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烟寒正在给暖暖收拾碎发的手一顿。
呼延无双愈发挑衅的瞥了眼席慕远,笑呵呵的离开。
这件事那日席慕远与顾烟寒坦白对常雅容不过是留着有用之时,没有明说。至今顾烟寒都不知道为何。
她知道以席慕远的脾气不可能接受常雅容,可两个人关在书房里那么久,连她也不见,到底还是让顾烟寒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冰凉的手蓦然被一阵温热覆盖,席慕远紧紧抓住她:“别听呼延无双挑拨离间。”
顾烟寒微微颔首。
席慕远见她不看自己,心里有些慌张:“本王与那女人真没什么!”
“那你们在干什么?”顾烟寒问。
“本王不过是在询问她落入乌苏里江之后之事。”席慕远忙解释。
“问了那么久?”顾烟寒挑眉。
“反复在问。”席慕远解释,“她说自己落江之后失忆,一直生活在一群牧民之中。直到近期才恢复记忆。本王是在询问具体过程。反复询问可以找到破绽。”
顾烟寒还是有些吃醋席慕远单独与常雅容呆了那么久。要换做是她和陆篱呆那么久,席慕远气得得拆房子吧?
“你不是早就知道她是细作么,还有什么好问的?”顾烟寒问。
“本王想尽快从她口中将突厥暗桩都挖出来。”席慕远提起这个有些懊悔。他当时想到自己枉死的五千先锋营将士,就急着为他们报仇,这才疏忽冷落了顾烟寒。
谁知,常雅容见缝插针的功夫那么厉害。
别人一口一个洛北王最爱的女人,席慕远自动带入顾烟寒。可常雅容在他旁边晃晃悠悠,愣是趁着他不注意,把自己包装成了他最爱之人!
想起这个席慕远就觉得恶心!
“别气了,本王也气呢。”他将顾烟寒拥入怀中,紧紧抱着。
顾烟寒冷哼一声,倒也没难为他。
她知道席慕远情商低,事情说清楚了自然也就不会拿着不放。
王妃没有生气,洛北王这才在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
很快便是呼延无双启程返回突厥的日子。
洛北王夫妇去送他,暖暖爱凑热闹自然也在。
呼延无双望向拉着顾烟寒衣角的暖暖,慢慢蹲下来:“暖暖?”
“唔?”小家伙歪头望向他。
呼延无双从怀中拿出一串项链挂在她脖子上:“叔叔给你的礼物。”
暖暖最喜欢礼物了!这下小脸就笑出来,觉得这个金头发的叔叔最好了!
席慕远望着那东西微微皱眉:“狼头扳指?”
呼延无双颔首:“不用谢我。”他送给暖暖的是一枚祖母绿扳指,上面刻着天狼图腾,代表他的身份。
即使他所有的兄弟姐妹都看不起他,但呼延无双凭借着自己的战功,在突厥人民中的威望并不低。
这扳指他原本想送给顾烟寒。可事到如今,他自知没有可能,只能转而送给暖暖。只有这样,顾烟寒才会毫无芥蒂的收下。
这孩子虽然不是他的,但他也会一样爱护。
暖暖低头玩扳指,顾烟寒也不知道其中蕴含的深意,教暖暖道谢。
“咧咧……”小家伙口齿不清的吐出“谢谢”两个字,呼延无双笑的眼眸灿烂。
席慕远有些不爽:“你还打什么主意?”
“当然是打烟儿的主意。”呼延无双玩世不恭的说着往后一跳,成功躲开席慕远招呼过来的拳头。
他翻身上马,扬着马鞭冲顾烟寒挥了挥手:“烟儿,我走了。往后记得来漠北找我玩!”
顾烟寒一笑:“再见啦。”
席慕远剜他:“有多远滚多远!”
呼延无双冲暖暖眨了一下眼睛,策马而出。
今日阳光明媚,马背上呼延无双想着漠北的天真是越来越干燥,竟让他的眼眶也干涩起来。双眼不断有湿润的液体涌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般。
他这一生,从未想过会这般将一个人深藏心底。
初遇顾烟寒之时,也不过是敬佩她的胆大与果决。可最终,还是一点一滴的沦陷其中。
也许是在她为自己疗伤之时,也许是看着她与席慕远在一起之时,心生羡慕的那一瞬间。
他也想要有这么个人陪伴在身边。
顾烟寒就很巧的在那个时候出现。
可终究不是他的。
他会夺得可汗之位,他的大妃之位永远会为顾烟寒留着。
可这些,顾烟寒如今不需要知道。
她很幸福,她的幸福里,他不该去打扰。
白驹飞出云中关,苍茫草原之下,只有孤狼驰骋,背影苍凉而孤寂。
席慕远望着暖暖脖子上的扳指怎么看怎么不爽,吩咐顾烟寒:“把扳指丢了。”
“人家送给暖暖的。”顾烟寒完全不知道席慕远不满意什么,“咱们暖暖这么受欢迎,你不该高兴吗?”
席慕远冷哼。
暖暖欢喜的举着扳指:“高兴!”
