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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麦斯鲁尔和扎因的故事(5)

“各位同仁好友,我的病是无药可治,因为那是相思病,也许您们会讥讽我,但我敢说,如果您们见到了她,也无法解脱的。她的容貌太美了,世上没有一个词能够描述得出她的美,一颦一笑无不拨人心弦。也许世人会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因为他们没有见过最美的那朵花,所以也就无谓恋与不恋了。当我第一次看见她时,我的心就附在她的身上了。现在,她已不翼而飞,把我的心也带走了,您们说,我还能治愈吗?如果我能再见她一面,我也就可以瞑目了。”

大法官说到这,艰难地长叹一声,悲惨地喊了一声扎因的名字,虽即停止了呼吸,但双眼睁得很大。也许他的灵魂将会完成他最后的心愿。众人见他就这样死了,都摇头表示不解,但对他的恋情深表同情。然后,众人齐手为他张罗后事,并请来牧师为他祈祷,最后将他安葬了。他们特意在他的墓前立了一块碑,碑文如下:

墓中是一个钟情的殉葬者,他生前是个赫赫有名的大法官,不畏强暴,为民尽职尽责。然而,却陷入了粉红色的陷阱,成了十足的殉情者,实属罕见,特此立碑告诫世人,别太痴情。

大家忙完了大法官的后事,然后,又一起来看望第二个法官,并询问他的病情。此时,这个法官也已生命垂危,出气多进气少了。临终前,他终将自己的遭遇从头至尾细叙一遍。众人一听,无不感到惊讶万分。原来,他也是害的相思病,同样是由于扎因引起的。于是,大家就七嘴八舌地劝慰他,别再苦恋了。大家劝慰的言辞都很激烈。

忽然,这个法官也凄惨地大叫一声扎因的名字,随后,双腿一蹬,回到主的身边了。众人又是一阵唏嘘感叹,又立即为他料理后事,安葬完毕后,他们又紧接着一起去看望其他两位法官。最后大家才知道,他们害的都是相思病,而且都是因迷恋扎因造成的。

不久以后,仅存的两位法官也相继病死。而且,大家听说当时在法院的书记员和几个侍从,也因为看到了扎因,从而迷恋不自知,回到家后,也害起了相思病,现在也奄奄一息了;悲惨的是铁匠,他将疯疯癫癫地度过残生。大家都暗暗庆幸,自己没有碰到扎因,否则,后果也不堪设想。但是,心中又不免有点遗憾,没有一睹扎因的绝世姿容。因此,一时之间,城中的人们都在猜测扎因的美貌,从街头到巷尾,无不议论纷纷。

再次重逢

再说扎因主仆三人,她们自从溜出尔岱尼城后,如同丧家之狗,昼伏夜行,马不停蹄地朝故乡奔走。惟恐法官们派人来追捕她们。离故乡越来越近了,她们终于不再担惊受怕了。

但是,命运之神又同她们开了一次玩笑。

这一天,主仆三人由于连日不停地跋涉,已经精疲力尽,很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然后再继续赶路。当时,她们正好经过一座修道院的门口。于是,她们打算在修道院的台阶上坐一会儿。这时候,一个修道士正好看见了她们,他仔细打量,发现虽然三人风尘仆仆,但扎因的万种风情仍迷人不已,竟使真主的侍仆起了歹心,便邀请主仆三人进院歇息。

这个修道士名叫丹尼斯,是这座修道院的院长,修道院中住着四十名修道士。此刻,丹尼斯见扎因体态妖娆,酥胸高耸,如花似月,风情万种,再由于长期的禁欲生活,不禁使他欲火中烧,淫心大发。因此,他才殷勤地请她们进院歇息。

扎因自感盛情难却,主仆三人便跟他走进了院门,丹尼斯将她们安置好后,便将四十名修士召集到一起,吩咐他们轮流到扎因那里去,替他传情。修士迫于压力,只好依次前去。但四十名修士每个人只要一见到扎因,马上被她的魅力搞得心猿意马,连他自己的姓名都忘了,哪里还记得替丹尼斯传情;一心想与扎因调情。

就这样,丹尼斯苦苦地等待了九天,耐心已竭,又见事情毫无进展,只好亲自出马。于是,他准备了一些可口饭菜,亲自送到扎因的住处,请她享用。

此时,扎因已明白院长的险恶用心,因此,对他谨慎提防。但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因此,她们将他送来的美食一扫而光。吃过饭,丹尼斯再也压抑不住对扎因的爱慕之情。于是,他唱了一首表达自己之情的诗爱恋歌。

歌的大意如下:

您的明眸善睐,已摄走我的魂魄;您的一颦一笑,无不拨动我的心弦。我作为一名修士,实不该置信仰和教规于不顾,但您那婀娜的身材、如花容颜,晶莹的肌肤无不使我起欲念。今天,我再也无法压抑水中的火焰,我决定同主告别,完完全全地侍候您一个人,希望您能答应。

扎因听罢,从容应对,作诗一首,婉言拒绝。

诗的大意是:

