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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战场的生存,也讲相思,要进来,先把幸福留在门外。

——作者注

29日黄昏,巴塞拉边陲小镇,德克罗。

雪愈下愈大,天地一片苍茫。远处的群山隐约呈现在众人眼前,一座偌大的院墙静静地矗立在这片平地之上,围墙宽广且驻守着哨岗。绍辉一行人站在阔气的门口看着,不知道开启这扇门后会带给他们怎样的生活。

“吱——”大门终于慢慢打开,门口的当地警卫友好地点点头算是欢迎他们的到来,也是在告诉他们:你们可以进去了。

几行脚印从门口一直蜿蜒到院内空地中央,大门沉重地关上。绍辉止住脚步回望了一眼后,继续看着眼前这位军官。军官面无表情地站立着,空旷的院内只听得见白雪落地的声音。

“我的孩子们,欢迎你们的到来。”

一阵山风刮来,平添了一分肃杀感。风撕开雪雾之后,绍辉看见对方眼神里充满了慈祥。

“我叫苏岳松,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们的队长,我知道你们都是来自各个部队的精英,每个人都有着赫赫军功,但这只代表过去,从刚才踏进这扇门开始,你们的对手已经改变了,变成了未知的、更加凶残的、更加老练的、更加多变的、更加强大的势力,尤其是距离,更加的接近。”

绍辉等人在雪中一动不动地站立着、聆听着,仿佛一尊尊雕塑。

“孩子们,我不管你们的曾经是多么的辉煌多么的强大,今天开始,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你们所有人平安回家。”军官的语气逐渐严肃起来:“任务!”

“啪!”所有队员霎时立正。

“保卫基地及所有人员安全,协助基地搞好与驻地百姓关系。要求:所有人员无条件服从苏岳松,也就是我的所有命令!大家听明白没有?”

“明白!”十二人集体回答道。

“咱们小组代号为‘弯刀’。”军官顿了顿,“另外希望大家不要有军种隔阂,这玩意儿会要咱们的命!”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扫了众人一眼,“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中校,我们的装备是什么?不能让我们一人带着一把弯刀去执行任务吧。”王建斌第一个发问。

“当然不是,哦,小伙子你先说……”中校正欲回答时发现有人想说话。

绍辉突然心中一紧。

“中校,我……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说咱们能不能进屋聊,再待一会儿,别人就该拿铁锨挖咱们了……”有人唯唯诺诺地说道。

果不其然!绍辉恨得牙根直痒,果然是刘君浩这厮!人越多越出来现世!

此时的积雪已经漫过人的鞋面,苏中校低头看了看突然笑了:“也好,大家跟我来吧,咱们边走边说。”

绍辉左明不约而同地剜了刘君浩一眼。

“第一,以后不要叫我中校,叫我队长就可以;第二,咱们现在就去拿装备。”

队长在前面头也没回地说道。

一双双穿着各种休闲鞋的脚扎实地压在厚厚的雪地中,发出一阵阵的“咯咯”声。

“咱们会有什么装备?九五式突击步枪还是八一式自动步枪?”来自陆军的赵正豪小声问旁边的战友。

“八一的可能性比较大吧,这种环境八一的性能施展得开。”周烨环视了周边后老道地回答。

“土不土啊,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两种枪。”左明嗤之以鼻。

“刺啦”一声,队长已经拉开一座仓库的大门,站在门口示意所有人进去,随后,大门重新被拉紧。

中校径直走到一排木箱前打开一个箱子,提出一支步枪:“你们猜错了。咱们用的是AK,原因相信不用我来解释吧。”

AK系列的枪火力非常猛,瞄准基线长导致射程远精度高,性能出众而且质量过硬非常皮实,曾经有一支枪被埋在沙漠八年后挖出来抖抖沙子还可以立即使用,是一朵步枪界不折不扣的奇葩,还有就是这种枪在第三世界非常普及,七点六二毫米的子弹全球通用,在战场上可以随时更换零件或者寻找弹药。国产八一自动步枪就是仿造AK47而来。这些常识队员们都知道。

配发完步枪后,一支漂亮的手枪呈现在众人眼前,“格洛克!”赵正豪兴奋地喊道。

绍辉也认识这支枪,确实是把格洛克GLOCK17手枪,这支枪是他这辈子永远的阴影。

“口径是9毫米,全长为185毫米,重量620克,算上上膛子弹为18发。这些都不重要!”中校“刷”地一声拉开枪机,“最重要的是这种枪是由聚合塑胶材料制造,这样能够保证枪支性能在气温零下四十度至高温六十度中丝毫不受影响。”

其实根本不用中校介绍,大名鼎鼎的格洛克手枪,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特种兵都不可能不知道。面对这么多充满欣喜的目光,中校不禁有些自豪:“这是我费尽周折为你们争取来的最好的伙伴!”

“队长,咱们的狙击步枪呢?拿出来让我们瞧瞧吧!”张伟泽兴奋地喊道。

“呃,狙击步枪吧……”中校自豪的神情突然黯淡下去,转身弯下腰将手放进箱内,许久没有动作。

“队长,别卖关子了,拿出来让我们惊喜惊喜吧!”有人开始起哄。

中校慢慢地捧出一支长枪,不好意思地说道:“喜就算了,大家伙还是惊一下吧。”

一支橙黄色的狙击步枪在众人千呼万唤中终于现身,无辜的它望着所有人,仿佛辩解道:“别骂俺,此事与俺无关。”

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一支披着狙击皮的自动步枪,使用七点六二有底边缘弹,枪身、包括子弹都不能属于专业狙击步,充其量算是精度射击步枪。此枪一出,顿时全体有些泄气。

中校扬起这把枪开始找台阶下:“大家伙儿不要小看它,它是最早装备部队的狙击步,它的性能……”

“干脆拿十九世纪的枪装个瞄准具给我们,然后说这是狙击步枪得了!”左明小声嘀咕道。

“就是,骗外行呢!这和普通步枪有什么区别!”王建斌小声应和道。

“大家伙儿别发牢骚了,这些是我能在巴塞拉找到的最好的装备了。”苏岳松解释道。

只有伞降兵孔昊天尹默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在心里想着:“你们唠叨什么呢?半天了也不说说飞机的事情。”