顾烟寒哈哈大笑,抱着暖暖回屋,将扳指给她妥善的收入库房之内。
日子再一次波澜不惊起来,暖暖身上的淤青全部褪下,顾烟寒这才彻底放了心。
然而,席慕远却忧心起来——皇帝禅位给平王。
收到这个消息之时,王府的所有幕僚都炸了,一致提议席慕远进京勤王。
王府暗卫消息灵通,席慕远知道的消息自然比他们多。
这件事的原委是平王沈岱宗勾结西南诸王,用诸王的兵力控制京城。从而秘密控制皇帝,胁迫皇帝写下禅位诏书。
忠毅侯等掌权军侯将士尚不知道沈岱宗并非皇帝亲生,只当是皇帝终于被席慕远气得绝望,故而才传位于平王。
席慕远一向看不起沈岱宗懦弱,如今沈岱宗倒是一鸣惊人,让他也高看三分。
帝后被软禁在宫内,但约摸是为牵制席慕远,暂且没有性命之忧。
席慕远思索半天,决定让人守好洛北,其余之事不必多管。
幕僚诧异:“王爷,您真的不管吗?”
“沈岱宗要做皇帝,就让他去做坐。西南诸王哪一个是吃素的?本王若是带兵进京,反倒让他们渔翁得利。”席慕远才不给他们当枪使,“即日起,停下洛北对京城的朝贡。严格盘查进出洛北之人,别让细作混进来。”
席慕远是个极有自我想法的主子,见他心意已决,又说的有理,幕僚等人只能照做。
帝后、沈岱宗和西南诸王见席慕远久没有动静,不免都有些坐不住。
帝后是担心席慕远真的不来救他们。
沈岱宗担心席慕远会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西南诸王一早就盘算席慕远与沈岱宗拼一个两败俱伤,他们好从中牟利。
谁知席慕远竟这般沉得住气。
沈岱宗挑了个黄道吉日举行登基大典,传话让席慕远进京朝贺,席慕远没有理会。
忠毅侯称病卧床不起,暗中却是让秦少安秘密前往洛北。
席慕远对他的来到毫不意外。
秦少安却有些着急:“王爷,你真的不理会吗?平王与你一道长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这江山交到他手上,还不得给他败完?”
“与本王何干?”
“你该继位才是!”秦少安也是被他这态度气狠了。
席慕远神色依旧淡然:“本王不在乎。”
“王爷!”秦少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只有他一个皇子,是没办法。如今有你珠玉在前,我是不知道皇上舅舅怎么会瞎了传位给他!”
“他约摸是中毒了。”席慕远瞥了他一眼,将沈岱宗控制皇帝之事说出。
秦少安一怔,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这是真的?”
席慕远颔首。
秦少安不敢相信:“这话可不能乱说,王爷可有证据?”
“沈岱宗并非皇帝亲生。”顾烟寒将此事如实告诉秦少安,秦少安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怪不得席慕远这么确定皇帝不是自愿禅位呢!
“不行!我得马上回去告诉父亲才是!”他匆忙就要起来,被席慕远出声拦住。
“舅舅约摸是已经猜到什么,又没有证据,才让你亲自来漠北通知本王。你留在漠北。”
秦少安不放心:“可父亲母亲还在京城,平王篡位,万一要对他们不利……”
“沈岱宗想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就不会做出这等事。更何况,舅舅手上有实权,他巴结还来不及,暂时不会动他们。”席慕远相当笃定。
秦少安还是不放心。
顾烟寒道:“你是秘密出京,此刻若是回京,一旦被发现,沈岱宗便会知道舅舅派你来漠北。你若是被抓,反而会拖累舅舅。”
这才打消秦少安回京的心思,惴惴不安的在漠北住下。
然而,席慕远不想跟沈岱宗一般见识,沈岱宗却是因为他寝食难安,想要先下手为强。
他先礼后兵,再一次给席慕远发函,要洛北王进京朝贺。
席慕远没理。
沈岱宗又派言官写信苛责为何洛北朝贡停了。
席慕远回信三个字:你配吗?
沈岱宗气得要吐血,恨不得即可发兵攻打漠北。
西南诸王也觉得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几兄弟一合计,怎么算也是沈岱宗比席慕远更好控制。眼下还是先将席慕远收拾了,往后再慢慢对付沈岱宗。
双方再一次一拍即合。
由西南诸王出兵,新帝沈岱宗发缴文,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历数出席慕远数十条罪状。
顾烟寒拿着缴文抄本就在炕上与席慕远说笑:“王爷,你看我真眼瞎,竟然看上你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席慕远挑眉:“嫁都嫁了,你难不成还想反悔?”
顾烟寒配合着假意惋惜:“诶呀,人家现在可后悔了呢!人家本来的目的是出任贵妃,升职皇后,当上太后,成为站在宫斗顶端的女人!以一代妖女的名头遗臭万年!结果这会儿只能当洛北王妃了。”
席慕远被她这故意装出来的模样逗的轻笑,眼神瞥过顾烟寒手上的缴文,若有所思:“快了。”
顾烟寒不解:“什么快了?”
