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接着,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黑伦拽着拼命挣扎的三年级小学生皮顿闯了进来。
“嘿,龙克,我找到了!”黑伦又得意又兴奋地说,“就是这个不学好的小皮顿,就是他偷了金币!食品店的老板都告诉我啦,这小子几乎每天下午都用一枚金币来买好多好多吃的东西。我还从他身上搜出了好几枚金币呢,和你给我的一模一样!”
“你胡说!”皮顿不等黑伦说完就叫了起来,“我根本没偷东西!这些金币都是我自己挣的!我……我这是合法收入!”
“哦?”龙克忍不住笑了,“能说说你的合法收入吗?究竟是谁给的你那些金币?”
皮顿眨巴眨巴眼睛,刚要开口,警长却制止了他。
“嘿嘿,皮顿公民,对警察说谎可是有罪的。再说,咱们不是好朋友吗?你难道不记得,我还请你欣赏过我的手枪吗?”(编者:小读者们可以在《地狱之吻》这个故事里了解到有关详情。)
皮顿的脸一下红了,他低下头。
“这些金币……是一个老爷爷给我的。那天巧克力镇报社要招一批小小送报员,我就去了。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位老爷爷,他问我能不能帮他一个忙,还说会用金币来感谢我。我当然答应了。他就给了我五枚金币,还说等帮完忙再给五枚。嘿,他可真是个有钱的老头儿,我看他一定是在城里做大买卖的人。”
“他让你帮什么忙呢?”
“都是些特别简单的事:帮他把一包东西送到报社;每天早上给他送一份报纸,越早越好;每天下午给他买一些吃的和日用品,他出钱。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来到了小镇上,他的所有事都得保密,连女朋友都不许告诉……哼,有钱的人可真奇怪,幸好我没有女朋友。对了,今天早上他倒是让我干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是让你到老哈杜家对面的墙上用红颜料写几个大字吧?”龙克说。
皮顿吃了一惊:“你当时躲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你?”
“哦,我可没偷看你写字。不过墙上的字写得那么工整,一看就不是出自成年人之手。另外,那些字的笔画上轻下重、上细下粗,只有矮个子往高处写字才会有这个特征。两点结合起来,那些字当然是小孩子写的了。只可惜当时我没想到是你。现在想想,整个小镇上也只有能替同学模仿家长签名的小皮顿能写出这样的字来。”
皮顿的脸又红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喜欢,因为老爷爷说这是一个恶作剧。他让我一定要把字写得高一些,好看一些,写的时候千万别让人看见。我还记得那几个字是‘葡萄熟了 12’……”
巴托叫了起来:“龙克,那老头就是杰弗!”
龙克只是点点头,显然他早就知道了:“皮顿,那位老爷爷现在住在哪里?”
“就住在镇北面那片荒地中间的石头房子里。老爷爷说他喜欢安静,那里不会被别人打扰。”
“还有一件事,皮顿,你一定得说实话!”龙克十分严肃地说,“那个老爷爷要在报社做的广告真的是五次吗?”
“啊!”皮顿倒退了一步,吃惊地看着龙克,“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可是什么都知道的龙克警长啊!”
小皮顿低下了头。
“我偷看了老爷爷给报社的那些东西。我一看他要在报纸上做广告,就觉得挺有意思的,也想给自己做一条,就模仿他的字在四条广告下面又加了一条——‘葡萄熟了15’,我的生日就是十五号。”
芭拉姨妈一声大叫,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此刻,芭拉姨妈面白如纸,浑身都在不停地颤抖,那样子吓人极了。
龙克轻轻叹了口气:“拉拉小姐,其实你不该怀疑杰弗。二十五年前,杰弗连杀六人却放过了死亡名单上排名第一的镇长大人,你难道认为那是因为他杀不了镇长吗?你难道不认为那是因为他不想让你伤心吗?”
“拉拉小姐?你管我姨妈叫拉拉小姐?”巴托瞪着小豆子眼睛,完全糊涂了。
“嘿嘿,当然了,你姨妈就是二十五年前的拉拉小姐,而当时的镇长正是巴里先生——你的外公。”
“我……我想见见……杰弗,”芭拉姨妈泪流满面地说,“可是、可是我已经吃了阿修罗药丸……我以为杰弗再也不爱我了。没有他的爱,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我恐怕就要死了……”
“我想,这就是您所说的阿修罗药丸吧?”
龙克从兜里掏出一颗白色药丸:“刚才它掉到地上的时候,已经被我掉了包。您吃下去的只不过是一颗奶油糖豆,不然毒药怎么这么半天还没有发作呢?不过这事您还得感谢黑伦,因为这些奶油糖豆都是她给我的。”
“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黑伦不满地说。
“我会告诉你的。不过现在我们该去见见那位杰弗先生了。”警长顽皮地说,“芭拉姨妈已经和杰弗先生整整分别了三十年,该是团聚的时候了。”
芭拉姨妈的脸红了,像十几岁的小姑娘。
一行人在皮顿的带领下,来到镇北面的那片荒地前。
“那个老爷爷病得很厉害,”皮顿有些担心地说,“前两天还只是咳嗽,昨天下午就开始发烧了,今天上午烧得更厉害,我想给他叫医生,可他不让,他说很快就会好的。我给他买的那些吃的他都没怎么吃……到了,就在这里面。但愿他不会因为我把你们带来而生气……”
龙克推开那扇残破的屋门,一眼就看到一位头发花白但骨骼强壮的人正躺在墙角的睡袋里。无疑,那正是杰弗,正是那位既是受害者,又要对数起命案负责的杰弗。
然而,他已经死了,高烧夺去了他的生命。
杰弗身边乱糟糟地摆着一大堆食品,但在他身前很整齐地码放着五枚金币——那是给皮顿的。在杰弗手中有一张被攥得紧紧的照片,那上面是一位天真美丽的姑娘——正是三十年前的芭拉姨妈。可以想象,临终前,杰弗一定在不停地呼唤着拉拉的名字。
龙克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只把芭拉姨妈留在屋中——他知道此刻芭拉姨妈一定很想和杰弗单独待一会儿,虽然他们已经分属两个世界。
“龙克,这太让人伤感了!杰弗怎么就这样死了呢?”黑伦已经哭红了眼睛。
龙克无语。
一片树叶从龙克身旁的树上落下来,划过他的面具,在警长眼前凄凉地独舞。龙克不禁长叹一声,闭上眼睛,轻轻念起了一首古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巴托的鼻子也酸了。
黑伦突然激动了起来:“我一定要为他们的生死绝恋高歌一曲!”
这下龙克和巴托可顾不上伤感了,他俩吓得转身就跑,他们可是领教过黑伦那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的威力。只有小皮顿很真诚地说:“黑伦姐姐,要是您能不唱歌的话,我就把那五枚金币给您。”
气得黑伦追着揍他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