当武器全部检查装配完已经是一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下一步的事情是校枪。细节决定成败,尤其是在战场上,一丁点的细微偏差都有可能直接决定一个战士的性命、一个战机的把握、甚至一场战争的成败。而且作为一些执行特殊任务的特殊军人,手中的枪是身体的延长线,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们往往会凭借直觉开枪,这就要求他们对手中的枪的性能、弹道了如指掌,所以拿到枪后,弯刀队员们都要自己来校正这些枪。

这所基地没有校枪场地,队员们只好临时用石头砖块筑起厚厚的一层靶档,中校要求每人用尽可能少的子弹校完所有的枪,因为如果这里长时间出现枪声的话,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这帮兵如果放在大学铁定是一群常驻补考班的常委们,但在战场或训练场上,这是一群高智商的野人。校几支枪对他们而言,仿佛就是拿筷子吃饭那么自然娴熟。

“嗯嗯,OK啦,这烧火棍归我啦!”绍辉兴冲冲地将长枪背在身后说道。

“AK枪果然名不虚传,火力NO。1,穿透力NO。1,噪音NO。1,后坐力也是NO。1!”刘君浩用力拍拍枪身说道。

只有赵正豪与左明两人一脸的旧社会,左明趴在地上校完枪后没有起立,两手托腮直勾勾地望着那把又笨又长的狙击步枪,赵正豪叹了一口气,干脆直接把头放在地面上侧过脸来问道:“老左,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把枪以后会不会成为我们的累赘。”

“此话怎讲?”赵正豪的嘴唇被压成“V”字型,说起话来颇具喜感。

“你是野战军狙击手,这点还不明白?到时候真需要用狙击手的时候这把枪能顶得上去?还又长又重很扎眼,那拿这枪去当狙击手……唉……”左明的脑袋干脆直接枕在枪托上。

“你们特警吃的是细粮,打的是小规模精良战,这种枪你们当然看不在眼里,其实这把枪,哎……还没到看见就叹气的程度。”赵正豪安慰他时自己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拿这枪去当狙击手,和那些在战场上高举着旗,上面写着‘来砍我吧’的傻瓜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最起码我们没举着旗说这儿藏有狙击手!”赵正豪非常肯定地说。

“切!”左明鄙夷地挥了挥手,站起身欲往回走。

“孩子们!大家停一停。”头发有些发白的老中校叫住队员们,“孩子们,这些枪以后就要和你们同吃同睡同生活两年了,他们就是你们的老婆,大家想家时就看看枪吧。”中校的幽默发言引起队员们的笑声,绍辉、左明不约而同扭头瞪了刘君浩一眼,刘君浩假装没看见。

“我想说的是,希望大家能像爱老婆那样爱惜自己的枪支,因为它们是咱们工作的工具,更是咱们保命的护身符,这个国家不是和平的环境,战争随时会发生,我希望你们对这点一定要有清醒的认识,说不定就是今晚,千万不要存在什么侥幸心理。这是我对你们提出的第一个忠告,也是第一个命令。好了,大家辛苦一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队员们身着崭新的山地迷彩套着防弹衣背着枪支向宿舍方向走去,气质形象比刚才着便装时更添一分阳刚,待赵正豪左明走过中校身边时听到一声招呼,他们站住脚步。

“把狙击枪交给你们是因为你俩是野战军和特警部队中优秀的狙击手,记住,真正的狙击手的威力一部分来自武器,更多部分是射手自身具备的狙击素质。我相信这把狙击枪到你们手里会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是吗?”

赵正豪左明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中校欣慰地笑了笑,挥挥手示意他们去休息。走出一段距离后左明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老家伙站着说话不腰疼!”

“嗯,我同意。”赵正豪小声附和道。

左明吓了一跳,扭头看了赵正豪一眼,对方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大步向前走去。

黄昏渐渐来临,本来平静的山地刮起了山风,凌厉的风带着呼啸像刀子一样割着岩石与大地,柔柔的雪花此刻像子弹般打在宿舍的门窗上啪啪作响,一盏白炽灯照亮了屋内的角角落落,把屋子装饰成为这风雪世界中的温馨港湾。

“嚓”一声,一根火柴划着,点燃了两根香烟,持火柴的手抖了抖将火熄灭,屋内顿时腾起阵阵青烟。

“老苏,这帮兵们能行吗?”一个披着棉大衣的老者问道。

苏岳松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他们是国内特种部队挑选出来的精英,个个身怀绝技,而且有几个执行过真正的军事任务,我看好他们。”

“老苏,不是我以貌取人,他们是都有军人气质,但看起来都还是孩子,毕竟年轻,我怕……”老者担心地说道。

“哈哈,主任,你不是军人,不要拿你们科研的标准来衡量他们,他们年龄虽然不大但军龄很长,放在战场上个个是拼命的主,你放心吧!”苏岳松弹了弹烟灰笑着说道。

“我这倒没什么,就是这帮兵看起来非常野性,而且是退伍后招过来的,我怕你以后不好管理。”

“这点不用担心,他们就算退伍几年再回到部队也会扎扎实实地服从命令,这种意识已经在骨子里了。”苏岳松用手点了点胳膊比画道。

老主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你们特种兵退伍后都会从事什么工作?警察?”

听到这个问题后苏岳松神情黯淡下来,轻轻地将烟头捻灭:“因为很多的因素,他们大部分人从事不了专业对口的工作,说实话,特种兵除了在部队学的那些杀人的技巧之外,很少会有其他能够谋生的手段了,但凭借着他们利落的身手和在部队训练出来的良好的组织纪律性,如果混社会的话倒都是把好手。这也是问题所在,如果他们真走向邪路,警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造成不安定因素不说,国家斥巨资打造出来的特种兵们最后成为反面力量,这不仅只是人才浪费的问题了。”苏岳松说完之后沉默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

“老苏,你今天怎么这么谦虚了?俺们特种兵不仅仅是军事素质特别好,脑瓜里面的东西更是特别过硬,这不是你经常在嘴边吹的吗?嘿嘿……”老主任打趣道。

“怎么叫吹?俺们特种兵拉出来哪个不是……”

“好好好,你们厉害你们厉害,当我随便说说还不行吗?”老主任赶忙拉住站起身来的中校,“老弟,这么大年龄了脾气怎么还这么暴,不说了不说了,该吃饭了,咱们一起过去请你的这帮兵吃饭去,走走走……”老主任边说边推搡着苏岳松出门。

门外的雪更加肆虐,二人用胳膊掩住脸大步前行,将要走到队员们的房间时突然听到歌声,由于风很紧,歌声隐隐约约。

“嘿!饭前一支歌,老苏你果然没说错,这帮小伙子还守着部队纪律哩!”主任大声说道。

苏岳松脸部露出笑容:“走,咱们听听去,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军歌!”