“你的人生目标。”席慕远起身吻过她的脸颊,“本王去处理军务。”
顾烟寒只当他玩笑,没往心里去,一笑置之。
屋内铺了柔软的羊毛毯,暖暖裸着双脚奔跑其中,欢喜的闹腾声使得整个王府都活泼起来。
新帝发兵洛北的消息就在暖暖喝炖奶的时候传来。
顾烟寒因为诧异,喂食的动作微微一顿。
暖暖舔了舔嘴圈上的炖奶,伸出小胖手拉住顾烟寒:“娘亲……”
顾烟寒这才回过神,又给她喂了一口,问席慕远:“你打算如何应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席慕远将伸手想要从顾烟寒手上将整碗炖奶都要抢过去的暖暖拎开,“已经派干云去迎战。”
因为席慕远不听话,皇帝一怒之下就将干云出任辽东总兵的差事撤了。
席慕远回到洛北后,直接掉干云从京城调回漠北。原本打算留在京城的镇远侯无奈,只能继续回辽东。
西南诸王的军队长期在西南与各个土司的私兵鏖战,战斗力也不弱。但西南和漠北地理条件差异太大,许多士兵长途跋涉劳累不堪不说,还有很严重的水土不服。
反观洛北的军队,都是主场作战,非但没有半点不适应,反而越战越勇。
干云旗开得胜,席慕远也算是正式和沈岱宗撕破脸皮。
沈岱宗在京城得知消息,立刻发缴文说席慕远谋逆。
席慕远则直接将他不是皇帝亲生之事捅出。
一时之间,朝堂市井议论纷纷。
尽管沈岱宗力压流言,但席慕远的威望大过他,相信此事的人还是不少。
没有办法,沈岱宗只能又去见如今被称作太上皇的皇帝。
迫于体内毒素,皇帝只能承认沈岱宗是他亲生,心里却把张贵妃全家都给问候了几十遍。
皇后与他软禁在同处,虽然听不到外面的具体消息,但见沈岱宗那般焦急,就知道席慕远肯定是有所动作。
她不由得欣喜,忍不住想象到不远的将来,她与席慕远母子相聚的画面。
听着皇帝在隔壁屋大骂席慕远不孝,居然还不来救驾,皇后暗中对他翻了个白眼。
如今沈岱宗作成这样,往后席慕远回来,皇位肯定是他的。皇后完全不需要再忌惮皇帝,更不需要如之前那般为席慕远能够顺利继位而小心翼翼的伺候皇帝。
作为一个妻子,她唯一对不起的他,是暗中让宫内所有的嫔妃都服了绝子汤。
可皇帝当年娶她是为了前途,娶了她还想要废掉她改立秦子鱼为正妃,才是真真正正的对不起她!
这些年,她都刻意不去想这些事,可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她作为一个妻子,除了子嗣之外,事事皆以皇帝为中心,做的并不差。
可皇帝对她,不过是面子上的敷衍。
这些年她为了寻找自己的孩子,几乎动用了所有的手段呢。皇帝呢?找了两年,就撤了大部分人手,只留下几个在寻找,根本不上心!
因为他还是一个儿子。
每次看见皇帝抱着小小的沈岱宗在御花园里玩,皇后心里就涌过一道冷笑。
抱别人家的儿子也那么开心?
沈岱宗是张贵妃从宫外买回来的,皇后一开始就知道!
她之所以隐忍不发,就是为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沈岱宗七岁那年,她以思念皇儿为名,求皇帝让她抚养沈岱宗。
皇帝因为忌惮安西伯军权在手,有朝一日匡扶沈岱宗继位,从而威胁到他,没多想便同意。
皇后留着沈岱宗,若是皇儿找得回来,那沈岱宗便去死。若是找不回来,沈岱宗继位,她还是屹立不倒的太后。
皇帝在隔壁屋怒骂席慕远的咆哮又一次传来,皇后冷笑一声,用棉花塞住耳朵,和衣睡下。
她的儿子,她疼都来不及,谁也不能那么骂他!
干云守城效果良好,西南军队不敢再强攻。但因为南方战线牵制住洛北兵力,漠北诸国如回纥等,再一次蠢蠢欲动。
席慕远仔细分配兵力,发现若要保证有足够的兵力对付胡人,能够分去给干云的兵力并不多。
幕僚提议:“王爷,镇远侯那里还有不少兵力,不如我们请他相助?你与他怎么也有二十来年的舅甥情谊。”
席慕远不想让边关百姓冒风险,写信派人送去辽东。
镇远侯很爽快的答应,但需要席慕远册封江清玫为侧妃。
“滚!”席慕远恼怒的将回信丢到辽东信使的脸上,“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天下女人死绝本王都不会多看江清玫一眼!”
幕僚想要劝说,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纳就纳了。可看见席慕远盛怒,又生生忍住。
信使颤巍巍的回去禀告。
镇远侯听得席慕远将自己女儿说的如此不堪,心中也恼怒,决心不再多管漠北之事。他全然忘记完全是自己主动提起此事,才会受辱。
然而,他不帮忙,沈岱宗这个猪对手却会推波助澜。
干云一如既往的在城墙上巡逻,看见对面西南军队里的一个人,脸色微变:“快去通知王爷!老王妃被绑了!”
只见对面秩序井然的军队之中,老王妃被绑在中央,嘴巴还被封住。
西南将军华一飞喊话:“去告诉洛北王!他再不投降,本将军就杀了他亲生母亲!”
沈岱宗为保证自己继位的合理性,坚持不承认席慕远是帝后亲生的皇长子。反而污蔑他是皇后为与张贵妃争斗而拉拢的棋子。
席慕远得知此事之时,正在与幕僚商议玉门关的防守。
他微微一怔,问:“确定是她?”
小兵点头:“是老王妃!侯爷与小的亲眼所见!”
正说着,白虎也来了:“王爷!出事了!我们的人在护送老王妃回辽东之时,半路中埋伏伤亡惨重,今日才有人逃出来报信!”
