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充斥着血腥。那触目惊心的鲜红，沾染了每一处角落。
“叭嗒”一声，剪刀从媚姨手里滑落，掉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手刃了该死的老洋鬼子，媚姨大仇得报，她情不禁的流出两行清泪。
等确定了那老洋鬼子死透了，媚姨两膝一软，瘫倒在床前。泪水顺着面颊，从脸上滴落下来，落在那浓浓的血泊之中，发出“嘀嗒、嘀嗒”的轻响。
突然，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估计是老洋鬼子的保镖、佣人之类的闻讯赶来。
门外的人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敲着房门，问讯方才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老洋鬼子这时早成了被屠宰的死猪，自然没法回应门外的人。媚姨也仿佛变成了一座泥胎石像，她没有任何慌乱，没有任何恐惧，只是抱着两腿，神色木然的蹲在床角。
死亡的气息在屋里肆意的游走。隔着门隙，外面的人也渐渐嗅到了这股不祥的味道。屡屡的叫门不应，他们显然也急了，变得焦躁无比。
“咚！”一声大响，外面的人怪叫着开始撞门了。门板剧烈的震动着，飞尘纷纷扬扬的落洒下来。没几下，门便被撞开了。
当看到眼前血淋淋的这一幕时，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全都傻了眼。钉在原地半天，没有动弹！
“杀……杀人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最先反应了过来，他惨叫一声，一屁股蹲在地上，抖成了一团。
其他人也是吓的肝胆俱裂，场面一度混乱不堪。过了好一阵子，几个胆大的才强撑着胆子，把媚姨从床边架了起来。
他们看着床上的死尸，又瞥到了地上那把带血的剪刀，心里明白了个八九分。几个人抓了条毯子围在媚姨身上，然后哆哆嗦嗦的把她捆了。弄完这些，一个人就连滚带爬的跑去警署报案了……
由于这次死的是个大人物，警察们丝毫不敢滞怠。没一会儿，便由署长亲自带着人，飞奔赶到了那老洋鬼子家中。
现场一勘探，署长的冷汗，就不住的顺着后脖梗子流。先不说詹姆斯恐惧的死相，单凭他是个外国人这点，就足够让他下半辈子不会安生。
署长心里叫苦连连，出了这档子事。在洋人那边，不是引咎辞职就能解决的。弄不好，是能掉脑袋的！
他先命令是封锁了凶案现场，又派人火速去公共租界，将领事馆报信。
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媚姨，署长沮丧的跺脚连连。他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位红遍十里洋场的名缘，能将这老洋鬼子虐杀。
事不宜迟，警察们顾不上回警署，就在大厅里审讯了起来。媚姨嘴角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对自己杀了老洋鬼子一事，供认不讳。
“白牡丹小姐！”署长擦着脑袋上的汗，紧张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闯下了滔天大祸啊！这……这是要吃枪子的！”
媚姨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可真要被你害死了！”署长想到了自己的下场，急得捶胸顿足。
就在这时，一个穿制服的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对署长低声说道：“领事馆来人了……”
署长一听，脸色“唰”就变了。他忙整了整衣服，赶紧迎到门口。
“吱呀”，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在门前急刹，几个外国人从里面下来。
打头的那个洋人气势汹汹的闯进屋来，操着生硬的中国话破口大骂：“猪猡！全是猪猡！”
署长赶紧贴在那洋人身后，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是是是……洋大人教训的是！”
那洋人扭头一看，抬手就给了署长一个狠狠的嘴巴。“詹姆斯先生是我们美利坚优秀的银行家，竟然被你们这群支那猪杀害！你们一定会付出极惨痛的代价！凶手抓到了吗？”
