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根儿前,接连几天都下着小雪,父母积极的准备年货,而她和弟弟则是简单的收拾一下家里,稍微帮帮父母的忙,父母心疼他们在外上学不容易,往往不让他们插手。
乔子恒还是每天的问候短信及时发来,有时或者是一个笑话。
终于捱到过年,
除夕那一天晚上,江蓠一直将传呼机揣在身上,不时的拿出来看,却再也没有发现一条问候的短信,不过,大约是收到几个同学的春节祝福。
一直到2001的正月十四,她的传呼机还是每天定时的传来乔子恒的留言,再也没有其它的人。
下午,她陪母亲去超市买元宵,准备再买一条鱼的时候,却在海鲜区,遇到了好久未见的丹椒,她烫了漂亮的头发,和之前大不相同,感觉很以前漂亮了,有味道了。
丹椒倒是眼尖的一下子看到了江蓠,她叫着,然后就跑了过来,“江蓠,你怎么不出来玩?”她看看江蓠的腿,似乎是问是不是腿的原因。
“我已经好了,只是还是需要多休息,所以出来得少。”江蓠微微一笑,二人身子向着偏僻处移了移,让让逛超市的人。
“同学有聚会,你去参加吗?”
“我没有时间。”江蓠果断的拒绝,上次的拒绝她没有参加,除了萧艾还有其它的原因,她想在春节这段时间安安静静的在家陪父母,再说离开学没有几天的时间了。
“哦。”丹椒有些失望,不过后来,她的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想起一件事,“对了,还记得咱们班的学霸帅哥杜若蘅吗?听说他回了这座小城……”
江蓠的心猛的一缩,脸色微微泛白,她拉拉帽子,扯扯围巾,尽量掩盖自己的心虚,可是她扯围脖的手却是不停的在颤抖,抖到无法自抑的时候,迅速的缩进棉袄的口袋里,然后抬起眼皮,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丹椒也没有仔细看她的神色,只是转头瞄瞄周围,压低声音,“听说,杜若蘅是突然回来的,不过后天就要出国,不过出国后是要带未婚妻寒蕙蕙一起出国,好美啊,人人都说,赚得好,不如嫁得好,看来寒蕙蕙是果真嫁好了。”
“那个,我帮我妈去挑鱼,我先走了。”江蓠仓皇的离开了丹椒的絮叨,定定的站在海鲜区后,扭过头,泪水还是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是啊,她的阳光从此真的要属于别人。
所以昨天真的是个梦,因为有雪下的世界,才有纯真,才有梦,她记得那一年,她打不到车的时候,他雪中送炭一样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像神祗一般,惊艳了她那个冬天最美的时光。
他帅气的打篮球的动作,他微笑的眼神。暖暖的,像是阳春三月卷尽了岁月最温柔的日子。
白衣长裤的他笔直在的站在颀长的白杨树下,幽暗不明的眼神里有一种她看不到的东西在隐隐的发亮。
多少的往事已难追忆。
泪水朦朦而泫,浸湿了围在嘴角的围巾……她呆呆的怔在鱼池前,整个人像是懵了一样的站在那里,任由泪水一串串的流下来,感觉大脑里此时里一片空白,不停轰轰的回响着丹椒的话,……带未婚妻一起出国……
一遍又一遍。
“江蓠,站在那儿做什么呢?”母亲一直喜欢直呼她的名字,连姓也不落,觉得这样好听。见到她一动不动,母亲提着购物车走到她身后,抬起拍拍她的肩膀,“怎么了?”
“没事。”她低着头,不敢抬起以免让母亲看到自己伤心的泪痕。
“脚疼了?”母亲垂眸将所有的注意力不安的放到她的脚上,以为她又的脚犯了旧疾。
“妈,没事。”
听到女儿肯定的声音,母亲才抬起头,一眼就看到女儿红通通的眼睛,“怎么了?眼睛这么红?”
江蓠一惊,仿佛被母亲看穿了心事般,一摇头,“妈……我刚才不……不小心,头发帘蛰……蛰到眼睛了,我手一揉,结果肿了。”开始江蓠是结结巴巴的,后来看到母亲眼中一个劲儿的猜疑,舌尖瞬间利索了不少。
“真的?”
“真的!”她很理直气壮的声音,眼神却是虚恍了下,瞟向了别人,她不想母亲看穿自己的心事,只想默默的掩藏起来,这一抹消匿的阳光依然只属于自己,悄悄的属于自己。
晚上回到家,吃完饭后,就听到领居一阵阵摔盆摔碗的打架声。
母亲叹了口气,这两口子又打起来了。
“怎么了?”江蓠不解,“他们之前不是挺好的,一起做生意,一起走南闯北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哪有,前些年是挺好,不是这个男人有了点钱,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据说,还是这个男人的初恋。”母亲的压低声音。
江蓠不由的吸了口气。
弟弟上前伸着脖子盯着母亲问,一边啃了口苹果,“他一直喜欢初恋?”
“小孩子懂什么?别闹!”母亲冲着弟弟一摆手,“小小年纪不学好。”
“妈,那你接着说吧,我保证不插嘴,保证闪人!”弟弟举手投降,然后吐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钻进自己的屋里去了。
母亲看着江蓠正期待的望着自己,她叹了口气,继续说,“这个男人得知初恋离婚了,就初心大动,三天两头的往初恋那里跑,结果他老婆知道,就开始吵闹,起初动静不大,只是吵吵,生生闷气,后来这个男人居然隔天差五的不回家了。说说,这过得什么日子?”
江蓠摇摇头,“这个不应该。”
“可不是,可是男人老婆也太过份了,她在那个小三的小区里大闹,让小三在小区丢尽了人,这男人就不干了,结果两人就不间断的大吵,甚至动手!哎!”母亲一副婉惜的腔调。
“他们不是有两个孩子?”江蓠总以为即便感情不再,但是夫妻二人还有两个孩子。
“可不是,你说,怪这个小三吧,你说这女人,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小三!无论哪个年代,做什么都不要做小三,尤其是知道对方结婚了,即便再喜欢,也不要往前凑,不然伤害的不止是两个人,而是几个家庭……”
江蓠的心猛的一凉,仿佛有人用大手狠狠的攥住了自己的那颗心似的,拧了又拧,连同呼吸一并拧乱了阵脚,直到拧到她的呼吸就要崩溃的时候,左手才疾速的抚上胸口,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晚上,月亮圆了又圆,像银盘一样的高高的挂在天边,窗外亮如白昼,远处的焰火此起彼起,像一朵朵夜里盛开的鲜花,百花争艳,千娇百媚。
母亲的话清晰在耳,“可不是,你说,怪这个小三吧,你说这女人,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小三!无论哪个年代,做什么都不要做小三,尤其是知道对方结婚了,即便再喜欢,也不要往前凑,不然伤害的不止是两个人,而是几个家庭……”
江蓠坐在床上,双手拥住双肩,蜷起双膝,下颔抵在双膝上,她在想,杜若蘅和寒蕙蕙订婚了,然后一起出国,一定是要结婚的,或者他们已经结婚了。
自己就不能再等这一道曾经自己期盼多久,并寻找了很久的阳光。
即便这道阳光照到自己这里,自己的纤纤细指也不能抓得住,如果非要抓住了或许就像母亲说的不止是伤害几个家庭,而且还是永远醒不了的一个恶梦。
什么叫做远梦轻无力。
她才发现:
既然梦里的阳光如此遥远,既然无力握到,江蓠知道还有一个动词叫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