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一只有力的手臂一下子抓住了自己,自己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拼了全身的力气。
然后,紧阖双眸的江蓠就在感觉重重的身体,一直下沉,呼吸越来越弱的时候,突然间身子一轻,像一片云一样的飘浮了起来。
然后呼吸卷进一丝淡淡的清香,不再是咸涩腥味的气息。
她悄悄的笑了,这样是不是去了天堂,去天堂的路上难道自己会像羽毛一样的轻飞,飞到没有痛苦,没有紧张而激烈高考的圣地?
一道薄薄的凉凉的东西轻轻触在自己唇角,有些颤,江蓠本能的想要躲开,可是她的身体却是一动不能动。
宛若嗅到一丝甜香……
果冻?
银耳?
微凉,软润,轻柔,
又像羽毛……
恍然间,她还嗅到一丝淡淡的海风香,迷人的,想:天堂也有这一种香味吗?
一股细细的电流细细碎碎流过皮肤,肆意的钻进血管,然后错综复杂的贯穿了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麻酥酥的,有些让人控制不住的轻颤,身子竟然愉悦的产生了几丝意想不到的飘上云端的错觉,那一种感觉像是品尝到美味,味道甜美到不像话。
应该是果冻。她心里暗暗肯定。
舔舔舌头,她似乎感觉真的尝到了果冻,仿佛还有一丝说不出的熟悉味道?
海风香?
又不像。
突然间,当她再要舔试可口果冻的时候,甚至张口想咬一下的时候,却发现果冻颤了下,然后倏的一下子没有了。
舌尖无奈的蜷了下,失望的缩回至口腔那一座软糯糯的温润小房间。
她想:在天堂里的路上,上帝是不是怕人饿着?所以路上都备了可口的餐点,竟然还有果冻,天堂真美好,而且准备的还是人间美味,江蓠叹息,没有去过天堂的人一定不知道天堂的美好,除了可口的美味。
现在,她很期待一路的风景,一路无与伦比的金色天堂花,是不是为自己沿途绽放。
不,应该是为每个经过的路人。
……
不知又过了多久,
她好像见到自己依然坐在巨大的岩石上,侧耳聆听着杜若蘅潇洒的弹奏着吉他的声音……然后杜若蘅扑通的一声落进海里,吓得她大声的疾呼,“杜若蘅,杜若蘅!”
啪的一声,恍似有东西摔在地上,声音很大很清脆,猛的将她从另外的世界里惊醒。
撩开沉重的眼皮,江蓠懵懂的看了圈白色的墙壁,她虚弱的双肘撑了撑,砰的,她软软的身子再次躺下。
侧头一看,她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天堂里也有床吗?
深深的吸了口气,鼻翼微动,她闻到一股极为冲击嗅觉的呛人气味,有些浓烈,来苏水儿的味道?
第二次,她强撑着想坐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房间一个人也没有,地上有一只无辜的碎裂的瓷碗倒在地上,七零八碎,尖锐的磁片映着泛白的冷光。
江蓠不明白,难道刚才不是天堂?
只是做了一个梦,可是梦里的感觉怎么那样的真实,她不自觉抬起纤细的手指摸摸唇角,那一丝淡淡的熟悉熟悉味道仿佛依然存在。
果冻?
怎么了这是?
正在这时,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她仔细瞧去,原来是端着一碗粥的杜若蘅正低着头迈进来,她不再去想刚才的问题,强挤出一丝笑容,“那个……杜若蘅谢谢你。”
她是衷心发出来的。
只是杜若蘅不似以往的冷漠与高傲,一直有心事般的低着头,然后将碗轻放在床头柜上,眼皮也未撩起,后来似乎想起什么,他不得不抬起那一张俊秀的脸,有一丝淡淡的晕彩映在他的脸上。
看着眼前突然腼腆的大男生,江蓠抿抿唇,目光很郑重的样子,泛着热烈与感激,“这次麻烦你了。”她知道自己被巨浪打进海里的时候,一定是他救了自己。
“我们是同学。”他发出淡淡的声音,眼睛却是漫无目的的瞟向了窗外,然后他提示她吃饭,“一会儿粥凉了。”
“噢。”听到这样轻松的话,她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望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有点红,不禁盯着他多了一句嘴,“你的脸怎么了?”
不说还好,一说,杜若蘅迅速的转身,走得很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间。
她愣愣的看着未来得及关的门,奇怪的思索着,自己说错话了吗?他怎么这么大的反应。不过自己确实有点饿了。
看着桌上的粥,她费力的挪挪身子,将手伸向床头柜,然后小心翼翼的端过碗,上面还有一截白色的吸管,江蓠扯扯嘴角,心里想,他还是很会照顾女生的吗?
心里暖暖的。
刚才的不舒适一扫而空。
正在这时,
一位年龄貌似二十出头岁的护士过来换液,一边换还一边羡慕的望着端着碗吸粥的她,“小姑娘,那是你男友吧,很帅,也很疼人。”
刷的,江蓠的小脸立刻红了起来,她急得停止吸粥的动作,抬起头,不停的摇摇头,“不……。”她的舌头都结结巴巴的,只说了一个不字,想要否认的还没有说出来时,羞得眼角感觉都烫了。
她心虚的瞅了眼门外,多亏他没有听到,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第一次是上次在宿舍楼前,看楼大妈说什么谈对象不要耽搁学习……
“你小男友一晚上都没有睡,胳膊好像被什么划伤了,一直流血,但是他坚持一步也不离开你,直到你平安从抢救室到病房才肯去看医生包扎伤口。”小护士不等她再说,就滔滔不绝的讲开了,“很重情义。”
她惊异了下,“他受伤了?”有些担心。
“皮外伤,不过伤口不太深。”小护士看了眼满脸忧心如焚的小姑娘,她浅笑了下,“看你急得,医生已经处理了,没有什么大碍了,是他做人工呼吸救了你……你男友真的不错,好好珍惜,”
“他不是……”江蓠激动的手都抖了下,碗一倾斜,几滴粥洒出来。
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小护士摇摇头,“好好休息。”转身拉开门,拉开门的瞬间,她就看到一脸通红的杜若蘅呆呆的站在门口。
小护士呆了下,然后又是露出甜美的笑容,心中微叹,这两个人……
杜若蘅直到望着护士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际,才将那道心中绷紧的弦缓缓的松下来,他默默的站在门外,走了一步,坐在长廊桔色的长椅上,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其实,他一直在门外,杜若蘅一直在门外悄悄的观察着病房里的她,担心她自己拿不动碗,担心她自己喝不了粥……
她都做到了,他应该高兴,可是冥冥之中胸口却有一层淡淡的失落。
抬起修长的手指,不经意的掠过自己的唇际,薄薄的,有些柔软,仿佛还有一丝熟悉的味道,有些甜润软糯,他想到了昨天晚上救她上来之后的惊险而又迷离的瞬间。
他害怕的给昏迷的她做人工呼吸,而她最后竟然回应自己,伸出小小的柔软……头一次,杜若蘅像受了惊吓般,又像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一样的潜逃了……
而且她刚才在呼唤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