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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苦蓿(一)

电梯门毫无预兆的被打开,伴随着一阵刺眼的闪电,三七不适应的微微偏过头去,本能的伸手遮挡好让自己躲过这始料未及的光亮。雷声还在不断的轰鸣,这样不知疲倦,似乎已经超出了自然所能给予它的力量,看不见送来闪电的远方,所以也找不到闪电所来的方向,只是依稀的感受到它交织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猖獗与憎怨,笼罩着这片无尽的黑夜如同不可破的网。三七知道,如果这个网硬是要罩下来自己今晚恐怕也没有什么机会能够挣的开。

楼道里的灯突然全部亮起,然后忽闪忽闪的放任一切紧张的情绪,此刻摸不清状况的三七不想认命,于是壮着胆子忐忑的朝着电梯外看去,可是却好像并不能看见什么东西,也许是有什么的,三七知道一定有什么,但是她看不见,只是耳边的哭泣声倒是异常的清晰,夹杂着寒意直击每一个毛孔,“你说话不算话,你明明答应了我的,你明明答应了我的!”三七不自觉得皱起眉头,她不知道这些话是从何说起,她答应她过什么?在什么时候?她全然不知。

“你确定当初答应你什么事情的那个人是我吗?”话落只引得一阵尖锐的笑声,有些刺耳勾起异常的心慌,“你想赖账吗?你不想承认了?”“很抱歉,不是我不想承认,也不是想赖账,是我真的不记得了。”“哈哈哈哈,好一个你不记得,你倒是潇洒,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那我替你受的苦都算是什么?”女子的声音愤怒至极,似乎已经到了不可控的边缘,三七想,也许自己不该再跟她纠结谁答应过谁什么事情这件事了,否则再激怒了她自己恐怕也是脱不得身。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只想说,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忘记了答应过你的事情,所有的责任我都会一并承担,可是我现在真的不记得了,倘若真的是我答应过的,我绝对不会赖账,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跟我说一说这件事情的原委,不知道我的这个提议在你看来是可行还是不可行。”三七没再听见什么声音,空气就这么静置了几秒。“好,我就勉强再信你一次。我希望你不要耍什么花招,我的下场在不济,顶多也就是灰飞烟灭,我已经不在乎了,可是你现在是个人,死亡对于有生命的活物来说,是件太恐怖的事情。”

女人的话里有话,但是三七没有细听,心思全都在想如何与她周旋。“那你现身吧!”“我就在你后面!”三七一愣,她本就是差不多贴着电梯内壁站的,背后的空间根本就不多,幽幽的女声就好像将她定格了一样僵在了原地,转不来身。深呼吸再鼓起勇气转身的时候,身后已经空无一人了,三七想到什么似的又猛的转回身,此刻视线所触及到的事物显然已经断送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甚至忘记了该用怎样的方法去呼吸,被吓得魂飞魄散连眼泪都已经忘了掉落时是否肩负使命。三七只是瞳孔迅速的扩张,整个人都在不自觉的颤抖,因为知道已经无处可躲,甚至已经放弃了环顾四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注定要遇到,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至少没有吓到无辜的人。

女人从楼道的那一头缓缓地爬过来,动作有些别扭,因为太远的缘故还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能看见惨淡的绿光,她慢慢的靠近,慢慢的靠近,就像捕猎的猛兽靠近自己的食物一样,算准了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不慌不忙,这样的速度才终于让人领悟有的时候就地处死都好过无期徒刑。三七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大脑飞速的运转着,权衡利弊她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无动于衷。终于,她靠近了些,三七眼神空洞的看着慢慢站起来的女人,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难怪动作有些不自然因为身体有些残缺,她拖着的长长的头发表情狰狞,眼窝凹陷血泪纵横,眼神里带着无限的愤恨与仇怨。她站起来后靠近的速度越发的快了起来,快的不受控制,仿佛走几步就能来到自己的面前,“停下,别过来了!”“怎么?害怕了?”