那便确定是老王妃无疑了。
席慕远放下手中用来列军的小旗:“你们继续商议。”自己转身出门去。
干云所在的城池需要骑马一天一夜才到,但席慕远有闪电,当晚便已经到达。
干云忙禀告:“王爷,属下已经派人先稳住敌军。他们绑架老王妃,为的就是逼您投降。可若是投降,你与老王妃都没有生路!”
席慕远自然清楚这一点。可老王妃千错万错有一点没错,她的的确确抚养了席慕远二十年。
“能救出来吗?”席慕远问。
已经先一步达到的朱雀面露为难:“属下派人去看过,老王妃被看守的极为严格,没有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救出。”
若是一旦被惊动,对方很有可能撕票。
沈岱宗还真是长本事了!
席慕远一夜未睡,站在城楼上思索办法,终于在天亮之时想出来一个办法。
“派人传话给华一飞,他的亲眷也在本王手上。盯紧那里,追踪所有出去的西南人。”席慕远一一吩咐。
华一飞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根本不相信,但一道送来的还有一枚装有艾叶的香囊。
他一下子慌了。
席慕远听闻华一飞不断派人出去,嘴角扬起一抹笑,问随后赶来的顾烟寒:“你怎么知道那香囊是他夫人的?”
顾烟寒一笑:“西南多虫,女子身上大多都挂香囊驱虫。这是西南今年最流行的香囊款式,华夫人与华老夫人都是爱凑热闹的,想必都有。”
干云不解:“我听盈君说,不是每个人的绣工都不一样吗?华一飞怎么能确定那就是他娘还是他夫人的?”
“给你一个香囊,你能认出来哪个是你夫人做的吗?”顾烟寒问。
干云摇头。
“那不就得了。华一飞不懂女红,自然也认不出,肯定会派人回家看看。”
至于接下来,就看暗卫们了。
华一飞派出去的人十日后被王府暗卫易容后回去,上报华府中的确没有主子!
华一飞大惊,当即就冲到城楼下将席慕远大骂一顿:“洛北王!亏我还敬佩你是英雄好汉!没想到也这么无耻!”
“你绑架妇孺就不无耻?”席慕远挑眉。
“放了我娘和夫人!”华一飞大喊。
“你先放人。”席慕远道。
华一飞有军令压着,怎么敢轻易放人!可他又实在是担心:“你给我看一眼我娘和夫人。”
“不给。”
副将提醒华一飞:“将军,小心有诈。”
华一飞连忙道:“洛北王!你不让我见人,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人质在手?”
“那你为何今日在城下叫战?”席慕远问。
华一飞一愣。
与此同时,关押老王妃的营帐内走来一人:“将军有令,让你们带老王妃去前线。”
里面有两人看守,一人闻言下意识的去解锁。然而,另一个却是拔剑对向来人:“你是何人?为何我没有见过!”
去解锁那人也反应过来,连忙质问:“将军让我们兄弟看紧老王妃!你是何人?”
传话之人嘴角扯过一道冷笑:“我是你爷爷!”话音未落,只看见营帐内白光闪过,血溅三尺。
两个守卫已经被割断喉咙倒在地上。
老王妃被堵住了嘴巴,惊恐的望着那人。直到他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见是朱雀,她才松了口气。
朱雀去给她解绑,郑重嘱咐道:“王爷派属下来救您!您换上他们的衣服后,一会儿跟着属下走,千万别出声,免得惊动他们!”
老王妃不乐意:“远哥儿怎么不自己来?”
“王爷还在前头牵制华一飞。”朱雀解绑完,又去将地上一人的盔甲扒下来递给老王妃。
老王妃不满的蹙眉:“你要我换这个?不行!我不穿!”
朱雀急的满头大汗:“您就别挑了,眼下保命重要!”
“那也不能让我穿死人的衣服!”老王妃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夫人。
朱雀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脚步声,更是焦急:“您就换上吧!属下给您在门口守着!不然走出这个门,您立刻就会被发现!”
老王妃翻了个白眼,显然还是不同意。
朱雀也急了:“您要是不穿就算了,就当属下没有来过,这就去给王爷复命!”他们为了混进来,死了两个兄弟,老王妃居然还挑三拣四?
要换了顾烟寒,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逃回洛北了!
见他真的要走,老王妃慌了:“你站住!这是你办差的态度吗!”
“是您不愿意走,属下没有办法。”
“混账!”老王妃骂了一句,又想起自己被囚禁着实狼狈,怒目剜了眼朱雀:“转过身去,我换衣服!胆敢偷看,挖掉你的眼珠子!”
朱雀转身,心想您都多大年纪了,他又没特殊癖好。
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结束,一直到老王妃走到他身边,朱雀才带着她要走。
老王妃却先一步走了出去,朱雀又拦住:“走这里。”
老王妃小心翼翼的跟在朱雀身后,今日是个阴天,天色很暗,时刻都会下雨。视线不好,他们又穿着敌军服饰,倒是没有被人看见。
然而,为了防止席慕远劫囚,华一飞将老王妃关押在军营最中央。无论从哪一个方向走,都需要横穿半个西南大军大营。
朱雀带着老王妃走他之前摸清楚过情况的路线,然而走了没几步,忽然与三个闲逛的西南士兵撞见。
朱雀低着头,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老王妃因为这几日被关着,感觉备受****,狠狠瞪着那几人。
对方察觉到她不善的眼神,当即也不瞒起来:“看什么看!你们是哪个营的?我怎么没见过?”
