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折腾了一天的江蓠虽然很累,但是根本就睡不着,她穿着睡衣坐起来,趿上托鞋轻轻下床,她的身子慵懒的倚在窗下的桌前,撩起微酥的眼睛,她轻叹口气。
今天晚上,借着小弟在小姨家的由头,父母亲不顾自己和常藤的想法,硬是将常藤留宿在小弟的房间内。
她看得出父母对常藤很满意,可是自己……
想一想,的确有道理,自己过完年已经26岁了,已经是奔三的年龄了,难怪父母担心,她是真的不想让父母跟着再操心了,他们已经一把岁数了,两鬓的白发又添了几许,她怎么忍心?何况常藤对自己真的照顾有加。
从自己刚刚进律师事务所的时候,他就照顾自己,想一想,也有两年多了。
窗外漆黑一片,没有一丝月光,她环胸仰望着窗外的风景,莫名的神伤,好像错过了窗外的什么风景似的,她又说不清。
又想到晚饭席间,父母将常藤的祖宗八代恨不得扒出来……
第二天早上起床第一眼看到常藤的时候,却是在厨房里,江蓠望着他的背影有几分失神,那是一道温和的如父亲如兄长般的背影,系着蓝格子的围裙,认真的煎着香喷喷的鸡蛋……
眼神有几分恍惚的时候,正好母亲轻手轻脚的走过来,一把拽走她,扯她悄悄躲在江蓠的屋中,神秘的笑得合不拢嘴,小声问,“我看常藤不错,有房有车,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人长得也可以。你也老大不小了,昨天的话听进去没有?再老几岁,谁还娶你?”
半是训诫的口吻。
唠叨了许久,江蓠双手推推母亲后背,将她向门外缓缓推去,娇嗔的语气,“你也不看看爸去,平时他起得可早了,是不是昨天喝酒上头了,赶紧去看看。”她想赶紧将母亲支走,不然又得说个没完。
母亲一听,立刻眉头皱起来,“也是,平时你父亲睡得可轻了,喝点猫尿就不知道几斤几两了。”说完眉眼凶悍的朝着卧室走去。
江蓠则捂着嘴偷笑,家里的早餐向来是父亲做,起得最早的也是父亲。
几分钟后,她刚刚从卫生间收拾利索走出来,还没有站稳,就听到父母卧室传来一声大叫,她立时被吓坏了,一怔之后,然后三步两步奔向了父母的卧室。
砰的一声推开门,却发现父亲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面色铁青,牙关紧闭,就那样面无生气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江蓠一下子吓傻了,她嘴唇哆嗦着,双手捂上,眼泪却扑的一声簇簇的落了下来。
“爸,爸,你……怎么了?”
“你爸的老毛病肯定又犯了,这大过年的,可怎么办?赶紧叫你弟弟过来。”母亲坐在床边,一边抹泪,一边回头嘱咐江蓠。
江蓠转身就疾速的奔出了房间,慌不择路的一下子撞到一堵柔软的人墙上,脸上的泪水也一下子蹭到他的灰白格毛衫上。
他刚刚做好饭,摘了围裙,就听到了卧室这边的异样。
泪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常藤伸出手,怔在半空,不知是否落下她的肩上,纠结的时候,她一下子从他的胸口抬起头,弹开自己的身子,泪眼婆娑,“我去给弟弟打电话。”说完她转身就奔进了自己的卧室,全身像是麻了一样。
常藤脚步一转,迅速的跟在她的后边。
当她刚拨出去的时候,他身高的探出手帮她接了过来,“你好,我是常藤,家里有点事,你回来吧。”
她转身就要奔到父亲卧室,眼疾手快的他一把伸出长臂,将她狠狠的揽在胸前,“江蓠,你听我说,你还有我。”
深深的看了眼坚定的常藤一眼,她双手拨下他拥住自己的双臂,抹了把眼角的泪,迅速的跑向卧室,他叹了口,又迅速的拨打了一个电话。
一分钟后,常藤大步流星的来到父母卧室,越过母亲的位置,探身来到父亲身前,看着江蓠父亲双眸紧阖,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迅速的撩起他的衣服,露出肚子,双手用力的按向他的胸口……