屋里热闹非凡,刘君浩站在中央倒拿手枪用枪柄充当麦克风深情地演唱着,旁边的队员有的站有的坐,敲击着身边能够发出声响的一切物品,打着节奏一起高歌:

“铁门啊铁窗铁锁链,我站在窗前望外面,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精彩,何时才回我的家园,何时才能回我的家园。月儿弯弯照我心,儿在狱中想母亲……”

“嚯!铁窗泪啊!”老主任在窗外侧耳听着,全然不顾旁边有张开始发青的脸。

歌曲终于演绎完毕,中校和主任正欲进去时忽然听见绍辉喊道:“兄弟们会唱咱们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吗?”中校闻声拉住主任的胳膊:“他们一路上很辛苦,难得这么有兴致,让他们再唱一首吧。”其实他想挽回一下面子,毕竟三大纪律这首歌让一群兵唱出来的话,气势不是一般的宏大。然而,他马上就后悔了。

“革命军人……预备……走!”

“革命军人个个要老婆,高矮胖瘦我都不挑拣……”

中校实在忍不住 “嘭”地一声推开门,室内的群魔顿时停止乱舞,直挺挺地望着一张铁青脸和另一张因憋笑而扭曲了的脸,中校进来后压了压情绪,把话憋回去后说道:“收拾收拾过去吃饭!”收拾俩字咬得特别重,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主任紧忙追出去。此刻中校的脸庞比天气都要阴沉,扭头看了一眼主任,数秒过后开了口:“说吧,你想说什么?”主任看了看他,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哈出来的白气瞬间被风刮散:“哈哈,我说兄弟你何必这么较真,我又没说什么,再说他们唱得真不赖,那气场那气势,啧啧……”

“哼!”苏岳松打断主任的感慨,拂袖而去。

“哎,老弟,这帮兵你到底能管得了吗?”主任趁火打劫地在后面追问道。

苏岳松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雪雾之中,再也没有回话。

“哎哎哎,我好像感觉咱们队长的情绪不对劲啊,出什么事了?”左明放下脸盆牙缸问道。

“失恋啦离婚啦家里被盗啦孩子不争气啦,原因多着呐,你管得来吗?”刘君浩回敬道。

“好了好了,有时间再玩吧,咱们去吃饭。”赵正豪打断他俩的斗嘴。

“对,一天了,大家都饿了,啥也甭管,吃饱再说!”王建斌一把打开大门造型夸张地喊道:“好大的雪啊!兄弟们,为了红烧肉,冲啊!”

苏岳松正阴沉地坐在座椅中,旁边坐着主任和几名基地其他负责人,餐桌上算不上丰盛的饭菜却也堪堪摆满,几个人等待着为红烧肉而在雪中奔波的大兵们。

“老弟,还生气啊,孩子们只是随便唱唱,不能当真啊,胡闹一下挺好的。”主任还在孜孜不倦地劝说道。

苏岳松点燃一支烟慢慢放下火机:“我不是因为他们唱这种歌生气,你想想他们才刚刚来到这种地方,心里没压力不说反而像是来旅游,你说我能不着急吗?一会儿得好好给他们上一课!”

话刚说完,餐厅门被推开,一阵寒风顺势灌进来,屋内温度霎时降下来,门口多出十二名全副武装的小伙子,一动不动地站立着等待他们队长的命令。苏岳松坐在桌前望着这群兵,手轻轻地捻灭香烟,始终没有说出他们等待着的坐下命令。站在最后面的尹默只好偷偷地用脚跟把门踢上,气氛略微显得尴尬。

“来来来,大家别客气,都坐下吧!”老主任站起身来热情地邀请道,战士们好像没听见一般仍旧一动不动,主任显得有些尴尬,转过脸向苏岳松说道:“老弟,快让孩子们坐下啊,老站着算怎么回事。”

苏岳松扬了一下脸:“听见了吗?老主任发话了,都坐下吧。”

“是!”队员们回答得很洪亮,有秩序地入座,卸下长枪开始擦拭枪身上的浮雪。基地的一个负责人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都是这么背枪的吗?”

“看情况,如果是下雪下雨就这样背,如果是泅渡枪口就得冲上。”坐在旁边的李晋鹏回答道。

“这么专业!”负责人赞叹道。

“这都是小儿科。”苏岳松接过话,“他们不仅会唱着铁窗泪找媳妇,身上还有绝活你们都还没见识到呢。”

“噢?”对方引起了极大的兴趣,继续问李晋鹏:“你都会什么?”