尊敬的主的侍从,您不要被鬼迷了心窍,千万别妄想非分之事,想也是白搭。如果不听劝告,可能还会招来灾祸。我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却具有坚毅刚强的性格和超人的智慧。我不惧怕任何邪恶。

丹尼斯听后,立刻明白了扎因的诗中寓意,只好怅然地回到房里,实不知该如何讨好这位美人。一整夜,他都辗转反侧,悲叹不已。

当天晚上,扎因等修士们都进房以后,小声地对两个婢女说:

“我们得赶快逃跑,否则,就要被狼吃了。”

于是,她们小心翼翼地收拾行李。在夜深人静之时,主仆三人悄悄地溜出修道院,然后连夜赶路,终于逃脱出狼窝。

她们走了没几天,她们碰到一支商队,于是便和他们一同前进。一路上他们不停地议论尔岱尼城中的事,他们谈到四位法官和一些侍从的死,又说是因思恋一个叫扎因的人而死;他们又谈到新上任的法官已释放了犹太商人。

听到这些事,扎因心中深感罪责深重,惊惧之情不能自控。婢女胡波卜和索科卜不停地劝慰她说:

“修道院的修士都不能清守戒规,而贪恋您的美色。何况法官和证人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返回家去,与麦斯鲁尔共同对付那个犹太商人。我们还是赶我们的路吧。”

现在我们来看一下修道院的情况吧。原来次日清早,修士们又早早地起床,来到扎因她们的住处,但却发现她们早已人走屋空了。这下可乱了,他们不禁失望透顶,一个个像发疯似的,不断地抽打自己的嘴巴,一个劲地撕扯身上的衣服,痛哭如雷。修道院一下子陷入了悲痛的深渊。

此刻,四十名修士声泪俱下,吟诗寄情,令人伤感。诗中都表达了对扎因的爱慕之情,又叙说自己将堕入思念的深渊,将永不翻身。

丹尼斯更是泪雨纷飞,悲凉痛苦之情溢于言表。然后,他凄惨地吟诗一首:

只因临美娘,古井再生波。

情人离去日,耐心尽消亡。

泪流面颊消,如同倾雨水。

人虽相隔远,音容耳蜗留。

有苦诉上帝,深情寄女郎。

修士们觉得再没有机会见到那位美娇娘了,因此,整个修道院都笼罩在悲哀与伤感的气氛之中。最后,他们为了慰藉心中的思念之情,他们凭自己心中的印象,为扎因画了一幅肖像,挂在修道院的讲经堂里。自此,他们天天去守着扎因的画像,直到蒙主召唤。

扎因听胡波卜的劝告,就一心想着情人麦斯鲁尔,日夜跋涉,不停地奔波。最后,终于回到梦中思念的故乡。

纳西迈听说妹妹从远方归来,不禁喜上眉稍,立刻赶来看望她,为她的平安归来表示欣喜。

她为扎因铺床挂帐,收拾整理房间,焚上香草,洒上香水,一切都布置得是那样的温馨、华丽,令人心旷神怡。

然后,她又亲自为扎因洗澡,梳洗打扮,给她穿上华丽而珍贵的衣服,戴上首饰,经过一番打扮,扎因更加妩媚动人。随后,姐妹二人在客厅里叙述了别后的情况。扎因每每讲到危险的困境时,纳西迈她俩就拥抱而泣;而纳西迈叙说麦斯鲁尔的痛苦心情时,扎因不禁为情人的深情厚意垂泪不已。

胡波白迎接主人的归来,立刻去市场上买来丰盛的食物,为主仆三人接风洗尘,祝贺三人劫后重生。饭罢,扎因叫胡波卜去打听麦斯鲁尔的情况。

自从上次麦斯鲁尔与纳西迈在花园相遇后,为避免风言蜚语,再没踏入扎因的家,当然也不知扎因的归来。

在这一段时间里,他思念扎因之情更深,日日坐立不安,每天将自己关在屋里,时而吟诗作对,借此抒发对情人的思念,排解自己心中的忧愁和苦闷;时而追忆往事,想起往日的快乐时光,不禁长吁短叹。

这天,他又来到与扎因分手的地方,望着与天相连的远方,凄然地吟唱起来。

大意是这样的:

我和扎因的私情本不想让路人皆知,然而天不随人愿,一切都显现出来了。自此,我已废寝忘食,思念之情不停地摧我的心肝,令我痛不欲生。我不止一次地向主祈求,何必再让我在世间停留?我的心魂再也不堪失恋的折磨,我真诚地恳求主,满足我的愿望吧!

