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第一个月上旬的时候,2006年7月中旬,天气依然闷热有余,她那天晚上喝了牛奶之后,准备入睡,突然间胸口一阵发空,空得难受,仿佛整个人跟倒过来吊起来似的发控,恨不得肚子里的五脏六腑全给倾泄出来。
她急急忙忙的奔到卫生间,双手拄着琉璃台低头就是一阵猛吐,哇哇哇!那一杯牛奶,成一块块奶酪快似的流进下水道里,还有晚上的粥,青菜,常藤专门给自己做的红烧鱼,一丝不落的吐了个稀里哗啦……
最后连同胆汁一并吐出来。
因为卧室的门没有关严,这一阵几里咣啷的呕吐声音把在书房正在梳理案件材料的常藤吓了一跳,他迅速的放下笔,三步两步就奔到了大主卧,耳边听到她还在卫生间里发呕,他一步跃进去,双手一下子扶住她的双肩,担忧的语气,“怎么了,吃坏了?”
“没事。”她扭扭头,拄在台子上的双手有些抖,他眼疾手快的一下子扶住她,“我们去医院。”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她没有挣扎他的半扶半抱,而是顺着他的力道缓缓的走向床边,他扶她坐在床边,然后替她撑好被子,抬手再自然的摸她的额头,再摸自己的对比,自语着,“好像不烧。”
“没事,我累了,想睡。”说完她的眼睛里晕腾腾的雾气朦朦,很想睡,什么也不想做。
常藤拗不过她,帮她盖好被子,不放心她真的病了,直接从书房搬来被子,打地铺睡在她的下边,以便及时的照顾她。
他的手机定了时,一个小时提醒自己一次,以免耽搁她的病情,他很忧心,其实常藤心里有事本来也睡不着,何况是自己的妻子,更重要的是他怕自己万一睡着了,误了事情。
夜深了,微微落下一丝窗帘缝隙外深色的幕布,发现几颗宝石般的星星散着熠熠的光芒,伸着脖子时间长了又酸又累,常藤不得不重新躺下来,听到均匀的呼吸,他没有想到江蓠刚刚躺下就睡着了,这么快?
他有点不可思议。不过可能是累了吧。
以前,她睡觉都很轻,有时他从她门前经过,感觉灯光丝从她的门缝下影影绰绰的散落在地面上,常藤就知道她没有睡。
一夜无眠。
第二天,牛奶刚喝了半杯,她的胃里就抑不住的翻江倒海,面色顿然黄中泛白,她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拄着桌子,然后转身,几乎是冲进卫生间的。
常藤也骇得两眼失色,立刻移开椅子,匆匆跟在她的身后,等她双手支在琉璃台上的时候,弯下身子和头,又开始哇哇的作呕的时候,他抬起宽大的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她呕吐的动作一僵,然后又继续……
又是吐了一个底朝天,江蓠默默的坐在桌子前,扭过头,不敢看一眼桌上的任何菜食一眼,常藤没有办法,只好给她端来漱口水,她漱口之后,喝了一口,没有想到这一口立刻又引起她的一阵狂呕乱吐。
直到吐出胆汁才肯罢休。
常藤看着她返回时一脸蜡黄的样子,顾不得再让她吃东西,不禁起身立刻来到玄关处,直接拿上车钥匙,脸色很沉,然后挽住她盈盈一握的小胳膊,半拥着她的身子迅速的向外走去,“我们去医院。”
唇色苍白的江蓠没有再反对,有气无力的看了眼他,点点头,整个身子几乎是架在他身上,最后,常藤听到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不由的双手将钥匙装入口袋,弯身,两手板住她的腰,然后双手扒住她双腿,一个挺身就将身后的她猛的背起来,立刻向车的方向跑去。
多亏是住一楼。
他庆幸。
给她枕上靠垫,然后风驰电掣的向医院开去,胃科的大夫号了她的脉,看看她一脸蜡黄的样子,“这个月有没有来月事?”
江蓠这才想起,这个月好似确实没有来,“好像都快两个月没有来了。”她懵了似的望着医生,医生一笑,笑着指指门口外,“三层妇科,你去看看。”
她晕乎乎的来到三层,常藤看着江蓠份外难受的样子,扶着她小心翼翼,心里焦急,不过还是帮她找了一个以前的熟人,老医生一片她憔悴不堪的样子,“怎么啦?”
又将刚才的话和医生说了一遍,医生笑了,“去验个尿,一会儿结果就出来。”
二人坐在门诊外的长廊里左等右等,半个小时后,她听到自己的名字,急急去了门诊,刚才的医生笑意更浓了,“恭喜,孩子两个月了。”
恍若晴天霹雳。
“啊?”江蓠一懵,手抚额,脸色更加难看,黄中带白,身体被震惊到一软,差一点晕倒,多亏常疾快的扶住她的腰,然后向着刚才的医生说,“谢谢,有时间我们吃饭。”
医院的门外,她单手捏着一纸32K书本大小的化验单,江蓠的眼中一片茫然,感觉头顶的阳光刺得眼睛不舒服,有些酸,她不由的抬起一只手搭在额头,想避一避那一道强烈的阳光,捏着纸张的手不断用力,直到将化验单撕裂,快要分为两半的时候……
常藤上前伸手一把握住她纤腕,“这不是你的错。”尽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对于她来说一定是个骇然听闻的消息。
风还有那样的热,可她的心里却感觉不到一丝夏天的余温,只感觉周围一片冰凉凉的感觉,像是自己被扔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这怎么可能?
她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将捏着化验单的手指,突然张开,狠狠的蜷起,像一只巨兽的大口一样,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张纸吞噬殆尽,然后攥成一个折皱的纸团。
看到江蓠的脸色极其难看,常藤咬牙道,“如果实在不喜欢可以打掉,如果……”他还没有说完,江蓠劈头盖脸的冷光就到了,他立刻缩了舌头,他看到她眼睛里的锋芒阴冷潮湿,像是一道冰锥子似的紧紧的盯在他的脸上,像是非要盯出一个窟窿来似的。
“我们离婚。”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可以当他是亲生骨肉一样的疼爱。”常藤看着她阴冷的眼神,骇得全身悚然,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如此不冷静的一面,她平时是温柔安静的,而且有主见。
他吞了口吐沫,将剩下的一半话说完。
“放开我。”她冷冷的低吼,目光死寂般的盯着他握着她细腕的手,眸底映着那一缕最透彻的坚决,“明天民政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