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被霍婉月说得心里发慌的江蓠终于又失眠了,后半夜里,窗外悉悉索索的下起一阵阵小雪,她扭头凝着窗外的景色,虽然下铺不如上铺看得真切,她还是看到外面的房顶上穿上了白色的新衣,树梢也包裹了一层银霜。
又是一个很快就醒的童话世界。
后来,她累了,眼皮惺忪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中午,因为天气不好,她直接给乔子恒打电话过去,要他下午不用过来了,因为江蓠担心,如果再出点问题,她心里更过意不去。
果然,这次乔子恒还是乖乖的听话了,不过他最后提出要求,“等你好了,你来看我。”
架不住他的磨几,还有宿舍里的低笑,更可气的是乔子恒宿舍里的几个男生的嗷嗷叫声,她不得不迅速的答应下来,然后以最快的手法摞下电话。
她的宿舍里也是一片大笑。
霍婉月挑眉一片笑意,手指指江蓠的方向,“怎么样,喜欢上了吧?”
“我才没有。”江蓠扑通的一声仰卧在床上,喜欢上了吗?她这个词好像有一点点的陌生,这样算是喜欢吗?
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当初暗恋杜若蘅的时候,她依旧是不知道的,最后成绩下降,萧艾和王老师帮她分析,她记得暗恋里有几条,她中枪了好几条。
时至今日,她有吗?
她中招了吗?
只不过是一个电话?她反复的问自己,最后也没有问出一个由头的时候,霍婉月嬉嬉的笑了,“江蓠,好好的养伤,然后抱着恒恒回家,这样皆大欢喜。”
江蓠没有接话,霍婉月自讨了一个没趣,不得不下了床,径直走到别的舍友跟前,“来,我们准备去食堂,悠闲党的江蓠不用上课,我真希望自己也病了,又能休息,还有帅哥探望,我们的小心脏啊,受刺激,赶紧闪了。”
仁辉不紧不慢的从霍婉月的上铺爬下来,半玩笑半认真的问,“婉月同志,你对江蓠的感情真是关心,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完,仁辉拉拉衣服上的折皱,推推大大的黑色的眼框,转身瞄了眼一言不发的江蓠,一扯嘴角,“我走了。”
霍婉月不悦的拉起老大楚玉珍,“又拉黑我,仁辉是不是上次我抢了你的鸡腿?这么记仇?”霍婉月被她问得一愣,小脸微白,不过她还是伶牙俐齿的迅速的反攻了,并且成功的脱离了刚才的话题。
“鸡腿,猴年马月的事情,我才不介意。”仁辉抱了课本噌噌的就向外走去,走得很快,根本不理霍婉月的一套。
老大楚玉珍倒是憨厚的望着仁辉的背影,“就是小晕乎,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我看她是小辣椒吧,天天挤兑我!”霍婉月眸底光丝涌动,往后扭头瞅了眼根本就没有看向她们的江蓠,悄悄松了口气,扯着楚玉珍的胳膊,“走吧,都饿死了。”
“着急什么?你又不心虚!”楚玉珍抬手捏了把霍婉月扯着自己右臂的手,嗔怪。
霍婉月一愣,脸色比刚才还泛白光,可是粗心的楚玉珍却是没有发现,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一声,“你是不是为了江蓠好……我看得出,她会领情的,再说谈个爱,又不会少什么。”
刚刚想要反呛楚玉珍的话,霍婉月乖乖的留在了心里,这个老大,说话大喘气,好好的话,先说坏的,再说好的。
正在这时,
霍婉月的传呼机响了起来,她从口袋里一拿,看了眼上面的留言,一斜眼,发现楚玉珍正好奇的盯着她传呼机的留言内容时,不由的迅速的将内容用手盖住了,微恼,“不许看。”
楚玉珍摸摸头一笑,“谁让你扯我这么近?”不满意的撅了嘴角,“再说我只看到了一个艾字,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霍婉月小脸倏的一白,瞬间眼中的温度也冷了下来,一通逼问,“你还看到什么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玉珍的那一张憨厚的脸,眼角有一丝慌张下的紧张与唳气。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怎么了?”楚玉珍看着她有些要发怒的样子,身子退后一些,有些不解的望着霍婉月,“下次,我不看了。”说完,迅速的转身就逃离了那一双咄咄的冷目。
接下来的几天,520宿舍里依旧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看到楚玉珍也是平时的样子上课下课聊天,霍婉月最终于才放下心来,不过心底还是有一丝小小的疑团,楚玉珍到底看到没有,按理说楚玉珍不是会说谎的人,而且性子还直……
而且这段时间一直有雪,江蓠真的没有再见过乔子恒,她想这件事很快就淡了。
终于要回家了。她有些想家了。
她背着旅行袋回家的时候,并没有和乔子恒打招呼,而是自己一个人坐上火车回了老家,回了那一座熟悉的小城,下了车,有一切扑面而来的亲切感,让她沉寂在旅途之中的心再次拂过一次微风,吹过那一丝思乡的涟漪。
长长的呼了口气,当她坐上小城比较流行的三轮人力车的时候,她想到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她急忙唤了口气,“师傅,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手有些冷,她双手对捂起来,嘴冲着僵硬冻得发红的手指吹了几口气,手套忘记了戴,塞在包里了,她不想拿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
她急急的来到那一道长长的街道里,门前依旧是那一把生锈的大锁,周围冷冷清清的,和十月一期间一样的荒凉,尤其是那一把锁,不仅锁住了院内院外的冬天,而且也锁在自己的心里,仿似心也生锈般,任人费多大的力气,却再也打不开。
眼角酸胀,她抬手抹了把冷冷的小脸,还有眼角泫然而出的痕迹,她转身,又坐上了三轮车,“师傅走吧……”
她的影子在萧瑟的夕阳下,拉得很长……
江蓠的心里反复出现在的是那一把锁,她还在想,杜若蘅到底去了哪里,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无数次的问自己,她觉得有些累了,追寻了这么久的阳光,眼看就近在咫尺,可是想要抓住,却是如此的艰难,明明感觉他这一道共浴心中暗恋小树的阳光,觉得它就在指缝间的不远处,可是她一伸手,却怎么也抓不住这一道快要消失在心间的阳光……
岁月荏苒,她真的想要抓住。
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昨日一场温馨的邂逅,邂逅的那一抹刻骨铭心的砰然心动,终是掩埋在2000年这个冬天的萧瑟里,悲画的绢扇早早被秋风卷起,传递到冬天已是残绫片片,不堪看,被丢弃在寒风吹远的一个寂寞斜阳里。
即便现在阳光夕照,她依然感觉所有的罗衾不耐那一种彻骨的寒意,心上已浮起一层薄冰,凉意浸到髓里,她想:多少的恩怨已经随风而散。
两个世界几许痴迷,几载离散欲诉相思……歌声漫漫之间,她阖目而去。
再一转眸,她头一次发现身后的青苔街道很长很长,她想:他曾多少次的走过,多少次的和一个美丽的女孩儿走过……
他已订婚!这么快?
心顿然揪痛。
泪水崩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