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伟
就是这么一幅简单的农民画——《老书记》，曾经轰动一时，围者如堵，驰名中外。先是上京参展，随即巡展全国八大城市，后被印制成年画、挂历、水印木刻等广泛发行，据说当年的发行量仅次于《毛主席在安源》。
今天，在我看来，这是一幅淡定静美的画，令人经久不忘的乡村一角。
老书记很安静，很生活，很唯美。尤其眼神是那样的专注，令人不忍打扰他。就让他那样久久地静坐着，专注着，思索着，远远地进入画面，定格为一个时代的印记。
画中的他，是真实的，令人动容的，尤其给人以美好想象的空间。所以，我想，他一定是个好书记，大伙儿想必都欢喜他。（小时候，“好”与“坏”是我们通常判断一切事物最根本的标准。）在老书记的脚下，一切都是那么安然和美好。那石头，被铁链缚住，一侧有枕木固定，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躺在他的面前；那铁锤，那钢钎，那比拇指还粗的箩绳，那带着时代烙印的黄背包，都静静地侧靠在他的身边；头顶烈日的草帽此时也总算歇下了，被随意地摘下来翻在背后，膝上平铺着一本看得津津有味的书，书脊中间还搁有一根随时用来勾画重点的铅笔；烟斗衔在嘴里，他一手握着火柴，一手漫不经心划着火柴准备吸烟；尤其他头顶上那有些灰白的短发，向后满是精神地翻卷着……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老书记的安排和掌控之中，一件件物什，就像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谨遵他的吩咐，静等他的号令，该歇息时歇息，该集合时集合；只要他一声喊，一个手势，个个就都精神起来，立马跃跃欲试，冲锋陷阵，与天斗，与地搏，山河为之让路，风浪退避三舍。
那个年代，是人定胜天的时代。我一直都在揣测着，作者为何不画一个恢宏的场景：红旗猎猎，人声鼎沸，开山修河，围海造田，老书记指挥千军万马，气吞山河势如虹，呼星呵辰使山崩。就是不搞这样的大场面，老书记也应该工作在劳动第一线，有声有色，声情并茂，有绿叶有红花，干部要有群众来陪衬，否则就不能显示出老书记就是老书记。
在我的印象中，老家农村的老书记就是老书记的姿态。那个太大子，是我最憎恶的老书记，他常常牵着奶奶去大队部批斗。不仅如此，他不是揪这个，就是斗那个，颐指气使。他整日里在高音喇叭里高声大吼，骂骂咧咧，在村子里“横冲直撞”，肆无忌惮，无人敢惹。太大子每次来我们家，奶奶都是把我护小鸡样的护在身后。我站在奶奶双腿的缝隙中，看见太大子总是怒目圆睁，凶神恶煞，令我不寒而栗。在我们村子里，若有哪家的小孩哭闹不听话，就有人说，太大子来了——一声喊，小孩立时噤了声。当着太大子的面，村子里的人大都像“哼哈二将”一样，背地里却个个指指点点、嘀嘀咕咕，隔好远都戳他的脊梁骨。唯独奶奶，当面不怕他，背后对他更是不屑。奶奶其实也是穷苦人出身，只不过曾经做过不久地主家的小妾，就被太大子上纲上线。有人讲，太大子家一直和我们家有过节，有企图，于是寻着这机会对奶奶下狠手，在大队部好多次把奶奶“放飞机”、“吊半边猪”。奶奶每次去大队部，总是穿得齐齐整整，临阵不乱，坦然面对，咬牙坚持。奶奶每次回家，我都要围着她全身上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个够，看奶奶哪里青了，哪里紫了，哪里肿了，哪里瘸了，哪里有了血痕。奶奶总是笑，我就咬牙切齿，说总有一天我要找太大子报仇雪恨。