“我来自海军陆战队,擅长突击作战。”

“海军陆战队!了不起!你呢?”对方问意更加浓厚。

“我来自空军特勤大队,擅长飞机驾驶、伞降和敌后侦察。”孔昊天停止擦枪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其实这十二名队员的全部资料苏岳松掌握得一清二楚,而且队员彼此之间也了如指掌。绍辉左明刘君浩三人来自特警部队,三人曾赴国外执行过特种任务,战场经验丰富且精通英语,专业为城市作战,擅长射击搏击识爆排爆。绍辉一米七九,体重八十公斤。左明较高,一米八二,体重八十三公斤。刘君浩一米七八,体重七十五公斤,被一条狗葬送了自己形象,外号小黑但是皮肤不怎么黑。王建斌、张伟泽、王鸿涛和李晋鹏来自海军陆战队,他们四人分别被派往国际军事训练基地接受过最为严厉的训练,军事素质和英语非常过硬,专业为两栖突击作战,军事技能很全面,是整个分队人数最多的军种。其中王建斌最矮,身高一米七五,但是体格非常健硕,一身的腱子肉不怒自威,张伟泽身材中等却长着一张娃娃脸,多年的风吹日晒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化化妆背个书包去当高中班主任绝不会让人起疑心。王鸿涛李晋鹏个头相当,一米七八的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浑身散发着精悍气息。赵正豪周烨和吴炎来自陆军特种侦察大队,擅长野外侦察作战,平日侦察训练中有语言这门功课,所以英语听力和口语非常好,其中周烨体型微胖,一米七五的个头,体重将近八十公斤,黝黑的皮肤精干的眼神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胖子。孔昊天与尹默来自空军特勤大队,擅长伞降、敌后突击和飞机驾驶,每天总是重复经受着从天上到地下,又从地下到天上的巨大落差,其中孔昊天个子在全队中最高,一米八五,属于不用开飞机也能摸着天的高个,他们将会是女孩们的感情杀手,全队只有他们拥有大学学历,上学时成绩优异,从戎之后又披上特种兵的外衣,而且又被派来执行这项危险系数极高的军事任务,如果把这俩人放回社会,如果没有定力的话,别的债不敢说,反正在感情方面肯定会达到债多人不愁的境界。

“好了好了老张,有什么问题以后再问,时间长着呢,别耽误孩子们吃饭。”老主任打断了问话,“说实话,我们早就盼着你们到来了,你们一天不来我们一天没安稳觉睡。咱们这儿不是很安全,整天兵荒马乱的,经常发生暴力袭击和恐怖自杀事件,也没法开展正常教学和科研了,前段时间咱们已经撤走一部分的人,但是留守人员和相关贵重仪器需要保护,就在五天前咱们基地还遭到一些武装分子的袭击,幸好雇了很多保安才没发生重大事件。话说回来这群保安也就能和比他们人少的打打,人一多了躲得比我们还快,论战斗力还是咱们的解放军啊。”

绍辉此刻正端坐在自己座椅中貌似认真听着中校和主任说话,其实眼睛已经在桌子上扫了好几圈,最终确定没什么好饭菜,红烧肉倒是有一盘,他望了望对面的吴炎,发现他一直吞着唾沫,不禁在心里发起感慨:“天下特种兵是一家啊!”其实特种兵也是人,只是欲望和信念要比普通老百姓强大很多,之所以他们由普通青年改变成军人,而后升华为特种兵,其中便是由渴望荣誉的欲望,渴望立军功的欲望,战时求生的欲望与完成任务的欲望支撑下来,中间便是信念与毅力做后盾,最终成为具有超出常人的能力,但放在平时,尤其在饭桌上,对于红烧肉的渴望,也非一般人能比。

“这顿饭的主要目的是给咱们的保镖接风,谢谢你们的到来。”老主任有些激动,满头银发在灯光下颤抖,“咱们这儿不比国内繁华,很多东西买不到,饭菜有些寒酸但确实是咱们厂能拿得出来的最好东西,尤其是这盘红烧肉是珍藏了很久,咱们这里根本没有猪肉,这些青菜也是咱们自己种出来存起来的,招待不周大家伙儿谅解。”

苏岳松听完非常不好意思:“老哥,孩子们不知道但我知道,咱们厂很久没有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今天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孩子们以后会明白的。”

其实队员们根本没觉得寒酸,比起他们以前经历的生活,这已经是到了天堂。

风雪夹杂着黑夜,更换了窗外的世界。黑色带来了深不可测,而狂风暴雪带给人们的是远离文明的危机感,人在这种环境中容易产生想家的心绪。绍辉想起当年在雪中和女友堆雪人时的浪漫情景,怀旧想家的念头一起涌上心头,望着这满满一桌子饭菜,他突然没有了食欲。

不知不觉已至夜深,晚宴到了尾声,苏岳松看看时间放下筷子轻轻咳嗽一下,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有些话吃饭前我就想说,但是怕影响你们的食欲。”他扫了队员们一眼,“天晚了,你们今天也累了,我长话短说,今天是你们来到巴塞拉的第一天,这里政权不稳定而且武装组织极多,有的为政权,有的为钱,有的为生存,还有纯粹趁火打劫的。各个武装有各自的目的。我不确定咱们以后会和哪一类交火,但我能保证三点:第一,这顿饭保证是你们从现在起到以后吃得最好的一次;第二,保证你们在极短时间内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第三,保证有足够的仗打,而且来得非常快,也许是在十分钟之后,也许在今晚。大家明白吗?”

王建斌扶正身边的步枪说道:“队长,我们都是作战行家,我向你保证,有我们在就有基地在。”

苏岳松轻轻摇摇头,慢慢拿起火机:“在这里作战的行家不仅仅是你们,总之大家小心就是,太晚了,大家早点休息吧。”

巴塞拉,这片没有受过人类污染的内陆山国,夜晚的星空非常璀璨迷人,但在雪夜的遮挡下,队员们没有看到这份会使人心旷神怡的静谧。

基地内部烧着土暖气,等队员们穿过暴雪回到宿舍后感到一阵暖流,大家迅速卸下枪来擦拭,张伟泽拿出一包烟开始挨个分发,左明接过来吃惊地问道:“哪来的香烟?”张伟泽没有停下动作:“估计大家都憋坏了吧,刚才吃饭时在桌子上拿的,给……”他把一支香烟扔给绍辉:“将就过过瘾吧。”绍辉接住香烟没有立马点燃,拿到鼻子底下慢慢嗅着,听见刘君浩大声喊道:“谢谢喽,这才是雪中送炭啊!”绍辉轻轻笑了笑:“这家伙!”