我曾腰缠万贯,进出于风花雪月场所,逍遥似仙。而今我却连个乞丐都不如,从早到晚还得忍受着朋友们鄙视的目光和流言者的嘲讽。别人都把我看成十足的傻子,对此,我从不分辨甚至也不需要分辨,因为世上钟情者太少了。

麦斯鲁尔时而吟唱时而歇斯底里地哭吼一番,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悻悻地返回去。回到家,他就和衣躺在床上,也许是刚才的一番发泄,心情舒畅不少,多日的疲惫袭上心头,渐渐地进入梦乡。他刚睡熟,就梦见扎因正在向他招手微笑,他大喜若狂,呼喊着扑向扎因……他突然醒了,知道是自己在做梦,禁不住伤感又上心头,再也压抑不住思念之情,不由自主地走出大门,向扎因家走去,再也不顾纳西迈的劝告了。

麦斯鲁尔失魂落魄地挪向扎因的住处。现在扎因的家是他最痛心的地方,因为他在这失望太多,但这又给他以希望。他刚刚走到扎因家的巷口,便闻见一种似曾相识的幽香,他对这种香味太敏感了,昔日扎因身上就散发这种香味;香味使他精神一振,爱火又燃。正在他徘徊遐想之际,突然,他看见胡波卜袅袅飘来。

胡波卜的出现,令麦斯鲁尔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在做梦。继而用手指狠狠地掐了一下,他才知是真的。这令他欣喜若狂,他想,扎因也许回来,即使未回来,也可以知道她的情况了。

就在他忧喜不定的时候,胡波卜已走了上来,向他问候致礼,并告诉他扎因回来了。麦斯鲁尔一听,二话不说,发疯似地向扎因家冲去。

麦斯鲁尔来到扎因家,扎因和麦斯鲁尔两人一见面,像雕像似地呆站在那,注视着对方。过了一会儿,两人拥抱在一起,泪流不止。重逢的喜悦不断地高涨,致使两人同时昏倒在地。

很久以后,两人才相继醒来,又是热烈的拥抱亲吻。然后,两人相拥来到卧室,扎因躺在麦斯鲁尔的怀里,开始谈起别后经历和思念之情。谈到浓情之时,两人就巫山云雨,香艳之情就不用说了。

良宵苦短。转眼黎明来临,扎因由于受到情人的滋润,更加艳丽迷人。梳洗打扮,吃过早餐。

扎因改奉伊斯兰教,她和仆人们一起诵读《圣经》,彻底成了安拉的子民。

然后,她随即让胡波卜去请法官和证人,为自己和麦斯鲁尔证婚。

法官和证人来后,扎因将她在尔岱尼城的离婚契约交给他们,并说自己打算再嫁给麦斯鲁尔,法官见符合法律规定,就答应了她的请求,宣布两人成为夫妻。至此,这对患难的情人终结为伉俪。即使当时的道德再浮浅,人人都会赞同她们如此满意吗?也许主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可怜的犹太商人自从特赦出了牢笼,处理完旅馆中所剩无几的财物,立刻踏上返乡的征程。

他日夜不停地奔走,由于扎因的背叛,使他急于赶回报复。离故乡越来越近了,再走几天,他就可以回家了。

自从扎因回到家,就派人密切地注视着犹太丈夫的行踪。她也和胡波卜密谋一番,准备致犹太人于死地。这一天,她知道犹太丈夫即回到家里,便命令仆人将家里的财物全部搬出去,隐藏起来。然后叫胡波卜依计行事。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她搬入麦斯鲁尔的家,与他双宿双飞,过着甜密的生活。

几天以后,犹太商人终于回到家乡。他一见自家门紧闭,就上前砰砰地敲门。胡波卜听到敲门声,呜咽着问道:

“您是哪位?”

“我是你的老爷,还不快开门。”犹太商人怒气冲冲地说。

事实上,胡波卜早就知道是主人回来了。她立刻扯乱头发,弄脏衣服,悲伤地哭泣着。

一会儿,门开了。犹太商人见女仆如此模样,感到非常惊奇,连忙问道:

“你怎么成了这个鬼样子?太太呢?”

“太太由于长途跋涉,身染重病,回来不几天就去世了。”

犹太商听罢,悲痛欲绝,痛哭流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很久,他才叫胡波卜带他到扎因的坟上祭拜一番。

于是,胡波卜带着犹太商人,来到事先准备好的假坟旁。犹太商人面对着这座新坟,不禁悲痛更堪,又吟诗一首,借此凭吊扎因的在天之灵,忏悔自己的疏忽,没能好好照顾她。也抒发了扎因对他的打击之深。字字摧人泪下,声声刺痛肝胆。

犹太商人边吟诵,边追忆以前他和扎因的快乐时光,这更使他忧愁、苦恼不堪,一时急火攻心,竟然昏死过去。胡波卜立刻拿出事先预备的工具,刨开空坟,把他推进空坟,然后将他活埋了。可怜的犹太商人,娶了个貌美如仙的妻子,最后却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扎因听了胡波卜的报告,不禁手舞足蹈,欢庆自己得到新生。从此,扎因和麦斯鲁尔可以夜夜欢歌,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了。但面对这一切,世人也许会问,麦斯鲁尔破坏犹太商的家庭,而扎因红杏出墙,不守妇道,最后还害死前夫,他们会一世欢乐吗?这一切只有主知道,而且也应该相信主会做出最公平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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