奶奶抚摸着我的小脑袋，说，报仇不如看仇，看他能横行多久？果真没多久，太大子的书记位置一下被撸了，大伙儿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太大子整个人蔫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远远看见有人就急急地躲开，仿佛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村子里。好在乡里乡亲的都不记仇，善良、仁义得很，一个个竟有点不好意思一样，还主动地和他去搭讪。村子里也就恢复了往日的正常。日子如水，平静无风，倒也一日捱过一日。
接下来，我们村子里的书记是伍书记。他的大名叫伍开田，他是想有番作为的，看他的大名，大伙儿就可想象一二。他常常在大会小会上作报告，传达精神，安排工作：一、二、三、四……几大点，1、2、3、4……几小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讲清楚，摆明白，吃深吃透。每次开会，他总是先动员，再强调，最后做总结。声音先是慢条斯理，慢慢地中气十足，最后竟是慷慨激昂，高亢入云。只是，他这样起劲，下面的人，一律我行我素——男的，抽的抽旱烟，搓的搓草绳，还有的把呼噜打得山响连连；女的呢，打毛线的打毛线，钻鞋底的钻鞋底，有的大大方方敞开大****奶细伢子，也有的正在家长里短讲得过瘾，唾沫飞溅；孩子们一个个不停歇，你追我赶，跳上跳下，摔跤，跳田，飞飞机，丢手绢，过家家……有一两个小的赶不上趟儿，或者一不小心摔在地上，亮亮地哭两声，只一会儿就站了起来，把脸上的灰抹一下，又抹一下，抹成一个三花脸，伙伴们就笑他，他也跟着破涕为笑，再次加入到那一片欢笑吵闹和无忧无虑的天真场中去了。当然，也有几回，伍书记报告做得累了，晒谷坪里竖起两根柱子扯起幕布放电影，那又是另一番场景，一个个停下手中的活计，就连孩子们也定住了般，屏息静气，一个世界安静了，另一个世界又是另一番热闹。
伍书记在我们村里一干就二十多年，大伙儿都说他的心思好，人也好。他不做报告时，就像一个老农一样，该上工时上工，犁田打耙，撬石扛树，担粪挖土……该歇脚时他却歇不下来，一个人总爱在田野里转，从嫩绿秧苗苗开始到一日日往上长的青绿禾苗，他无一日不“看青”；稻子长穗了，稻子黄澄澄地压弯了，熟透了，他“护秋”、“收秋”。他也爱上山看树，上水库边看水。有时，他一看就是一早晨，或者一晌午，或者半夜天，这样的时候，他是沉静的，充实的，喜悦的。只是，每到深夜，他的脑袋里总是静不下来，空空荡荡，烦躁不安。在村子里，他处理一应大小事情，总是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因此村子里盗鸡摸狗鸡飞狗叫的事情并不见多。在那些年月里，却总有人家里头缺粮受冻，总有夫妻俩为了油盐钱吵了嘴，弄出一些不小的声响，惹了一村的平静。这种时候，伍书记也去，却解不了事。他若说得急了，人家暴跳地问他：你能从兜里掏得出粮食吗？你能变戏法似的拿上几个油盐钱吗？于是，有人就见到伍书记每每在这个时候总是皱眉烂额的，看看天，跺跺地，阳光如昨，大地依旧。其实，大伙也记得伍书记在任时有过一次大大的作为，他把村里的榨油场废了，办成了村里的第一个小学。那些天，村子里沸腾起来，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都朝学校走，伍书记总是第一个早到，唱着国歌，带着大伙儿高高地升起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升旗毕，大地又是一地沉静，太阳出来了，闪闪烁烁，一点儿一点儿地高挂起来。