“哎,兄弟们,你说队长是不是吓唬咱们啊,不可能第一天就赶上打仗吧?”赵正豪吸着烟问道。

“不好说,恐怖分子没读过孔夫子的书,他们不可能让咱们休息几天吃好喝好准备好,然后下个战书约个时间再打。”左明叼着烟擦着枪回答道。

“我不管什么恐怖分子不恐怖分子,只要是过来找事的,揍他个狗娘养的!”李晋鹏重重拍了一下枪身,站起身来将步枪放在床头,“我先睡觉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情绪这么激动。五分钟后,屋内灯光熄灭,只听见寒风在天地间呼啸的尖锐的声音。

“我知道你就是个武夫!我也知道你什么都不会,更不会体贴人照顾人,但我就这么贱!就是跟着你怎么了!你有种不要我啊!像你这样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的人,除了我还有谁会跟着你?绍辉你个王八蛋!我恨你!”

“你听我说!”绍辉一把抱住她,“你冷静冷静听我解释!”

“你都说这份上了还解释什么!”女孩扭动身体挣扎着想离开,“放开我!我算看透你了!你说我跟着你图什么?你说你有什么?啊?我不就是看着你有情有义的像个男人才跟你的吗?你给我放开!”

“啪!”女孩抽出手扇了绍辉一耳光。绍辉顿时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哭着跑远,那一天,也是个下雪的天气。

“唉……”绍辉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头和眼睛,睁开双眼看着这片陌生的黑暗,回想着刚才的梦境,很久都没有睡意。最后他轻轻地揭开棉被慢慢站起走到窗前,窗外黑压压一片没有一丝灯亮,他摸索着找出那支香烟放进嘴唇,牙齿咬着过滤嘴上下摆动,一阵寒风透过缝隙钻了进来,绍辉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咔”一声点燃香烟。深夜,对于那些不想睡觉的人来说是个发呆或者思考问题的黄金时间,绍辉想了很久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不能拥有普通人的幸福,练武?打比赛?打黑拳?还是当兵?这些人生的环节到底哪儿错了?如今又来到这陌生的战场来面对未知的危险,人生的弹道为什么走不向正轨?绍辉苦苦思索着,直到香烟烧尽灼痛手指时才回过神来,他又重重叹了口气,扔掉烟蒂踱到床边和衣睡下。

零零星星的鞭炮声点缀着漫天瑞雪,预示着来年的丰年,祥和的年味笼罩着这片小村庄……

绍辉干脆直接坐起身来,怎么又做梦了?我这段时间怎么了?他低下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棉被。不对!这不是梦!绍辉突然感觉到什么,抬起头直起耳朵倾听着,糟糕!这根本不是梦里的鞭炮声!“起床!有情况!”他大喊着跳下床迅速套上衣服与防弹衣,此刻队员们早已被惊醒,职业敏感令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怀疑,几乎和绍辉同时武装完毕,这时王建斌才发问:“什么情况?”

“有枪声!”绍辉低声回答。

众人握紧步枪屏住呼吸仔细听着,除了风声没有其他杂音,许久,王建斌小声问道:“你会不会是做梦或者听错了?”

绍辉摇摇头:“不可能,相信我不会犯这种错误的。百分百是枪声!”

众人又陷入沉默,屋内空气连同黑暗一起被凝结。片刻尹默打破这种死寂,压着嗓子说道:“要不我去监控室看看情况?”

“没有用,这种天气能见度很低,镜头里面除了雪没别的。”后面同样有人压着嗓子说道。

“你确定刚才是枪声?”左明问道。

这么长的时间内没有了声响,战友们产生怀疑,而且绍辉本人也只是恰好听见几声响,此刻他也开始有点动摇:“刚才确实有火药爆炸的声音,半夜下着这么大的雪肯定不是鞭炮,你们说是什么?”

“哗啦”一声,左明子弹上膛:“别猜了,大家出去看看吧!”就在这时“嗤”的一声破空传来,“等会……”没等绍辉说完,一声真真切切的巨响透过风声传到队员们的耳朵里。

“冲出去!快!”绍辉扯着有些变形的嗓音高声喊道。

距离门口最近的周烨猛地拉开大门用身体挡住,后面的队员鱼贯而出,周烨待到最后一人出去后紧随其后迈出门口,只听门“砰”的一声被风刮紧。十二名队员在茫茫雪地中迅速站成警戒队形。绍辉两脚一前一后呈三角形地奔跑着,枪口冲前保持着射击姿势,身边的刘君浩也在紧张地警戒着自己前方。“绍辉,咱们去哪儿?”王建斌在他背后喊道。绍辉没有应答,全神贯注地听着四周,狂风肆虐着雪花像沙子一般撒进队员们的眼睛,所有人同时在头盔上放下护目镜,立刻听到镜片上响起清脆的敲击声,“还有冰雹!”绍辉吸了一口冷气,“到底是谁和我们有这么大的仇恨?专门选择半夜这种天气里偷袭?”

“砰砰砰”,一记步枪长点射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两点半位置!”绍辉大声报明位置后扭转枪口迅速跑去,队友们默契地跟随其后呈一字队形左右警戒快速移动,雪非常大,能见度很低,当绍辉感觉将要跑到基地大门时突然发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不远处,他紧忙站住,同时右手握拳伸过肩部示意后面队友停止前进。

“不许动,双手举过头!第一次警告!”绍辉死死瞄准人影用英语大声喊道。

“不要开枪!自己人!我是基地的警卫!”对方声音有些发颤,但非常听话地将双手举过头顶。

在枪口相向的生存环境中,语言总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而且没有丝毫可信度,绍辉深谙这一点,他拍了拍身后的刘君浩,两人迅速跑过去卸下对方的武装。绍辉枪口指向他的头:“对不起,在我们没确定你的身份前只好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明白,我……明白……我的哥哥死了……啊……”对方突然仰头高声哭喊,不知是害怕还是过度伤心,他的情绪有些失控。

“嘘……”刘君浩伸出食指示意他别出声,对方眼睛盯着他数秒突然跪倒:“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为我哥报仇……”

绍辉收起枪走向前把他扶起来,一张挂满冰霜的脸呈现在他的面前,由于寒冷和恐惧,这个人的全身不断抽搐着,茂密的头发与胡须此刻已成白色,流下的眼泪已在脸庞结冰又覆盖上一层雪,鼻子下方也有两痕冰雪。两只充满恐惧无助和祈求的双眼,正一动不动地望着绍辉。