自从孟婆那里回来以后,玄及已经心不在焉好几天了,放下手中的书籍,这已经是最后一本也许能让自己知道答案的书,可是看完了依旧无所收获,不知道的仍然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没缘由的就是一阵心烦意乱,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景致都是美极的,只是自己却辜负了这片开阔。扶着玻璃,玄及伸手抚上自己的胸膛,心脏又开始了,那样的疼痛,玄及一惊,难道是三七出了什么事情吗?疼痛感和无力感的两面夹击,压的玄及喘不过气,如果现在的三七正身现陷阱,他该用怎样的方法才能找到她,保护她呢?她不能受伤,他不准她受伤。早前他还能够因为这阵疼痛瞬移到她的身边,可是今天为什么只有痛觉?好像痛也没有那么痛了,难道是失灵了吗?那如果现在会失灵,之前又是什么在一直起作用呢?

另一边,女人的眼神变得越发的尖锐,看的三七措手不及偏头避开,“害怕吗?看到我的样子你是不是害怕!”三七没想到自己偏头的动作竟会让自己将她那张脸看的越发清楚,本能的后退一个踉跄摔在了地方,看着女人又要靠近,“别过来,等一下,等一下。”女人真的没有动,就停在那里,三七扶着电梯内壁站起,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不断的告诉自己,三七,不要害怕,没有什么东西是本身就让人恐惧的,都是因为你怕,所以才变得那么恐怖,越是怕的东西,就越要学会正视它。也不管女人看她的眼神有多么的不耐烦,三七只是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自顾自的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女人,“如果你也哭过了的话。”女人有些没料到看着三七递过来的纸巾失神,随即反应过来冷笑,“怎么,你现在是在讨好我吗?”

讨好?她不喜欢这样的字眼,三七倔强的对上女人的眼睛,不准自己逃避,摇了摇头,“我又何必讨好你呢?我手无缚鸡之力,你要把我怎么样都是轻而易举,事实上,如果你真的要把我怎么样早就把我怎么样了,根本就不会等到现在,至于为什么等到现在,我想你只不过是在向我讨一个说法罢了,我不需要讨好你,因为我相信你本性善良,如果不是我想的这样,我更加不需要讨好你,因为讨好与不讨好,结局都是一样。已经知道下场的过程,经历的时候就没有必要再大费周章的去挣扎什么。”见女人没有说话,三七一时也猜不透自己到底有几层把握能够保证自己不受伤,铤而走险的继续讲下去,“如果方便的话,我想现在是个不错的机会,让你告诉我,我曾经答应过你什么事。”

“你当真不记得了?”三七点了点头,“希望你能相信我,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你不需要再试探我到底还记不记得,从见到你开始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不需要怀疑。”“好,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我提醒你。”女人上下打量了三七一番,“你不记得的事情,我也没什么可提的,省得到时候你还以为我是胡编乱造,故意骗你,不过。”女人顿了一顿,对上三七的眼睛,“你左胸口上的烙印你总不至于也忘了吧!”三七一怔,“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左胸口上有胎记?”“胎记?锥心之后留下的烙印,你把它归为胎记?原来那么痛的事情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也能变得得如此云淡风轻,我该夸你洒脱吗?”三七自然是听出了女人话语里毫不留情的讽刺,有些疑惑,她说的话,自己从一开始就没听懂过。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你说的锥心又是什么?我又为什么要答应你什么事情,我们做了什么交易?你又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女人冷笑,“我来找你算账,如今你问题那么多,让我怎么算账?”三七也不甘示弱,“这样算账我可不会认,我什么都不知道,对我太不公平。如果你讲清楚的话,该是我受的我断然也不会去逃避。但是不清不白的罪名,我一概不担。”“好,你想弄清楚,那我就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你,你问我,我们是在哪里认识的?怎么认识的?我告诉你,我们是在地狱里认识的。”

三七一愣,脑海里不断的循环着女人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不可置信的反复问着自己,刚才她说了什么?她说她们是在哪里认识的?地狱?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去过地狱那个地方呢?难道是上一辈子吗?上一世自己是做了什么罪孽深重的事情才把自己送进了地狱里。女人也注意到了三七的疑惑,不急不慢的开口,“你知不知道,地狱里的人是再没有资格,轮回人道的。”三七看着女人摇了摇头,“胡说八道。”“我胡说八道?你大可不信,想到这里,我也突然不想找你算账了,你逆天而行,迟早不会有好下场。”“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逆天而行?什么叫不会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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