凤娥姐就是从这个学校走出去的，我也是从这个学校走出去的。走出去的，一个，两个，三个……后来是，一批，一批，又一批。走出去，有转了个圈，又回来了的；也有走出去，不回头的。走出去的，凤娥姐是最早回来的。她高中毕业回村，一根粗辫子在村子里甩来甩去，还常常哼唱着小调。村子里并不因了凤娥姐的走动而有些许不同，炊烟还是那么淡白淡白，有气无力，黄黄的太阳下，有老人和狗在打着盹，鸡们有一搭没一搭在啄着虫儿，远处的老黄牛从山冈上慢慢地下来了，一声长长的哞——拖得人人都想早早地回家困觉。凤娥姐就不，总是在村子里这儿看看，那儿看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转个不停，长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在那些日子里，她先是来到我家，嚷着要跟我妈妈学裁缝，也怪，没几天她就能把缝纫机踩得“扎扎扎扎”地响个不停。后来，她又跑到大队小学校里拿起粉笔，“横竖点撇捺折勾”，一丝不苟，把一个个细伢子“咿咿呀呀”教得滚瓜烂熟。终没有多久，凤娥姐又在大队部里像模像样地当起了团委书记。惹得凤娥爹妈嗔骂道：死妹娃，看看能疯多久？一点儿不正经。凤娥的爹妈所说的正经，是农村女娃应该正经地做姑娘，正经地嫁婆家，正经地生儿育女孝敬公婆，正经地收媳嫁女熬成婆婆终老乡里。
凤娥姐自从进了大队部，就一根粗辫子跟在伍书记后面甩来甩去。伍书记很看重凤娥姐，常常在人前人后夸她的聪明才智，夸她的深思熟虑，夸她的宏图远大。但没有一个人把伍书记的话当回事。直到有一天，伍书记跟乡里的书记正儿八经地说自己也该退下来休息休息了。伍书记早不退迟不退，偏偏这个节骨眼上退下来是早有打算的，原本是想把凤娥姐推上去。村子里有些人就嘀嘀咕咕：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呢？甚至有些人还风起云涌起来，找乡里领导，找伍书记，找村子里辈分大的老人，找凤娥爹妈，一个个起劲劝说，横加干涉。还有许多人当面背后都对凤娥姐不屑，哼，一个黄毛丫头，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岂能搅得动水响？爹妈听了村子里上上下下的话，很是担心，不准凤娥姐七里八里，男不男女不女，逼着凤娥姐嫁人。没多久，凤娥姐拗不过爹妈，嫁了大院子的后友，一根田埂就抬到了婆家。爹妈料想，嫁了人，应该会服服帖帖，不再东跑西颠了。也就过了三两天，凤娥又出现在村子里，风风火火，愈发的精神。她不仅报名参选村支书，而且还到处发表什么竞职演说。村子里有些年龄大的的人都躲得远远的，异样地笑看凤娥姐。只有一班小青年跟在凤娥姐后面屁颠屁颠的。我也一样，爱跟着凤娥姐，爱看她一双黑黑的大眼睛，爱看凤娥姐扑闪扑闪的长睫毛，爱看凤娥姐一根甩来甩去的粗辫子。
有一回，凤娥姐问我：村子里为何三不三（时不时）就有人打架相骂？为何又有些人不明不白不阴不阳地没影（死）了？一听，我眼前立马浮现了几个人，有些后怕：数九寒天里，冬月婶饿得不行，敲开水库上的冰块去捡翻了白眼的死鱼，咕咚一下掉进冰窟窿中；秋蔸子，一个粗壮的大汉子，在眩晕的金黄色的阳光下，在秋天无边无野的金黄里，一个人抛妻弃子，变做一柱黄烟，飞散了；老是咳嗽的三伯，时常用一只布满生活茧花的手捂住嘴，终是捂不住吐出来的满手血丝，在一个如血的残阳中安歇了；还有后里哥，讨不到婆娘，阴阴郁郁地，二十五岁不到就成了短命鬼……凤娥姐见我惊恐万分，立马平静地抚摸着我的头说：要知道，穷相骂，恶打架。