“你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会保护你替你哥报仇,但是你先要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绍辉轻轻用脸颊碰了对方的脸颊,行了个他们民族的脸颊礼。

“我……我也不清……楚,我就……就在岗楼……值班,突然就有人……拿枪射……射我们……”

绍辉点点头,示意他不要紧张慢慢说,对方缩着身体颤抖了片刻,继续开口诉说着:“当时就是两声枪响,雪太大没有打中我,这种事……以前也遇到过,我立刻通知了下面的人,等同伴都上来的时候,他们竟然……竟然发射了火箭弹,我的哥哥被震下去了,然后……然后就听见一阵乱枪……”说到这儿,队员们都明白了事情的大概,这应该是一场有计划的偷袭。“除了正门之外,其他方向有敌人吗?”绍辉问道。

“没有,其他地方的警卫没有报警情。”对方肯定地回答道。

“好,兄弟,”绍辉紧了紧枪带,“别乱跑了,跟着我们走。”他扭头冲刘君浩使了个眼神,刘君浩心领神会地把对方的步枪背在身后。在这个警卫的带领下,队员们冒着大雪登上高高的围墙上面,在这里修筑有掩体、射击孔和哨塔,他们迅速分散开占领各个角度的射击位置,和本地的警卫们一起准备对未知的对手予以致命的打击。

登上围墙之后绍辉才明白刚才的枪声为什么是零零星星的了,这里无疑是附近的制高点,此刻面前除了风声就是雪花,往下是黑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同样,当哨塔里面的灯熄灭之后,下面也看不见上面的情况,这样谁都不敢贸然开枪暴露行踪,看清形势后绍辉有些犯愁,保险起见的话当然是躲在这里被动防守,可现在才凌晨两点,熬到天亮估计可以直接送到厨房生火解冻了,如果主动出击,危险不言而喻。想到这时,赵正豪突然跑过来问一个当地警卫,这个警卫英语不是很好,所以赵正豪边说话边用双手比画着:

“你们有夜视仪吗?”

“没有。”

“有光影仪吗?

“什么?”

“就是红外线,晚上可以看到红色人形的仪器。”

“哦,没有。”

“有高燃曳光弹吗?”

“什么?”

“哎……”赵正豪嘬了一下牙花子,“就是照明弹!照明弹明白吗?!”

“噢,明白明白,没有。”对方摊开双手说道。

“那你们都有什么?”赵正豪有些气急败坏。

“我们有圣主的保佑!”对方非常虔诚地张开双手仰面冲天。

“靠!……”赵正豪抓狂般拍了一下头盔,准备奔向下一下掩体。

“别找了。”绍辉叫住他,“咱们都没有这些装备,为什么要求他们要有?”

“夜战连最起码的装备都没有,这仗怎么打?”赵正豪干脆扯下头盔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是不能打,就是有些危险。”绍辉望着黑压压的下面回答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赵正豪瞟了他一眼,“万一他们使用火箭弹呢?”

“那就需要你这个狙击手为我报仇了!”绍辉半开玩笑地说道。

“哎!”赵正豪提了提手中的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咱们应该是现代军队中最二的特种分队了吧,高爆弹没有,穿甲弹没有,就连正儿八经的狙击枪也没有,干脆给我把弹弓得了!”

“别发牢骚了,你现在抓紧时间找个射击位置。”绍辉对他说完后摁住电台,“注意,下面很有可能马上开枪,大家一定要把握机会!”他拾起地上的钢盔递给赵正豪,“帮忙把这附近的人清理走,你和左明到达射击位置后给我个信号。”他凝视着赵正豪,“拜托你们了!”

赵正豪咬牙点了点头:“兄弟,保重!”说完猫着腰去安排附近的人撤离,最初的那个警卫人员看懂了绍辉的意思,越过赵正豪跑过来抓住枪支。

“我来!”

“玩去!”绍辉和赵正豪异口同声地说道。

待到电台传来就绪的信号后,绍辉看了一眼四周,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叹了口气把枪调整好对准可能有敌人的方向。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他边念着这首诗边将步枪的保险打到点射模式,果断扣下扳机。

四周除了风声还是风声,绍辉用食指顶了顶头盔,顺势在胸前抽出一只新弹夹换上,再次扣下扳机。

“砰!”地下地上几乎同时发生声响,绍辉看见远处亮起一片火花,第一反应便是火箭弹,他左腿蹬住墙体一发力,身体斜着向旁边的掩体射出,但是他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火箭弹,就在他凌空的同时一个亮点已经狠狠砸在他的掩体上,“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连同冲击波与碎石乱瓦一起扑向绍辉,绍辉顿时像一截木头伴随着石块直挺挺地飞了出去,而后重重摔下又滑出去很远,石块像雨点般砸在他的身体上。身体停止滑行后绍辉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想找个支撑点站起来,可动了几动,最终停止了动作。

“目标距离:未知。风力:五级偏右。相对湿度:百分之四十。空气密度……”

左明扭头瞪了刘君浩一眼:“连目标距离都不知道你还在这儿给我报什么数据?”

“干副手习惯了,”刘君浩双眼紧紧瞄着四周小声说道,“再说给你报下数据我安心点。”

左明轻轻呼出一口气眼睛稍微靠近瞄准具:“盯好你那边,绍辉快开枪了。”

“砰砰砰……”当绍辉那边响起枪声之后左明的眼睛和瞄准具保持着似挨非挨的状态,这样可以扩大射手的观察广角和第一时间瞄准射击,但是一串子弹打出去之后,下面没有任何动静。

待到第二次枪响时,下面突然爆出一阵火花,左明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立马调整枪口,枪声和炮声几乎同一时间响起,另一面的赵正豪也毫不含糊地射出两颗子弹,此刻围墙上枪声大作,一颗颗灼红的子弹像一把横着的匕首般撕开雪雾直扑地面,对方人员也开枪反击,但是零星响了几次后没有动静,而此时的绍辉已经躺在碎石中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当队员们打完两个弹夹后停下火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左明退下子弹不多的弹夹往里填充弹药,刘君浩收起枪支对他说道:“你盯着点,我过去看看。”他弯着腰快速跑到绍辉跟前轻轻呼喊着:“绍辉,绍辉,我是刘君浩,你醒醒,你醒醒!”绍辉躺在地上仍旧没有动静,刘君浩拽下战术手套把手塞进怀里暖热后试探了一下鼻息和脉搏,脉搏很轻,但无疑是最好的消息,刘君浩擦了擦脸上的雪,又检查了脖子和脊柱,确定可以移动他的身体后喊道:“过来个人帮帮忙!快点!”

