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那位一点都不好!卖艺的只会苦了你。你若跟我,什么都不用愁,整日吃香喝辣,游山玩水,但凡你入眼的宝贝,我都能买下赠予你。一句话,世上你想要的我都给你!”金安猛地跳出过道,对着赵言儿一通表白,字句像弹珠一样蹦出。
“想要的都给我?”赵言儿原本被金安逼迫得微微后仰,抓得末句当即恢复从容,缓缓地笑了笑。
“对!”金安自信坚定。
“你说的我都明白,但荣华富贵纵然可贵,千金却难买有情郎,我的相公虽然只是个卖艺的,却只有我一个女人。我向往安宁平静的生活,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能给予我,可是,你做得到吗?”
赵言儿眼眸凝驻细述着,唇齿气息冷静,舌尖上似躺着一片正在消融的薄冰。
旁人若听到这番话,大概会自然地联系与她同行以夫妇相称的轩辕奕。但是此时,赵言儿是历经了两世的赵言儿,她经历过众人心往的、一个女子所能想像的最盛大的诺言,最高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却并没有让自己感觉到幸福。
金安感觉到一扇透明的门隔在他的面前,眨了眨眼,思索了片刻,竟是忽然笑了出来,干净单纯:“姑娘你可爱有灵气,还分外聪颖,现在多看几眼,还越来越来貌美经看,你又懂功夫,如此独特,没有人比你更好了,再说,我打不过你,就算以后有了贼心,估计也没有贼胆,所以,我可以做到!我只要你一个人!”
赵言儿有些沉默。
他的回答比她预想的更确定、果断,倒是确实有一点点超过自己的预料。但是,果断与莽撞很容易被混淆,自己更不应该把他的言行放在心上吧。
对了,金安在自己眼中就只是一个冲动的小孩,倒是自己变得认真了。
一念之间,赵言儿这才轻轻抖落那一点粘腻的思绪,神情活络,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越过金安的肩头看见了站在门槛上的轩辕奕。
其实轩辕奕白天踏着她的脚步出去,在集市街道寻了她很久,回到客栈刚好撞上他们两人的对话。
“昨晚没有说明白,既然现在你在场,那就一次说个清楚吧,我们是夫妻,希望金公子自重。”轩辕奕面无表情径直走到赵言儿身边,揽住她的腰,冷淡开口。
“我在等的是她的答复!跟你无关!”金安一见到轩辕奕,情绪就有些激动,分外不爽。
“夫人,我们回房吧。”轩辕奕丝毫没有理会金安,低头凝视着赵言儿,笑意清淡却深邃无法捉摸。
明明没有感受到他的手劲,赵言儿却感到身体被强硬扭转,内心被夹持的不情愿甚至来不及成型。
“等一等……”金安皱着眉头,冲到轩辕奕背后,想要伸手阻拦,只是,手指还未触摸到后者丝毫,轩辕奕就转身伸掌,空气一阵翻涌,金安整个人瞬间就被推至客栈正门,重重跌到地板上。
“夫人,我们走吧。”轩辕奕说话间面不改色,眼波未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拂走了一只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苍蝇。
赵言儿沉默不响,回头看了倒地的金安一样,缓缓抬脚跟着他离去。
……
两人一路到了楼上,待金安看不见了,赵言儿这才一把挣开,快步走到轩辕奕前面,开了房门坐在木椅上,倒了杯凉茶给自己。
木门闭合,赵言儿的耳朵却灵敏地捕捉到从身后传来的一缕叹气,赵言儿扯了扯嘴角,眼中浮现一抹讽刺之意。
“未免太过了吧?方才你的举动很引人注目。”赵言儿双指捏住茶杯,看着杯中微颤的淡青水纹。
“言儿担心的是什么?”轩辕奕坐到她的对面,拎起茶壶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明明之前殿下自己说过,你们现下只是普通人,需要按照普通人来要求一举一动,可是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殿下公然出手,这可不是在表演杂技,人多眼杂,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言儿多虑了,我适才不过是小小出手,他们也知道我是习武之人,有点本事当是正常,再说了,难道言儿就从来不曾怀疑过这个金安的身份吗?他从第一眼见到言儿就粘着你到现在,还打探跟踪,或许他有别的企图呢?言儿,防人之心不可无。”轩辕奕将壶身持平,给两人添满茶,抬头看着赵言儿,淡淡道。
“别的企图?呵呵,如果金安的心思都可以是别有企图,怕是天底下就没有几个人敢说自己心思单纯了。”赵言儿放下杯子,抬眼与轩辕奕对视,眼神嘲弄。
在大堂里,金安对自己表露心迹的场景,随着口腔内的茶香余韵充盈着脑海,莫名的,赵言儿觉得有一股酸涩和向往在心中游荡。
“言儿喜欢他?”些微的沉默后,轩辕奕忽然开口,声音平静而带着丝丝肯定。
赵言儿呆了一下没有做声,喜欢他?