朱雀心中叫苦不迭,连忙出来打圆场:“我们是伙房的,正要去搬柴火。”
“这几日你们做的菜真难吃!往后做好吃点!”那兵士剜了他们一句没有在意。
走了没两步,忽然中间那人停下脚步转过头打量着老王妃:“我怎么看那人有点眼熟?”
左边的人嗤笑:“大概是每日与伙房的时候见过吧。”
那人摇头:“不是……”他努力想着,忽然一惊,“洛北王妃!”
朱雀一惊。
另外两人也是一惊,当下亮出武器:“转过身来!”
朱雀心下一瞬转过千万个念头,最后还是乖乖转过身来:“什么洛北王妃?兄弟看错了吧?”
“不会看错!那****就站在不远处!是那个老女人!”那人说着就要喊人。
朱雀哪里会给他那个机会,当即冲上前去,用藏在袖间的小刀割断他的咽喉。
另外两人一愣,很快也反应过来,当即与朱雀动起手来。
朱雀一人对付两人有些困难,动作忽然一顿,复尔又咬牙继续,依次解决完那两人。
一转头,老王妃却已经不在!
竟然趁着他与人鏖战之时逃跑了!
朱雀连忙去追,发现老王妃逃错方向,竟然往大营人最多的地方而去。
他连忙追上,老王妃本能的尖叫出声,还好被他捂住了嘴巴:“走这里!”他低声提醒。
老王妃这才松了口气。
朱雀松开她,快步带她往前走。
老王妃有些不满:“走慢些,我追不上!”
“您快点!”因为受伤,朱雀脸上的血色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
老王妃冷哼:“我又不是你们这样年轻的时候了。”
要不是席慕远吩咐,朱雀一点也不想来救人!
两人以极慢的速度赶到辕门口。
朱雀面露喜色,带着老王妃就要翻过围墙逃出去,却没想到几步之遥竟然出来一对巡逻兵!
“先别动!”朱雀连忙嘱咐老王妃。
可老王妃看自由就在眼前,不顾朱雀的警告,竟然当着巡逻兵的面就钻进那木栏上的洞里!
她很快逃出去,却也惊动了巡逻兵!
“什么人!”一声怒问,朱雀知道事情败露,连忙也退出去。
然而辕门外也有巡逻兵,此刻已经被惊动,纷纷赶来。
朱雀护着老王妃与二十个巡逻兵打在一处,哪怕他武功再好也力有不逮。
千钧一发之际,老王妃瞅准一个逃跑的机会,推开他往一边躲去。
朱雀没防备她会这么做,竟是被老王妃直接推倒敌人的刀口上。
刀刃没入体内顿时传来割裂般的疼痛。
朱雀停在原处半息,很快又杀了那人,抽出刀来。
只是这短短半息,他已然落了下风。
老王妃自以为聪明让朱雀是挡刀,却没想到她没有朱雀的保护,竟然再一次被敌人挟持住。
她本能的挣扎,朱雀埋伏在外面的暗卫也赶来相助。
双方缠斗之际,挟持着老王妃的人终于被朱雀一道毙命。他正要带老王妃走,却没想到老王妃故技重施。面对危险,她本能的想要用他去挡刀。
朱雀下意识的躲开她的手,身后一柄明晃晃的刀猝然刺入老王妃的咽喉,令她当场毙命!
朱雀整个人都愣住。
“头儿!”暗卫的大声呼喊将他的思绪拉回,一群人拼死才逃出,只带回老王妃的尸体。
朱雀跪在门口请罪,胸口是一寸长的刀伤,还在流血。
席慕远命他先去疗伤。听随行暗卫说完经过,眉头深深皱起。
顾烟寒叹了口气:“生死有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本王若是不去救她,她是不是还能活着?也不会有暗卫死。”席慕远有些后悔。
“可你不会放任她不管。虽说死者为大,但她当初如果不推朱雀,朱雀不会受伤,能把她救回来。”顾烟寒道。
席慕远神情失落,但还是去看了朱雀,让他好好休息。
老王妃的尸体被妥善处理。席慕远又给辽东发消息,与镇远侯商议老王妃的后事。
镇远侯坚持将老王妃送入席家陵园,让她与老王爷合葬,被席慕远拒绝。
镇远侯一怒之下,索性不管了。
席慕远派人护送老王妃灵柩回辽东,毕竟那里是她最喜欢的地方。择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她,也算是全了母子情分。
镇远侯却是恨上了他,认为是席慕远害死的老王妃。
席慕远也懒得解释。
镇远侯想要与沈岱宗合作,被世子江清琰拦下:“父亲糊涂!新帝是什么人,王爷又是什么人,您心里难道不清楚?王爷才是皇上亲生,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子!更何况,他喊了您这么些年舅舅,您难道就一点都不念旧情吗?”
镇远侯不满:“你也不是没看到他那个模样!那么说你妹妹!如今你姑姑都死了!”
“王爷与王妃夫妻恩爱,妹妹就是嫁去了也没用,父亲何必强求。”
“你懂什么!他将来继位,你妹妹就是皇妃!”
“我们江家难道还差一个皇妃?”江清琰反问。
“怎么不差?”镇远侯觉得自己吃亏就吃亏在这些年皇帝身边都没个帮他说话的人。
江清琰一五一十的分析:“父亲,我们江家这些年与洛北王府的关系一直都不错。王爷带我也与亲兄弟无异,对您更是一直尊敬。如今,他起事写信来,您该直接答应才是。”
“往后他称帝,咱们也有一个从龙之功!亲缘加上功劳,他难道会亏待我们?您怎么能听信二弟的话,借机与王爷谈条件?您不是不知道他最讨厌别人威胁!”