一个人没有想头了，活着也是没意思的！尽管当时并不深明凤娥姐话里的意思，我却频频地点头。凤娥姐立在我面前，美丽动人，智慧一身，摇曳多姿。我常常在奶奶和妈妈面前尽说凤娥姐的好话，说得凤娥姐简直像天上的仙女一般。有时，我还无头无脑地自言自语：只可惜凤娥姐嫁人了，只可惜凤娥姐又嫁错了人……凤娥姐就是凤娥姐，她不信命，不认命，也不听软磨，也不怕硬来，义无反顾地提出离婚。如此一来，有些人放出话来，要是这样的人带头，岂不乱了套了？
凤娥姐还是凤娥姐，仍然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在村子里走来走去，还常爱站在村口的小山坡上去望远方。她也和伍书记一样去看水库，看时，眼珠子却滴溜溜转，她一边看一边给一起去看的几个小青年描绘蓝图：圈养鱼，置几艘游船，宽阔平坦的水面上，银光点点，碧波荡漾，水波粼粼，鱼跃人欢，风景无边，商机无限……她还和伍书记一样，一丘丘田土看过去，肥的、瘦的，高坎的、水田的，向阳的、背阴的，都要一一分清，因地制宜，科学种养。她说，该种植水稻的种水稻，该养殖的就养殖，该栽种凉薯的种凉薯，该栽烤烟的把烤烟房砌起来，把烟叶铺种开，该种金银花的就要大面积开发……就在那一年，村委会总算换届选举了。连选了三场，凤娥姐都是遥遥领先。那一年，凤娥姐离了婚，此后多年一直独身。那一年，我也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小山村。
多年来，奶奶一直托人带话，要我回乡下看看，问我还记不记得凤娥姐，问我还记不记得小光？我问奶奶，凤娥姐还是那样美吗？小光是不是出息了？我可记得他是我们小伙伴中那时最爱流鼻涕最胆小的一个。去年秋天里，我跟奶奶说，我想去会会小光，想去看看凤娥姐，想去陪陪伍老书记。我还要在平静的村子中走走，去田野里转转，去山上握握长高长粗的大树，去水库里试试瘦下去的秋水。奶奶很高兴，我更是高兴地说，奶奶，其实我最想陪您静静地晒晒太阳，吃上几块香喷喷的腊肉。奶奶，您还记得么？小时候，您总是把腊肉存放好长时间，在别人没有肉的五黄六月，您总要在那个铝制的小碗里给我蒸出几大块黄亮黄亮鼓鼓冒油的腊肉。这个时候，您总是微笑地安坐在一旁看着我，看着我吃得猴急，看着我满嘴流油，看着我打着长长的饱隔。奶奶说，哪还不早点回来，快快坐明天的早班车回来！你回来看看，村子里很多人新修了屋，都是一座比一座豪华的高楼。村子里还修了水泥路面，一直通到我们的屋门前……奶奶的高兴从电话那头涌到我的面前。奶奶还说，晓得不，小光搭帮了凤娥，小光再不是以前那个小光了！若不是你凤娥姐费了好大的劲找到县长书记，争取到了项目，又帮他担保贷款，就是借小光一个胆，也是没有丁点作用。你回来，要小光领着你去看他砌得考究的四个烤烟房，还有那正在疯长着的大片大片的烟叶。晓得不，小光请了好多人帮他打工，有得大赚了……
去年因抗冰，我没有如期回去。现在，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小光来了，凤娥姐来了，乡亲们来了。真的，老家真是变得太多！没变的，是乡亲们的人情冷暖，浓浓的乡语，大山的静穆，土地的肥沃，泥土的清香，五谷的醇香，还有那醉人的米酒，温暖的火塘……我一夜无眠。第二天，在晨曦的恬淡中，我一个人早早地上到村口的小山坡上。这个小山坡，是我小时候最初的向往和放飞梦想的地方。雾霭中，我看见凤娥姐也早早地立在那里，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山头射下来，缓缓地爬满她平静的脸庞。