“小黑,耗子怎么样?”左明侧过脸问道。

“没事没事!比你从娘胎里出来时还健康呢!养上几天就能恢复!”刘君浩开始满嘴跑火车。

“你娘的!”左明心里也放下一块砖头,这一句是骂刘君浩的。

附近的尹默跑过来帮助刘君浩卸下绍辉的防弹衣,随即又招呼当地警卫过来抬起绍辉送到医疗室接受治疗。当四个警卫小心翼翼地把绍辉抬下去之后,围墙上恢复了平静。整个世界黑压压的没有光亮,队员们干脆坐在掩体下面躲着大雪,可雪和冰雹仍然从四面八方地砸向他们,队员们缩成一团,将手和步枪塞进内衣里保护着枪机不被冻住。没多久,他们成了一堆堆雪球。

“兄弟们,这才第一天啊,往后还不知有什么情况等着咱们呐!”王建斌哆哆嗦嗦地说道。

“我说过了,咱们是最倒霉的特种部队,拿着莫名其妙的装备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和莫名其妙的敌人,”赵正豪小声嘟囔着,“打着莫名其妙的战争。”

“中校给咱们的这件御寒服是不是假的?怎么一点不管用?”孔昊天又缩了缩身体,衣服上的雪簌簌掉了一地。

“你飞行服穿多了!”周烨把头埋在胳膊里瓮声瓮气地应声道:“刚打完仗,在这种鬼天气里一动不动地坐着,就是抱着火炉也不管用!”

周烨的这句话把大家的话题都指向了空军。“你们空军待遇真是没得说,吃得最好,穿得最好,津贴也最高,动不动就能一览众山小,多凌云壮志!”王建斌开始发难。

“才不是!”另一个雪球里装着尹默:“人家都说海军洋,陆军土,空军个个是英雄。你们的那海魂服多漂亮,在大海里……”

“咦?”左明打断尹默的话:“最后那句不是武警个个是英雄吗?怎么成你空军了?”

“不是!”赵正豪忍不住了,“你们吵就吵,不要说我们陆军!最后那句是陆军个个是英雄!原话是海军洋,武警土,陆军个个是英雄!空军出门打飞机!”

“武警哪里土了?”刘君浩反问道。

“我们陆军哪里土了?”赵正豪不甘示弱。

“好啦好啦,反正经过咱们全体的表决,要不就是你陆军土,要不就是你武警土,反正我们海军是洋定啦!”李晋鹏总结道。

“哎!”刘君浩干脆扒开雪堆露出脸来,“你们海军不就是穿得漂亮点整天在海里得瑟着,说浪漫的话骗骗女孩还可以,当我们还不知道你们的底吗?”

“浪漫?”王建斌有心跟空军干到底,“我们哪像空军那么浪漫,可以骄傲地对老婆说,啊,这片天空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如果哪天我挂了,这就是我蓝色的坟墓!”

不善言辞的孔昊天与尹默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唉……看看人家的爱情多蓝色,我们能对老婆怎么说呢?总不能说这片森林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如果哪天我挂了,请到这里来找我,要么在蟒蛇肚子里,要么在鳄鱼肚子里,要么在沼泽里。再看看戴着的帽子,绿油油的。”周烨说道。

“嚯,你们的感情还挺绿色的!”刘君浩一声感叹。

周烨瞪了他一眼:“你的帽子就不是绿色的?你敢说天空是你蓝色的坟墓?”

“你们都别说了。”尹默咽了一口唾沫,“现在咱们都同在一片天空下,坟墓都是白色的。”

争吵到此结束。

当绍辉被抬进医疗室时把从国内新来的大夫吓了一跳,衣服混着血迹破烂不堪,唯一被防弹衣护住的上衣比较完整,但也已被鲜血浸透,脸部被弹片撕开,裸露出来的肌肉被火药炸得发黑,渗出的鲜血已经和着冰雪冻住,来到医疗室后开始慢慢融化,先是一滴一滴,后来成片融化,老大夫估计见惯了这种场景,老练地夹起棉球清洁伤者创口,并示意年轻大夫用剪刀剥下伤者的衣物。大夫手有些颤抖,深吸口气后拿起剪刀开始小心翼翼地工作,可是衣服和身体被血冻得很紧,没处理几处大夫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

“小郭,不太习惯吧。”苏岳松站在旁边问道。

“还好,还能应付。”郭大夫拿起棉纱擦擦汗水。

在这场战争刚开始的时候,苏岳松就联系周边部队寻求支援,可所有的部队,不管是部落武装还是正规部队都以种种借口拒绝出兵。苏岳松心里明白,在这种天气里谁也不会派出自己的军队打一场和自身利益无关的战争。唯一能指靠的就是坚固的围墙和自己国家的特种兵了,当他来到指挥室了解情况时,得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绍辉已经被送去了医疗室。

他一路跑步赶到医疗室,看到绍辉的现状后心如绞痛,他们的同龄人在国内应该过着花前月下的日子,或者守在自己父母身边享受着其乐融融的家庭的温暖。而千千万万像绍辉这一类的孩子既不为名也不为利地抛弃自己的花样年华来到军营摸爬滚打,这些当然也算作人生的特殊经历,但一个生龙活虎的孩子在自己眼前突然变成这样时,带来的痛心绝非巨大可以描述。

“大夫,情况怎么样?”苏岳松问道。

“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这颗炸弹大部分的弹片被墙体挡住,而且距离近,炸弹爆炸产生的速度还没完全施展开,没有发挥到最大杀伤力,而且有防弹衣挡住了致命的攻击,他的身体很强壮,问题不是很大,但留不留下后遗症就很难说了。”

“咝……”郭大夫突然倒吸了一口气,苏岳松立即走到他跟前,绍辉上身已经完全赤裸,腹部一片萎缩的肌肉赫然显露出来,郭大夫惊愕地看着苏岳松,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枪伤,这个孩子不简单。”苏岳松淡淡地说。

郭大夫点点头,动作更加谨慎起来。

一个红色的烟盒被扔在雪白的地面上,显得格外扎眼,空荡荡的走廊内堆着十一个洁白的雪球,其中一个上面有个红色亮点正诡异地一闪一闪,成为这漫天狂雪里的唯一的一点光亮。

“喂,抽两口就行了,轮到我了!”