“您再看现在,新帝若是真的有办法对付王爷,又怎么会派人抓姑姑?他分明是黔驴技穷!这场博弈,赢得只有王爷!父亲一向聪明,这一回怎么要站到输家那头去?到时候新帝战败,咱们江家还不得抄家灭门?”
长子分析的有道理,镇远侯这会儿懊悔不已:“可如今已经与他撕破脸皮,可如何是好?”
江清琰仔细想着,道:“不如父亲写信将事情给王爷说清楚,并且将辽东的兵全部交与王爷,以示诚意。”
镇远侯有些不放心:“全部的兵?若是他真的翻脸……”
“王爷不是不念旧情的人,您也是被姑姑的死气着了,受了新帝的挑拨。”江清琰分析。
镇远侯想来想去,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能同意:“那就依你说的办。”
信由江清琰亲自带去,又在席慕远面前好话说尽,席慕远才收下兵权。
老王妃一死,席慕远便没了顾忌。沈岱宗是个赶尽杀绝的人,杀心已起便不会湮灭,席慕远索性挥军南下。
沿途大应城池的守将大多与他是熟识,或是主动投降,或是直接被打退。
受到最严重的反抗来自西南诸王的军队。
他们都很清楚,若是直接让席慕远打进京城坐稳皇位,他们绝对没有活路。
然而,他们屡战屡败。
短短几个月,席慕远已经从洛北打到京城门口。一路上,他伤亡极少,而且因为收编沿途的军队,手上人马反而更多。
京城外,席慕远带着数万军队站在门口,气势恢宏无比。
守将是沈岱宗新换上的,下令严守。
双方僵持着,守将光是看兵临城下的人数,就手心出汗。
然而,就在这样诡异的安静中,一道“吱呀”声极为响亮。
守将一惊。那是开城门的声音!
“关城门!”他大喊着跑下去,“何人胆敢私开城门!”
忠毅侯一席紫衣站在城门口,风吹起他的发白鬓角,却依旧能看到当年的风华。
“怎么会是你!”守将大惊,抽刀上前。
秦少安第一个焦急的拍马上前:“爹——”
忠毅侯望向会朝自己挥刀而来的人,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大势已去,何必挣扎?”
话音未落,那柄道已经来到他面前,却被他巧妙的躲开,最后送入守将自己的心脏之上。
“恭迎王爷回京!”
一时之间,整个城楼上都回响这这一句话。
席慕远亲自上前将忠毅侯扶起:“舅舅辛苦了。”
忠毅侯一笑:“本侯已经等后王爷许久,是否现在就进宫?”
席慕远颔首。
城门口的巨变早已经传入沈岱宗的耳中,他在宫内禁军安排的人手全部被忠毅侯暗中替换下,此刻犹如身陷敌营。
他慌张的来回踱步,不知道该怎么办。
蓦然,他想起还被软禁在宫内的帝后!留着他们,不就是为了牵制席慕远么!
不知道宫内还有谁值得信任,沈岱宗亲自握剑去松安园。
皇帝中了软骨散,此刻力气全无,只能被沈岱宗拿刀架着脖子送去神武门的城楼。
席慕远正要也在这一刻到达。
沈岱宗望着他冷笑:“席慕远!你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你老子!”
“不是你老子么?”席慕远反问。
皇帝因为中毒,原本脸色就很差。听到沈岱宗和席慕远的话,更是气得要吐血。
“远哥儿!”他大喊,话还没来得及说,沈岱宗已经将剑刃逼近。脖子上的疼痛传来,令皇帝止声。
沈岱宗又看向席慕远:“席慕远!让你的人退出去!”
席慕远听若惘闻,伸出手。
煮酒会意的将弓箭递上。
沈岱宗大惊:“席慕远你要做什么!”
皇帝也急了:“远哥儿!朕还在这里!”
席慕远自顾自的搭弓,将箭簇对准沈岱宗。
沈岱宗害怕的往后退去,然而还没能退出席慕远的视线,长箭离弦,“嗖”一声直射而出,正中沈岱宗的肩膀!
皇帝趁机挣扎,沈岱宗忍着肩上的剧痛持剑追上前来。皇帝是他的保命符,决不能被他逃掉!
然而,还没等他在靠近,席慕远已经用轻功先一步飞上神武门城楼。
沈岱宗顿时面如死灰,颓力倒在地上。
席慕远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眼神睥睨,冷冷吐出两个字:“遗言。”
“我不服!”沈岱宗大喊,“凭什么什么都是你的!凭什么你什么都比我出色!我不服!明明我才是太子!我才是储君!我才是新帝!我不服!不服!”
“不服憋着。”席慕远望着几近癫狂的他,躲开沈岱宗挥剑而来的攻势。
身后便是高耸的城墙,沈岱宗没能停住脚步,一头栽下去,血溅当场。
席慕远回头望了眼,眼眸幽暗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然而,身后却传来一声赞叹:“远哥儿!做得好!”
皇帝咳嗽着撑起身,望着席慕远的眼神满是骄傲与自豪。
席慕远瞥了眼城楼下倒在血泊中的沈岱宗,躲开皇帝的手,命人去开城门。
皇帝被送回养心殿调养,皇后听闻席慕远赶来,喜上眉梢,欢喜的跑来。
“远哥儿!你总算是回来了!”她欢喜的抓住席慕远的手,被席慕远不咸不淡的推开。
皇后被他冷漠的眼神刺痛:“远哥儿……你……你还没原谅母后?”