不,不是。
她对他,并没有那种男女之情,只是,他的单纯、他的爱意和所能带给自己的幸福,一直都是她向往而不能得到的。
爱而不得,可望而不可即吧。
“金安单纯可爱,愿意许诺只我一人,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呢?”轻轻笑了笑,赵言儿眺望着窗外,这怕是所有女子都向往的生活吧。
一生一世,一双人。
金安和前世的赵言儿骨子里有几分相似,前世把生命燃尽,也不过是为此看似简单的愿望。如今看着他干净的脸,仿若是在透过他看着自己上一世的那点天真。
轩辕奕的眼神忽然沉了下来,仿若是心头赌了什么千斤大石,过了半响,才一字一句缓缓开口:“言儿你知晓,我只爱你一人,但身在皇室……”
“殿下多想了,我没有这么要求你,时候不早了,殿下该沐浴了。”赵言儿冷冷地打断轩辕奕,起身叫唤店里的阿全备水。
若说前世仇恨的针扎心难去,自己心底就完全把过往的愿望遗忘?当然不,她重生一次,报仇是目的,报仇后的生活,却是她真正的向往。
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理想生活,又不是要杀了谁,为什么不呢?
只是,轩辕奕,这个人,绝不会,也不可能是你!
第二日,两人都知道卖艺还是要坚持一些时日,不约而同地早起,在大堂吃早饭时,两人都相互看了一眼。
由于昨晚的芥蒂,赵言儿多少想试探着轩辕奕的语气,再作反应,便没有出声。那边厢的轩辕奕见她坐到身边,倒是一脸浅笑温柔:“夫人,今日又要辛苦你了,早膳多吃些。”
昨晚夜深还想为何他莫名其妙说那样的话,看他现在倒是像失忆一般,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嗯,相公也多吃。”赵言儿微微一笑,扮演好自己的身份,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失忆,专心顾好盘缠的事。
旁桌的本地人又留意到了这对恩爱的小夫妇,开口向他们打趣:“呦,又准备开张了,今天可有什么新奇的没?”
“你们到时候去了便知道,卖艺图的就是一份意料外的惊喜,现在说了,可就没意思了,你们只管来,我们保准每日都有惊喜。”赵言儿笑眯眯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既不冒犯潜在的客人,也吊足了他们的胃口。
“好!到时候咱们大伙一块儿去!”旁桌响起一阵热烈的应和。
轩辕奕笑着舀起一勺白粥,放在嘴边吹了吹,余光却悄悄看着赵言儿出言解说,如果能一直这样,也是很好。
吃了早饭后,两人还是选择了昨日的地方设摊,一来人生地不熟;二来经过昨日,必有不少回头客。
为了有一个出其不意的开头,吸引更多的人,轩辕奕借助轻功一跃至半空,脚尖蜻蜓点水般掠过街市上的贩摊蓬帐,最后轻盈地单脚落到河段中心的小客舟顶上。
预料之中,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张嘴抬头,凝视着轩辕奕的一套动作,最后涌至河畔,眺望那个素衣白净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