反复的做着一个动作……
小城120来的时候,江蓠父亲还没有好转,她与母亲,还有赶来的弟弟个个忧心忡忡,担心极了。
医生说多亏自我抢救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还是建议,最好转到省会,这里这样的病情治不了……
省会最好的医院病房外,江蓠看了眼ICU室躺在白色床上的父亲,扭回头感激的望着常藤,“谢谢。”
“应该做的。”常藤的话还没有说完,母亲从另一侧走出来,对他更是令眼相待,“江蓠,这次多亏常藤及时采取救护措施,才不至于被耽搁,又是及时将你父亲送到省城,还叫朋友直接接到这么好的医院,你要替我们好好的谢谢常藤。”
“嗯。”江蓠怎么会看不到母亲眼神里的暗示。
年后的初五,父亲才身体康复出院,而初五常藤则专门来接父亲出院,直接拉回到家乡那一座小城,这一次,江蓠对常藤由衷的改观。
尤其是母亲再三耳提面命的叮嘱,常藤是一个不可多得好男人,嫁了吧。
2006年正月十五,常藤又从省会开车来接江蓠返省会,而且为父亲带来了大量的滋补用品,江蓠很不好意思。
故意找个由头支开江蓠,母亲考虑再三还是拦下常藤,神色庄重的问,“小常,你和江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你看看,她爸爸的身体也不好,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照顾江蓠,我们帮不到她。”说到此处,母亲的眼中有一丝淡淡的泪花闪动。
“我……我……年前,我向她求婚了,江蓠说征求你们二老的意见,所以我不想逼她。”常藤说得很认真。
“真的?那好,我来帮你。”
客厅里,
母亲、弟弟、江蓠,还有常藤四个人很严肃的坐在沙发上,母亲很明了的开场白,“江蓠,我想说,你爸爸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如果你能找到可靠的人照顾你,你爸爸也就放心了,要不你在外边,他整天介放不下你,你知道他最疼你。”
“妈,我能照顾自己。”发音很小的江蓠抬头扫了眼母亲,又垂下头,双手搓在一起,她知道母亲又想说什么。
“你能照顾自己一辈子吗?万一你病了,谁来管你,你说说?工作累了一天到家,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那叫照顾好自己?我们又不在你身边……我和你爸半夜醒来想起来就难受……”母亲一边说,一边抬手揉揉发酸发红的眼。
江蓠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我会照顾好江蓠的。”常藤有些焦急的发声,不忍心看到东蓠心里难过。
“你能照顾她一时,又怎么照顾她一辈子。”母亲很机敏的嗅到了一丝狡黠的味道,所以迅速的张口,设了一个小小的陷井。
“我会照顾她一辈子,不离不弃。”常藤说得很是坚定,目光炯炯有神,双手交握在一起,力度开始加大,手背上有一丝青白的光芒映出来。
“那好,你们想一想,什么时候将这事办了,也让你父亲高兴高兴……这样身体好得也快!”说罢母亲又开始抹眼泪,借泪弹开始催婚。
小弟也在一旁插嘴,“妈,不要伤心,姐不吭声这不是答应了吗?是不是姐?”江远诡异的瞄向了低着头的姐姐,江蓠抬眼,阖了下眼皮,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神情,只是悄悄抿了下唇,“我回头和常藤商量,你们帮我们挑一个好日子。”
常藤简直是惊喜的望着江蓠,一动不动,神情几乎是呆滞,嘴角勾着笑意,一直保持一种状态很久,直到江蓠母亲唤他,“小常,你要好好的照顾我女儿。”
“伯母,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