雪球动了动,红点缓缓地移动到紧挨着的另一个雪堆上面,继续一闪一闪。

“咱们准备等到什么时候撤?”吴炎“呸”地一口吐掉烟屁股,“暖和多了。”

“再等等,要比敌人有绝对的耐心。”赵正豪回答。

“嘘……”距离楼梯最近的王建斌突然让大家停止说话,“这是什么声音?”

霎时鸦雀无声,但除了听见风声,还有“吱吱”的响声。

“糟糕!这是大门的声音!”左明怒吼一声。

十一个雪球同时炸开,队员们迅速站起来往下望,依旧黑压压一片。“空军在上面警戒,其余的跟我下去!”左明情急之下连姓名都省略掉,直接喊起兵种。

队员默契地呈前三角作战队形狂奔下楼梯,脚一踏上地面迅速转换为扇形防守队形紧张搜索,将要到达门洞时左明单膝跪地以跪姿射击势把枪口对准洞口,伸出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向前弯曲两下,后面的刘君浩与李晋鹏小碎步快速地走到门洞边上,准备侦察里面情况,后面的队友跟随左明也呈跪姿警戒着四周情况,如同一尊尊雕塑。

刘君浩抵近洞口仔细查看片刻,发现了一串向外走的脚印,他迅速摘下头盔趴在地面上向里张望,门洞里面没有风雪,漆黑一片。观察了片刻后确定没有人,刘君浩向后打出了安全的手势。左明接到手势后站起身带领队伍跑进门洞占领最佳射击点,这里漆黑异常,手语根本派不上用场,左明摁住耳麦小声说道:“大家警戒,我出去看看情况。”说完他小碎步跑到大门后面又匍匐出去,其余队员手心捏了一把汗,这扇门此刻就是一扇生死门,谁也不知道外面的黑暗中究竟隐藏了多少可以置人于死地的东西,或者说,随时可以邂逅正在外面散步的死神。

王建斌看看表,一分钟过去了,这一分钟感觉过得很漫长,他拿起电台询问外面的情况,得到的答案是没有异常。安全起见,左明准备马上返回并关紧大门。他舒了口气,看来这是一个有惊无险的夜晚。这时门口出现一个人影,王建斌心道:“终于回来了。”他正要跑过去关大门突然被人一把摁在地下,“别动!这人不对劲!”

王建斌这才注意到这个人影不像左明,而且肩上扛的圆形东西像极了火箭筒,他迅速抓稳步枪对准人影,扳机已经扣下三分之二。队员们都分散开来隐藏在黑暗中,大家屏住呼吸耐心等待着,希望可以趁其不备一网打尽。果然门口又闪进一个人,此人谨慎地跟在后面,他们或许不知现在已经有很多枪口正指着他们,第一个人正缓缓走着,丝毫没有察觉到与王建斌擦肩而过,王建斌放过第一个人,把枪口对准后面那个,不料此人动作极为迅速,王建斌枪口刚调整完毕时他已经走了过去,只听见“扑通”一声,紧接着“咦”的一声,后面是刘君浩发出的声音。

“愣着干吗?赶快把门关掉!”左明大声喊道。

铁门应声紧闭,赵正豪打开战术灯后队员们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左明制伏了前面的人,此刻右膝正狠狠地压在他的胳膊关节上,只此一招便可控制住对手全身,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一个死人,全身多处枪口,大家明白了个大概。赵正豪在被制伏的人身上搜出一支手枪,扳起他的脸一看,果然是那个警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麻木得像现在的天气。赵正豪发狠地咬了咬牙,松开手示意左明放开他,等到警卫慢慢爬起来后赵正豪突然一记鞭腿抽在他头上,警卫打了个趔趄倒在地上。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为什么开门?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多少人!”赵正豪发疯般吼道。

警卫捂住脸慢慢支撑起来,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赵正豪这一腿力道极足,他的嘴角开始渗出鲜血,整个门洞鸦雀无声,只听得见粗粗的喘气声。

“说话!”赵正豪咬着牙再次说道。

警卫慢慢把手从脸上拿开,喘了一口沉重的气:“这是我哥哥,我的另一个哥哥去年死了,也是在我眼前被人打死的。”

这句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队员们的心里,左明把枪套在背后,掏出手绢替他擦拭嘴角的血。警卫开始痛哭,发出这种只有人类在最悲恸的时候才有的绝望的哭泣声,他紧紧用手绢捂住脸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捂住心底的伤痛。赵正豪仰天叹了一口气,盯着洞顶一动不动。

“让我带他走,好吗?”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赵正豪扭过头,发现苏岳松和一个巴塞拉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里。“队长!”队员们收起枪支望着他们。苏岳松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陪着巴塞拉人走到队员中间介绍道:“这是咱们基地的警卫队队长,让他把萨洛姆带走吧。”这时大家才知道这个警卫叫萨洛姆,队长走到赵正豪身边,非常虔诚地对他说道:

“我在这里工作了很久,现在都看不到以前的老面孔了,只有记不住名字的新面孔。”

他走到萨洛姆身边蹲下,双臂轻轻扶着他:“老兄弟,咱们回家。”

“嗬嗬嗬……”萨洛姆伤心欲绝,哭泣声已经不正常。

“走吧,老兄弟,你哥哥已经去见圣主了,他会很幸福的。”

“圣主,你在哪里!你睁开眼看看这世界吧!”萨洛姆突然抱住队长失声喊道。

在场的所有人见到这一幕,无人不为之动容。此刻,雪依然下着,天空渐渐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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