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显然要失望了。
“他有点事出去了。”无忧觉得单独和唐方礼在一起,以前总是有一种小心翼翼的压迫感,现在则是满身满眼的尴尬,各种不知道怎么找话题。
唐方礼大约也觉得尴尬,站起身:“行,那我先走了。”
走到门口,他忽然又折了回来。
“无忧,可不可以帮爸爸一个事?”
他说的是爸爸,没错。
无忧有些反应不过来。
唐方礼进来,关上了门。
“宣妮,晨晨和你说过了吧?”
无忧怔忡,没想到唐方礼会主动说起这个人。
“说,说过。”
“那你知道吗,你还有个弟弟。”
“知知道,叫洋洋,二姐说过。”
唐方礼忽然摘下了眼睛,捏了捏眼角,眼角微红,神色疲惫:“他得了病,要做个骨髓配型,全国各大骨髓库的都查过了,没有匹配的,医生说要亲人的成功率会高点,爸爸知道对不起你,到那时如果匹配上做移植,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伤害,骨髓是有再生功能的,和血液一样,你救救他吧。”
“洋洋,得了什么病?”
唐方礼捏着眼角低下头去,沉沉道:“白血病。”
“白,白血病。”
无忧傻了。
唐方礼抬起头,用力吸了口气:“不能让你妈妈知道洋洋的存在,不然咱们家就得散了,你大姐和晓尚也不行,爸只能求助你和你二姐了,可是你二姐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爸只能求你了。”
无忧没法消化这件事,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唐洋洋得了白血病,要亲人的骨髓进行移植,可是,对唐洋洋是怎样一种感情,无忧真的不大确定。
唐方礼说,如果蔚雪芬知道这个家就散了,可其实那个家对无忧来说,从来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过。
她的家,只有乡下和爷爷的小窝,而在S市,就是蓝家。
“无忧,爸求你了,你做个配型,不一定能配得上的,就是给爸一线希望,洋洋才6岁不到。”
无忧看着唐方礼哭泣的哀求的样子,脑子里回想起一个月前,在他书房里,他是如何冷酷的改变她的身份,出卖她人生的。
她忽然道:“爸,如果得病的是我,你会哭吗?”
唐方礼抬头看她,眼底几分吃惊,大约是没想到无忧会这么问。
无忧却笑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会去做这个配型检查的,就算他不是我弟,只要我的骨髓能救人,我都愿意捐献的。”
唐方礼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无忧问他那个问题的时候他没法回答,因为他不能违心。
无忧,一个他从来不曾意识到她的存在的女儿,一个刚出生时候他跺着脚恨的巴不得淹死的孩子,一个被他当作礼物送人的孩子,他爱过她吗?
他不得不承认,没有,不能说一点没有,但是远及不上唐洋洋。
她病了,他来看望却只是为了缓和和蓝家之前的误会。
而洋洋病了,他晚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是亏欠她的,如果这次配型成功,他会满足她所有的愿望的,他会尽可能的补偿她的。
唐方礼走了,无忧坐在床上发呆,病房的门开了,进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鬼头,无忧看着那张小脸蛋,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小朋友,你找谁?”
“我爸爸。”
“呵呵,这里没有你爸爸。”
“刚刚我看到他进了这里的。”
“你爸爸是谁?”无忧忽然惊觉道。
“老唐。”
唐洋洋只知道自己的爸爸叫老唐,没有人交过他爸爸叫什么,做什么的,他妈妈反反复复只教他和所有的人说他爸爸在国外,他爸爸叫老唐。
所以,他只知道爸爸是老唐。
“你是唐洋洋?”
唐洋洋对于无忧能够准确的叫出他的名字,很好奇:“是我啊,姐姐你是谁?”
姐姐?
呵呵,确实是姐姐。
只是一个是遗弃子,一个是私生子。
一个是不能要也不想要的,一个是很想要却不能认的。
无忧对着孩子,没有敌意。
对她来说,父亲出轨的概念并不艰涩。
或者说,父亲这个感念都太过淡薄,而家庭这个感念更是可有可无。
在她看来,唐洋洋就是一个孩子,她爸爸的孩子,她的弟弟。
“过来,姐姐给你草莓吃。”
“我爸爸呢姐姐?”
“不知道,姐姐没见过呢,过来吧。”
无忧对唐洋洋挥挥手,唐洋洋拖着步子走的有点沉重,挪到唐无忧面前,她看着唐无忧道:“姐姐也生病了吗?”
“恩。”
“我也是,昨天医生给我打针了,疼的不得了,我都哭了。”
“打哪里了?”
“妈妈说,打到骨头里了。”
无忧似乎能感觉到那种剧痛,她心疼的看着眼前这孩子,同父异母,他们有着一双相似的干净的眼睛,仔细看他和爷爷长的也像,如果爷爷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得了白血病的孙子会这么样?
会严厉的谴责他爸爸在外面胡作非为,还是会心疼这个年纪幼小却要承受太多的孩子?
无忧下了床:“走,姐姐送你去病房。”
“恩。”
送了唐洋洋去病房,从门缝里无忧看到了一个趴在床上睡着的女人的侧脸,很年轻,只是有些苍白。
无忧掩上了门,拦住了一个过路的护士:“请问如果我要给这孩子做骨髓移植,要去哪里做检查?”
无忧的检测结果,两天后就出来了,不匹配。
她有心无力。
在医院,她几乎每天都会打听唐洋洋的病,三天后,无忧出院那天,进来最后检查的小护士忽然对她道:“无忧,你问的那个唐洋洋,找到配型骨髓了,对方身体健康,如果安排好,下个月就可以做移植了。”
“真的?”
无忧颇为兴奋。
护士道:“不知道人以为是你亲弟弟呢,这么紧张,我不会骗你的,对了,你男朋友呢?今天这么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