署长捂着肿得通红的半边脸，点头哈腰道：“抓到了，抓到了！”
洋人指着媚姨问道：“就是这个女人？”
署长慌忙点头不止。“对对……就是她，是她杀害了詹姆斯先生……”
“母狗！”洋人骂了一句，上前一把就扯起了媚姨。
媚姨冷冷的直视着洋人幽蓝的眼睛，目光里没有丝毫的畏惧。
洋人被媚姨盯得心头火起，挥起拳头便气急败坏的猛击在媚姨的脸上！
媚姨死死的咬着牙，任凭面门上被打的鲜血迸流。从始至终，没发出一声哭喊。
洋人打得累了，将抓着媚姨的手一松，媚姨的身子，便软塌塌的仰在了地上。
“****！妓女！”洋人还是不解恨，又朝躺在地上的媚姨肚子上猛跺了几脚。
媚姨嘴里涌出一口血水，痛苦却又无力的扭动了几下。
洋人松了松领带，转身对吓得抖似筛糠的署长说道：“我强烈要求，将这个杀害詹姆斯先生的凶手，处以极刑！”
署长颤着声道：“领事大人放心，领事大人放心！只要您老一声吩咐，我立马将人拉到刑场毙了……”
“枪决？不！”洋人瞪了署长一眼，高声叫道：“不能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枪决！我要让每一个支那猪看清楚，对抗我们伟大的美利坚帝国，会是什么下场！”
“那……砍头？”署长后脊梁全溻透了，他试探的问道。
“凌迟！我知道你们有这种刑法！”洋人跋扈的说道：“就用这种酷刑，在公共租界的广场上，将这个女人凌迟处死！”
署长懵了。“这……这凌迟……在前清光绪年就被废了啊……现在……哪还有人会这手艺……”
“我不管！”洋人瞪了署长一眼。“只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后，我要亲眼看着这条母狗被凌迟！如果办不成，那你们警署里的这群废物，就跟着詹姆斯先生一起见上帝吧！”
说完，洋人便带着其他几个外国人扬长而去。大厅里，只剩下呆若木鸡的署长，和那伙手下一起，大眼瞪着小眼。
半天功夫，警察们才回过神来。他们匆匆的收拾了一下现场，便押着媚姨回了警署。
将媚姨收监后，警署里可就乱了套。谁都知道，洋人是根本惹不得的。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再触怒了洋人，后果不堪设想。
“凌迟！凌迟！”署长在办公室里急的像只没头苍蝇。“大清国都他娘的亡了，我去哪里找会凌迟的刽子手去？”
“头儿”，一个小警察凑过来说道：“凌迟不就是千刀万剐么？割肉谁不会？随便找个胆大点的屠夫，也能办了这事……”
“屁！”署长恼怒的一挥手。“你懂个屁！你说得那叫分尸！凌迟那是一般人能会的？告诉你，在凌迟犯人时，那犯人还必须得活着！不割完最后一刀，那犯人绝不能咽气！从身上割下的肉也得记着数，多一刀、少一刀都不成！去去去！不懂就别瞎掺和！”
被训了一通，那小警察便红着脸，讪讪的去了。
这时，一个年纪大的警察咳嗽了一声。“头儿，你说这洋人还真懂那凌迟里的道道？他们说不定也就只知道个叫法吧？”
署长叹了一口气。“老李啊，其实我也知道，那些洋鬼子不见得就明白凌迟的步骤。可是，事都有个万一呀，怕就怕他们之中，还真有知道的。现在弄了这么一出凶杀案，不用说署长这个位子，就连我脑袋能不能保住都还是个未知数。一旦再让洋人察觉了咱们糊弄，那可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唉……我他娘的去哪里找这会凌迟的人去啊？”
老李眼珠子转了几下，道：“我还真就知道这么一位！”
“什么？”署长原地蹦了个高，一把抓住老李两个肩膀头子，用力的摇。“你认识？快说，这个人在哪？这个人在哪？”
老李“嘿嘿”笑了笑，“这个人是我的二叔，前清的时候在刑部当刽子手，专门管着‘出红差’。这凌迟的差事，听说也接了四五桩。”
“他人呢？”署长焦急的追问道：“你二叔还在不在世？”
“当然在世！”老李道：“现在就在我松江老家呆着。只不过他老人家上了年岁，不知道还能不能接这趟差事……”
“松江离着也不远！你连夜去！连夜去松江接人！不管行不行，拖也给我把老人家拖来！只要他把这趟活儿给我办了，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署长激动的嚷着，声音划破了漆黑的暗夜……
两天后，老李带着一个小老头回到了警署。那老头虽然浑身精瘦，但却没有半点朽态。特别是那双眼睛，好像发着寒光。被他扫一眼，后脖梗子上鸡皮疙瘩能起一大片。
署长一见救星来了，激动的像见了亲爹。老李说，他二叔一听这次是要凌迟白牡丹，他不由得“技痒”。这次，他二叔连行刑用的全套家活什都带来了，一定让要那些洋人好好见识见识，大清朝刑部刽子手的风采！