凤娥姐还是那么的美丽年轻，黑黑亮亮的眼睛还是那么有神，长长的眼睫毛依旧扑闪扑闪的，只是那一根粗辫子消逝了，那一脑飞散的短头发，有好几根都灰白了。我走近了，凤娥姐正看着远方，似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回过头来对我说：风和日丽，春回大地，大地像孩子！我的心怦然一动，久久地陪凤娥姐立在村口。她不时地引我四处远眺，霍，远处成片成片的金银花在冉冉升起的阳光下开得烂漫，铺天盖地的金黄、银白，黄白相映，被翠绿的叶蔓衬托着，那气派，那场景，那丰收的气象，我想我是陶醉了。这时，一阵微微的风飘来，一股股金银花清香的气息，迷醉沁人。
回到院子里，整整一个晌午，接着整整一个下午，我，一家一家地串门，一句一句地嘘寒问暖，家家都很热情，待我如上宾。来者不拒，我大口大口地喝着米酒，有滋有味地吃着农家菜，紧一句慢一句地聊着从前的时光和熟谙的人事，又三不三问些村子里的柴米油盐和趣闻逸事。久久地，平静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村子，认识和不认识的亲人们，古朴或时髦的种种情状。家家桌上热烘烘的腊肉，还是那般香气扑鼻，肥旺透亮，随便夹起一块，足足有二三两，我大快朵颐。这时，我想到了奶奶，想到了伍老书记和那个我现在已经恨不起来的太大子。特别是眼前的凤娥姐，让我明显感觉到她老成了许多。一打听，才知道凤娥姐这些年经历太多，直到前几年才找了同村一个比他大10多岁死了老婆又病蔫蔫的男人。凤娥姐起早摸黑，又当爹又当妈，硬是把他的一双儿女双双送进了大学。这些年里，没有人知道凤娥姐的心思，只知道她爱站在村口的小山坡上常定定地看着远方，凤娥姐把一生最美的时光都留在了这个静美的小山村。只是，眼前一切的一切，已是日光流水，物是人非。我看着门外的一派阳光，和阳光下一片和煦的天地，不禁唏嘘不已。
正在这时，村街一栋高楼里飘出罗大佑一首叫《大地的孩子》的歌：“广广的蓝天映在绿水/美丽的大地的孩子宠爱你的是谁/红红的玫瑰总会枯萎/可爱的春天的孩子长大将会像谁……”落寞的歌声或许惊了天上闪闪烁烁的一派阳光，惊了村街那头农家屋顶冒出的袅袅炊烟，惊了在村街上玩汽车玩具的一帮小孩，还有一堆围桌摸纸牌的老人，和一头卧在村街水泥路面上晒太阳的老黄狗。我抬起头，擦了一下双眼，目光穿过村街、农田、小桥、流水、远山和流霞……远处，成片成片的金银花海铺开去，无声无息地蔓延到天边。
这一日，我沉浸在乡村的静美中，思绪纷飞。直至夜黄的灯挑起来时，我才醉醺醺地回到我在城市的家。一路上，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很多异样的感受和思索。在书房里，我再一次面对《老书记》，画里幻化出伍开田老书记和凤娥姐的身影。面对这幅淡定静美的画，我的心中淘洗得净朗和安宁，雪洁无瑕，无一丝杂质。推窗望去，月夜静美，星空如洗。晃忽中，我看见天空中纷纷扬扬飞落好多好多金黄的树叶，它们静静地铺在大地的温床上。我仿佛看见自己一步一步向故乡走去，走进那一天一地久违的金黄中，仰天躺在软绵绵的一地金黄的秋叶上，闭上眼睛，树叶和泥土的气息，野花的清香，还有乡村的绚丽色彩，阳光映照下的千年果实，一切都令我晕眩陶醉，周身到处都是涌动的幸福。此时，城市中的喧嚣不再，尘世的烦扰隔断，大地静美而安详！
（选自《都市美文》2010年第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