“暖暖脸上的疤还没有消失。”席慕远冷冷道。
皇后难过要哭出来:“母后真的不知道,不然一定拦着你父皇!远哥儿,母后真的很想你……”
席慕远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衣袖,转身出门。
皇后想要追上去,却被席慕远带来的人拦住:“王爷有令,娘娘这些日子受惊了,往后请安心。”
“远哥儿呢?我有话跟他说!”
“王爷还有要是要办。”
皇后无法,只得等着席慕远将京城之时一一安排妥当。
可一连好几日,她都没有见到席慕远。心下不由得着急起来。
在她的坚持下,席慕远终于来见她。
皇后当即就抓住他的手:“远哥儿,你父皇如今已经病入膏肓,你时刻可以准备继位。”
“洛风正在为皇上诊治。”席慕远道。
皇后的眼神涌起一道责怪:“还治什么!谁不知道他被沈岱宗下毒!你何必多此一举?他一旦驾崩,你就能继承大统!远哥儿,听娘的!娘知道你跟小神医关系好!”
席慕远诧异的望向她:“你想他死?”
皇后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席慕远更加诧异:“他是你丈夫。”
“傻孩子,这后宫里哪有什么丈夫能依靠?唯有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才能不叫别人欺负了去!”皇后又是感慨又是难过。
席慕远蓦然觉得眼前的女子陌生了许多。
皇后又催促:“远哥儿,你听娘的!娘只有你,不会害你的!你喜欢顾烟寒,往后就封她为皇后好了。娘不逼你了。但你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任性离开!你父皇那里……药石无医!”最后一句像是在给席慕远什么暗示。
席慕远纠正:“洛风说,虽然解药制作起来麻烦,但能解。”
皇后嗔怪:“你这孩子!他若是活着,你怎么继位?”
“本王不需要他传位。”席慕远丢下这句话决然离开。
然而,三日后,皇帝还是死了。
席慕远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把顾烟寒母女接过来。
洛风气急败坏的在养心殿骂人:“怎么会有断肠草!人都快活过来了!哪来的断肠草!”
席慕远看向笔直跪在皇帝遗体面前哭泣的皇后,背后涌起一阵凉意。
“你做的?”他问。
皇后身子微颤,紧闭双眼忍住眼泪,点头。
席慕远骇然。
洛风也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带着人出去。
殿内只剩下皇帝的遗体和他们母子。
“为何……”席慕远难以置信。
“你是我儿子啊……母后都是为了你……远哥儿……”
“本王不需要!”
“可母后需要……”皇后哭的声音嘶哑,“母后这些年……过的太苦了……后宫里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美貌。”
“你父皇的心,从来不在母后这里。后宫的女人,若非忌惮我皇后的身份,忌惮你舅舅是丞相,恐怕也早就将我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如今你回来了,难道又要走?又要留我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这里深宫里?”
“远哥儿,母后真的是怕了……你不在这两年,你不知道你父皇的脾气有多差……母后实在是怕,也实在是厌倦了他……”
“所以你就杀了他?”席慕远还是不能接受。皇帝可以死,可怎么会死在皇后手里?
哭成泪人儿的皇后抬头望向他:“他不死,你怎么继位?”
席慕远只觉得浑身发寒。
原来真的所有的皇位交替都浸染着至亲的血。
皇帝驾崩,在皇后和齐丞相府的可以渲染下,所有的错都推到了沈岱宗头上。席慕远请来小神医为病入膏肓的皇帝诊治,孝心可嘉。
国丧过去,礼部一群人已经在商量为席慕远择日认祖归宗,举行登基大典。
站在龙椅前,席慕远却道:“本王姓席,这一生唯有席斐然一个父亲。本王不是继位,是另立新朝。”
朝臣骇然:“王爷慎言!”
“本王心意已决。想留下的留下,想走的不送。”他的声音冰冷而不容商量,丢下这番话便离开。
一群人没有办法,只能去找当初功劳最大的忠毅侯请教。
忠毅侯心里不同意席慕远这么做,但也知道他此番不会再改变主意。
经过这么一折腾,他也想开了,对前来讨主意的大臣道:“反正都是沈家子孙,他不当皇帝,难不成还是你我去?”
大臣忙推脱:“侯爷严重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忠毅侯一笑:“你们知道就好。王爷的为人你我都清楚,性子也执拗,他既然已经决定,诸位照做就是。难不成这会儿就不听新主的话?”
经过他一点拨,众大臣也都想通了。
管他什么朝代呢,反正都不是自己做皇帝。自己当官是为天下苍生,跟着明主好好干就是。
也有老顽固不同意的,当即告老还乡。
来一个,席慕远准一个。
气得那些欲情故纵的老臣愣是没敢继续吱声。
新帝元年二月初八,万事皆宜,席慕远登基。立国号为晏,封发妻顾烟寒为皇后,爱女席思瞳为皇太女。
忠毅侯听闻此事,眼皮一跳。
当即又有老顽固跳出来:“皇上要让公主继位?”
“你有意见?”席慕远斜睨了眼他。
“这是女帝啊……皇上还年轻,往后还会有子嗣,此事不急在一时。”
“女帝不行?”席慕远反问。
“这……”要敢说不行,太祖能从棺材里跳起来踢爆他的头!
