周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在复刻那个地下溶洞里的空间。
紧接着又出现了另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场景。
纳兰亭从一个椭圆形的洞口，小心翼翼地闪了进来；在她身后跟着还穿着军装的吉维尔；我四周忽然出现了许多盗贼奈德手下的尸体；在我讶异着回头去看奥斯西时位置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像是机甲一样的存在。
那东西在喷着热气，朝我这边做着蓄势待发的姿态。
而对面开始有更多的人从地面的黑色尖状物体后面探出头来，我看到了西格和他的士兵，与此相隔几个尖状物的距离，奈德领着他糟糕的手下在和西格他们对峙。
我的目光朝着纳兰亭所在的地方，她和吉维尔已经闪进了这个球体空间内，我记得他们的举动，他们会一直躲在尖状物后面，等他们火拼，然后纳兰亭她才会出手。
最后的结果是水渗入，然后冲垮了那个溶洞空间。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弄不明白。
一切仿佛是那天重现在我面前一样，我这时抬头再去看上方，那里如我所料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肿瘤”。
完全一模一样，但是我能感觉到一个明显的区别点。
这里很安静……太安静。如同出现在“红黑眼球体”睁开“眼睛”时候的寂静，让我印象深刻，因为刚刚才出现过一次。
周围的所有，仿佛都是被凝固住一样。然后我看到了纳兰亭朝我这边走过来，她的脚步无声。
而且那张脸还是“玛琳小姐”的模样。
我下意识地想移动自己的身体，猛地发现我又回归到了原来的那种处境。
我什么也动不了，只有双眼的视野仍未消失。
在我感觉自己紧张的瞬间，纳兰亭已经来到了我的身旁，她侧面对着我，目光向前。
然后她转脸面向了我，慢慢弯腰下来，同时将手伸向了我。
“你是谁”随后我听到她这么问我。
我说不出话来，自然没法去回答她，直到她的手指点在了我的额头上。
四周的声音才再次出现在我的耳朵里。
刚才我看到的如同是地下溶洞再现的那一幕，眨眼不见。
一切还和奥斯西时攻击了那个“红黑眼球体”之后的场面一致，死尸依然是死尸，没有尖状物和复杂纹路、没有黑色球体和发出绿光的管道、也没有被“机甲”包围的奥斯西时、当然也没有西格、奈德在内的所有人。
覆盖我和奥斯西时的那阵鲜红色浆液变得一滴都不剩，更别说包裹着我和奥斯西时的红黑流质。
对面石壁上镶嵌着的那个“红黑眼球体”也没有被奥斯西时打出那么多坑，它除了蠕动着包围“眼球体”的褶皱，正在不停“眨眼”之外，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破坏。
幻觉？！现在我只能想到这样的解释。
“‘玛琳小姐’，他怎么不动了？”我的视野中出现了吉维尔，他手指着我视野的反向，“要把这个背叛的家伙处理掉么？”
他称呼我正对面的人为“玛琳小姐”，但她的模样并不是“玛琳小姐”。
是一个对我来说模样完全陌生的女人，不过从她的穿着以及吉维尔对她的称呼来看，她一定是在另一个身体里的纳兰亭。
吉维尔说的背叛的家伙，不用猜，我也知道是在说奥斯西时。
“乌鲁交给我，他是必不可少的部分，我们把东西带走就可以，”纳兰亭说话的时候始终盯着我这边，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说道，“为什么能看到……透过我的眼睛……”
我以为我理解不了她的意思，但几乎是瞬间，我就感觉到自己的视野有了变化，我在两个不同的视野中跳跃着。
一个是一副陌生女人模样的纳兰亭，另一个视野则是抱着激光设备，如同一尊雕像一样的奥斯西时。
奥斯西时一定还处在刚刚的那阵幻觉之中。
这时纳兰亭把手按在我的腹部，然后我看到她举起的手上沾满了黑色的粘液。
“是某种联系么？”她捏了捏她手掌中的黑色粘液，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追问我，“你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