听到这儿，署长乐得差点没给那老头跪下。他赶紧先将老头安排了一下，然后又差人去了领事馆报告了消息……
“号外！号外！”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几个报童在人群里穿梭叫嚷。“白牡丹新婚杀夫！拟定四号公开凌迟！号外！号外！白牡丹新婚杀夫……”
行刑那天，公共租界破例对外开放。广场上，高搭着一个行刑台子。台子周围，全挤满了黑压压的人。
到了时辰，一群洋人入场，去了事先预备好的座位上坐定。过了一会儿，媚姨便被人从场下拖到了刑台上。刑台上竖着一支大大的粗木架子，乌黑油亮。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媚姨架在了台上后，便扯撕着披在她身上的外衣。没几下，媚姨便被扒了个精光。场子外面便如烧开了的沸水，顿时炸了锅。
一丝不挂的媚姨，被那几个人用绳子牢牢的绑在了那木架子上，固定的死死的。见时候差不多了，那名洋领事走了出来，对着台下大声的喊了一阵子。
白牡丹那可是绝世名媛，等闲人见她一面都难。眼下媚姨的这幅样子，引的看客们蜂拥着争相观看，哪里还顾的听那死洋鬼子讲些什么？
洋鬼子见状，气得回头一招呼。“行刑！”
说了一声“行刑”，一个紧扎着袖口、裤角的小老头走上前来。那是老李的二叔，原前清刑部的刽子手！
小老头额前抹着鸡血，身后跟着一个抱着盒子的汉子。
只见小老头上了刑台，朝台下一拱手，便招呼着身后的汉子将那盒子打开。盒子打开后，小老头从里面取出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
拿着那把小刀，小老头走到媚姨身边，开始上下打量。小老头眼睛里射出了精光，口里还不时“啧啧”有声，仿佛是在观赏着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看了许久，小老头这才恋恋不舍的将目光收回。他回头让旁边的汉子端了只大铜盆，跟在他的身后伺候。
动手前，小老头从怀里摸出一壶烈酒，含了一口，猛的喷在那把小刀上。
他一手提刀，一手握成拳，闪电般的朝胸口重击了一下。
媚姨脸色一下子变的惨白无比，没有了一丝血色。紧接着，小老头手腕一抖，飞快的旋下了媚姨左边的乳粒。
“啊！”场外爆起了一阵惊呼。
小老头毫不在意，用刀尖扎起了那片铜钱大小的薄肉，用力朝高空一甩。
跟在后面的那个汉子忙高声叫道：“第一刀！谢天！”
小老头如法炮制。旋下了媚姨右胸上的肉，掷在了地上。
汉子又喊道：“第二刀！谢地！”
接着，小老头下了第三刀，用媚姨胸口中央的肉谢了鬼神……
锋利的小刀在小老头手里翻转着，一片又一片的薄肉从媚姨身上割下。那一处处触目惊心的割口，竟没怎么流血，露着白生生的肉茬，只渗出些黄红相间的小血珠。
令人更为惊奇的是，媚姨竟紧紧的咬着嘴唇，愣是没吭一声。嘴唇差不多咬烂了，看得出她正在强忍着惨绝人寰的痛苦。
小老头手里不停，一刀一刀的割在媚姨的身上。慢慢的，媚姨胸口上的肉被旋干净了，惨白的肋骨隔着一层肉膜，清晰可见。一颗心脏，像是裹在团纱里的蛤蟆，正在突突的跳动！
小老头退后，擦了擦脑门子渗出的汗，从旁边的汉子手里，接过了另一把尖刀。
歇了一会儿，那汉子又去端了一桶冷水，在小老头的示意下，朝被割成半个骷髅的媚姨身上，扑头盖脸的一浇。
被冰凉的冷水一激，媚姨剧烈的哆嗦了一下。小老头趁机一把扼住媚姨的脖子，狠狠的掐着。他力道很大，媚姨的舌头被逼出了口腔。小老头右手一划，媚姨嘴里的半截舌头便掉在了地上。血沫子“咕噜咕噜”的从嘴里涌出，那小老头也是不管不顾。
显然，小老头加快了速度。尖刀闪着寒光，在媚姨的两臂、双股、腹下，狠狠的切割着，足足割了几百刀……
最后，媚姨完完全全的成了一副血淋淋的骨架，肋条还在一鼓一鼓的，微弱的喘着气。从头到尾，媚姨竟死撑着，没发出一丝求饶。纵是这个屠人无数的刽子手，也是看着心惊肉跳。
小老头从没碰上过如此硬气的死犯，脸上憋得蜡黄。可是，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表露自己内心的惶恐。他定了定神，长舒了一口粗气。
突然，他双手死命的攥紧了刀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媚姨那颗依旧跳颤不止的心脏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