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喜欢现在的房子,等过几年赚了钱,再买一个大的,风景优美的……”
从来没有什么动人的语言,只是他一下子都准备好了。
江蓠有些意外,呆了半晌才清醒过来,她调整了好久的心绪,才望着依旧跪着常藤,目光烁烁,“如果我都不喜欢,你会不会都扔了?”
“如果你房子不喜欢,我可以卖掉,再买一处你喜欢的,如果汽车你不喜欢,可以退了,再重新买,如果……”常藤脱口而出,瞳色浓浓,真挚深情的凝着她,一气呵成。
江蓠笑了,眼泪和笑容交相辉映,忽然看到他跪得时间太长了,双手示意的向上抬抬,“你怎么还不起来?”心中微微被震了又震,乃至心中那一座坚固定的城堡被他这一串的朴素语言感动得晃了又晃,险些塌方。
“你还没有答应?”
“你不是说过看过也可以不答应吗?”江蓠板住欲笑的面容,想一想,觉得都有些不可思议。
“那我就不起来。”常藤故意将了她一军,跪在地上不起来,却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她那一张微熏成色的小脸,暗暗窃喜,后来他又委屈不甘的补充了一句,“我将那颗心都装在盒子了,你可不能都丢了?”
她张张樱桃般的红唇,感觉一切来得太突然,突然到刚才的那一切让自己应接不暇,“那个……年底我和父母商量一下,再给你回复。”她故意眼出溜溜的瞟了他一眼,将所有的东西推到他怀中,半开玩笑,调节现场尴尬的气氛,“一会儿不怕你给你全顺走了?”
“顺便连我一同打抱,我才乐意。”常藤鲜有的开玩笑,“反正我的心已在搁在里面了。”
“我说真的,你赶紧起来,还有东西你收着,这件事我还要同父母商量一下,主要是太突然。”她诚肯的向着他表示,双手有些无措,不知道一时之间如何应对这样的场景。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而且还是求婚,她的大脑在些懵……像坠在云雾里,有些看不清对面的他,也看不清自己……
常藤仰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声情并茂的的音色,很动听,也很温暖,更像是誓言一般的诉说,
“我不知道以后,我能给你什么,但是我会尽我所及给你更好,尽我所有让你高兴,拿我的一切不让你流一滴后悔的眼泪……”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有些喑哑,甚至有点发哽发涩,还有的字已然失声。
“江蓠,我知道我不能给你最好,但我不会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他的长长的眼睛,幽暗的波动里一束光亮倏的闪烁起来,像是清清的湖水中央,突然点燃了一盏极亮的烛火,灼亮了江蓠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秋眸,格外的温暖明亮。
她望着他动情的演绎,有着刹那间的失神,她不知道常藤自己已然悄悄的为她准备了这么多?而且应该是很久。
直到几秒之后,江蓠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她倾身向前,弯下腰,双手握在常藤的双肘上,望着他,有些发怵,但她还是很肯定的劝慰,“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会尽快的答复你。”
“多久?”他的双眸渴望热烈到出了江蓠的又一层意外。
“来年仲夏……”江蓠想到了靡芜年来发迹的样子,白白的小花,一簇一簇,一团团,像河堤飞扬的柳絮一片片落在无垠的绿地上,更像纯白洁净的雪花飘飘洒洒的落在青草茵茵的人间,格外清迷。
“是靡芜花开的时节吗?”
“不!”她不假思索的脱口,一并摇摇头,眼角的神色交织了几份暗然与荒索,江蓠不知道,对于这个名字,她的神经还是有几分反应的,像是弹簧噌的一下子收紧,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又突然间崩裂开。
“年后仲夏,我会答复你。”她终于双手按按他微抬的双肘,低头看看他,语调很温和,还有几丝无奈,“起来吧。”
“好。”常藤瞳仁里的烛火亮了又亮,像剪了一条烛花似的,拨亮了西窗下的烛火,比刚才还有亮。顺着江蓠俯身扶他的力道,借机站了起来,整张脸是暖意融融,像染尽了三月的春天颜色,一片生机盎然。
因为过年,所以年前律师事务所里有些忙,江蓠已经开始渐渐独立接手官司,而且多为民事,她害怕见到那些血腥的刑事案件,因为见到她就格外的恐慌。
2005年最后几天,忙完所里的一切案子与材料,她也准备回家过年。
江蓠离开的时候,已是腊月27上午,此时的常藤正在外地出差,她只是用手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她告诉常藤自己回家了,不要让他挂念,让他好好的出差。
其实她的车票是下午的,她提前离开是有一点点私心的,那一点私心是因为上一次在郊外不经意遇到的仁辉,江蓠实在是不放心,所以她才想再回去看她一眼。
了然庵堂?
法号了空?
去时的路上,江蓠的心情一路起伏,她总在想,仁辉一定是经历了什么痛彻心扉的大事,才导致她如此心静如水不闻世事的逃避于这个人烟寂寞的庵堂之内。
曾经的学霸,意气风发的对簿公堂;
如今的尼姑,了无生气的寄居庵梁。
胸口一阵酸楚,出租车很快驶到省城郊外的庵堂外山下,她强迫自己压下激动的心情,提着一口气三步两步的奔到庵门外,心咚咚的跳得很是厉害。
站在门前,她吸了好几口气定下心来,缓缓的抬起右手准备轻轻的叩响门扉的时候,一仰头就发现了一簇红梅应景而生,手臂立刻僵在半空,江蓠发现这次比上次看到的红色蓓蕾还要多过许多,分外的明艳像是被调过色彩般的格外鲜艳夺目。
砰砰!
灰白色的庵门过了几分钟后,站在门外的江蓠听到一阵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她激动的五根手指迅速的蜷起,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在半空中放下来。
心不由的跳了又跳,她僵硬的站在门前,目光直直的盯着灰白的庵门,好似生怕错过了什么惊心动魄的瞬间似的,江蓠从头到脚的细胞都很紧张。
刺耳的嘎吱开门声还是将她全身的神经高高的调了起来,抛向一个遥远的空中,提着一口气的她一动不动,呆呆的盯着两扇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她的心简直是要顺着这一条缝隙呼之欲出。
半扇青白灰的僧服倒是一下了映入了她的眼帘,而且手中持着一束绽放的红梅迎面而来,江蓠喜悦的眼角眉梢比往常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兴奋。
或者是她上次掉落在雪中的那一束红梅,而今天是她特意送给自己的……
“请问是江蓠施主吗?”一道寒风中的声音微微响起,有点遥远,还有一点陌生,她仔细的透过那一束红梅的缝隙望去,望着那一张戴着一件青灰僧帽的脸,年纪很轻,虽然红梅映住许多面孔,虽然她有些看不清楚。
可是心却骤然而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