“既不是不行,那是你想当储君?”席慕远又问,吓得那大臣哆嗦着不敢言语。
这一小插曲就波澜不惊的掠过,登基大典安然无恙,席慕远一家入主紫禁城。
皇后还被安养在凤仪宫。沈岱宗之前为掩人耳目,封她为圣母皇太后。
席慕远登基之后,她就一直等席慕远给她改封号。然而一点动静也没有,仿佛席慕远完全没有想起她这个人一般。
终于,皇后忍不住去找席慕远,却只见到在陪暖暖玩的顾烟寒。
暖暖丢了个小蹴鞠跑过来捡,正好就在她脚边。
皇后捡起来。
小家伙眨着漂亮的凤眼的望向她,粉雕玉琢的小脸如同一个糯米团子,看的皇后心都被萌化了。
“给我。”暖暖萌萌哒冲她伸出手。
皇后将蹴鞠递出去,暖暖欢喜的接过,转身就朝顾烟寒跑去。
转身的一瞬间,皇后看到她脸颊侧边的伤疤,顿时明白席慕远为何不原谅她与皇帝。
那么可爱的孩子,一道伤疤竟然要伴随她终身!
皇后顿时自责无比。
顾烟寒也注意到她,让夏至带暖暖去别处玩后,自己走上前来。
“想去找重麟?”顾烟寒问。
皇后点头。
“如果是为了封号之事的话,你死心吧。若非心知老王爷不愿背负骂名,不想搅得他死后都不得安宁,重麟这会儿已经追封他为先帝。”
皇后眼皮一跳。顾烟寒从前跟她说话,总是还带着几分尊敬。如今却锋芒毕露。
“当了皇后,你倒是露出本性来了!”皇后忍不住嘲讽。
“我原本敬你是因为你是重麟的长辈。但在你对暖暖下手的那一瞬间,你就什么也不是了。”顾烟寒比席慕远恨得更深。
“本宫真的不知道会那样!”
“我说过,无知不是你脱罪的借口!”顾烟寒打断她,“你是太后,前朝太后。重麟与我会奉养你安享天年,死后与先帝合葬。重麟与我死后,会另择宝地长眠,绝不进沈家陵墓半步。”
“这是不孝!”皇后叫起来。
“朕父母双亡,还有谁来尽孝?”席慕远的声音蓦然从身后传来,令皇后一惊。
她还想要说什么,席慕远已经先一步开口:“是京城紫禁城,还是承德避暑山庄,你都可以去。但别再打扰朕的妻女。”说完也不顾皇后难看到家的脸,他牵着顾烟寒的手离开。
西南诸王被席慕远登基几年后被逐个击破,席慕远重新派大将驻守西南。
镇远侯如愿回到京城安详天年,侯夫人替江清琰求娶秦雨涵被拒。求到顾烟寒这里,被顾烟寒以当年之事妻子可以被轻易牺牲之事反驳回去,不敢再提。
沈岱宗与顾静怡生了个男孩。在生孩子之时,顾静怡被齐芷芊设计害死。孩子寄养在齐芷芊名下。
沈岱宗叛变后,齐芷芊相当支持他。席慕远攻入紫禁城之时,齐芷芊躲在东宫内被抓获。
齐家的人将齐芷芊秘密领走,不知死活。
那孩子也被一道抓获,顾烟寒暗中养了几天,最后掩藏身份,经由老太君过继给顾雪珊。
顾国公旧疾复发,没几年便去世。
顾雪珊继承了顾国公的爵位,与那孩子相依为命。日子过的不算滋润,但作为皇后的娘家人,也不算差。
顾烟寒给她派了个办事妥帖的嬷嬷过去,顾雪珊也学乖了不少。她做不出什么大事业,就安静带着孩子过日子,将自己失去孩子的爱全部给了那孩子。
秦少安娶了门当户对的护国公家的孙女,秦雨涵依旧在苦恼自己的婚事。老太君与长公主怕委屈她,怎么都要坚持给她挑个最好的。
席慕远登基的第三年,宫中依旧只有顾烟寒一个人。不少大臣进言请他选秀。
第二日,席慕远就给这些大臣每人送了五个美貌姬妾过去。
爱说这些繁衍子嗣的都是些老臣,即使如今还能人道,五个一起来也消受不起。
更何况谁家里还没个母老虎?
这些大臣的夫人当天就哭着喊着来找顾烟寒做主。
顾烟寒暗笑席慕远使坏,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也很无辜,她也很无奈”的表情来:“几位稍安勿躁。他们爱跟皇上提这个,皇上就让他们享受齐人之福,有何不好?这都是他们自己提的啊!”
几个夫人年纪都快赶上老太君了,都是人精一般的人。顾烟寒的话说到这里,几人一对眼,还有谁不知道帝后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个连忙找了借口告辞,回去收拾自家多嘴的老头子。
一来二去多了,谁也不敢跟席慕远提选妃之事。
顾烟寒的日子过得美滋滋。
又是一年初春,席慕远拥着她窝在被窝里不愿起来。
“该早朝了。”顾烟寒睡的迷迷糊糊的提醒席慕远。
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清香,席慕远眼睛都没睁:“不去。”
“你是皇帝,不以身作则?”
“既然朕是皇帝,自然朕说了算。芙蓉帐暖度春宵,浪费可耻。”他吻着顾烟寒,慢慢压上……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