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半日,陌陌便带着他们回到了南浣。
陆之珩刚刚一到,便感觉到一阵熟悉。果真是曦荷姨母设的屏障,难怪他找不到。
抱着时绮罗下来之后,便见一个女子匆匆来到他们跟前。
是荼荼。
“放开我家主人,我和离忧这么久都找不见她,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昏迷不醒的带回来?陆之珩,你们到底把主人怎么了?把她还给我!”荼荼一边带着哭腔一边摆起架势。
“荼荼,你冷静一点,我们把池姑娘带回来是要为她疗伤的,你不要耽误时间了,池姑娘现在很虚弱。”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你们把主人拐走了,她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却是深睡不醒,让我怎么相信你们?”
“荼荼,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
“荼荼。”离忧落在她身边,“让他们进来。”
“离忧......”
“我们先回去吧,先救主人要紧。”
离忧连同荼荼一同把三个人连带一只神兽带回秦家的院落。
原来离忧和荼荼等到蓝熠回到家之后,便出去寻,可是他放在她身上的羽毛掉在了路上的一座破庙里,后来离忧和荼荼一路寻找,始终不见池款款的气息,没想到却是因为池款款回想起记忆之后,突破了身上的封印,周身有仙气环绕,他们不晓得,便寻不到。
今天池款款再次回到南浣,他们才有了感应,匆匆赶回来。
而听寒也说出了他们的来意。
“原来主人是仙子啊。”荼荼感叹道。
“褚轻风说我们回到这里自然会知道怎么要回绮罗的记忆,现在也不见绮罗有什么啊,那老家伙又骗我!”陌陌低咒道。
“你们也不知道吗?”陆之珩问。
荼荼摇摇头:“师父并未与我们提起过。”
“离忧,你回来了。”秦大夫从里屋走出来。秦大夫是收养离忧的人,因为秦大夫的收养,离忧才能在人间有一个身份待在池款款身边,秦大夫为他取的凡间的名字,便叫离忧。
“爷爷。”离忧并荼荼一同叫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秦大夫坐在石凳上,看向来的一群人,“饿了吧?”
“没有,爷爷,哦,他们,他们是……”
“没事,他们迟早都会来的,我知道,就像我也知道你来到我身边是为了守护款款一样。”
“什么……”离忧惊讶道。
“其实你也不必太在意了,我们早前也懂了,我们的使命。”
“爷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年褚轻风前辈来这里的时候,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秦大夫缓缓说,“其实我们都是由曦荷龙女造出来的,由着款款对凡人的记忆造出来,并保存着,一代代繁衍下来。这是族里的秘密。曦荷龙女把款款的记忆藏在我们的身体里了,或许换句话说,我们本身就是款款的记忆。我也知道,你们这次回来的目的,跟曦荷龙女约定的时候也该到了。”
“你们?”陆之珩问。
“就是一整个村子的人。”门外陆陆续续的走进来很多人,全都是与离忧熟识的村民。
“怎么竟是这样子的吗?”祁陌说。
“那我们该怎么拿回池姑娘的记忆呢?”听寒问。
却见陆之珩和祁陌都顿住不说话。
“我们就是她的记忆。如若要拿回去的话,我们便也就消失了。”秦大夫扶着桌子站起来。
“不行!我不同意!”离忧第一个站出来。
“离忧啊,我们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的,所以你也不用太过伤心了。”王婶说,“虽然这样,我们能在这世上活下来,不也是多亏了款款吗?”
“怎么可以……款款也不会同意的。”
“就算是她永远也醒不过来也不要紧吗?”秦大夫说。
“可是……”
“离忧啊,我们这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无论如何你也阻止不了。”
“对我们也,没什么好牵挂的,过好自己的生活。”
大家一言一语的劝着,似是异常坚定。
后来秦大夫将迷魂烟向离忧撒了一些,才结束这吵闹。
“荼荼,带他先回去。”
“爷爷……”
“回去吧。”
荼荼扶着离忧,深深的看了一眼,才离开了。
“那我们开始吧。”秦大夫说。
于是大家都聚在一起,从怀里拿出来玉石的碎片,拼凑在一起,光芒散出来,笼罩了大家。
“麻烦你们,照顾好款款,离忧和荼荼了。”
“麻烦你们了。”
“放心吧。”陆之珩道。
于是一道道光融聚着,进到了池款款的身体里,前面的人,也都消失不见了。
“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祁陌说,“曦荷也是,为什么非要弄成这样。”
“好像听见有人在说我啊,我怎么了?”天边闪现了一个人影。
“曦荷姨母?”
“你怎么了?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陌陌有些愤愤的说。
曦荷无奈的笑笑:“这并非是我的主意,当年绮罗要想再次醒过来的话,必须先将存储灵力的记忆抽出体外,而将记忆保存下来的方法也只有这一个。以往我并未想到,竟是以最坏的结局结束的。本来要是绮罗能安安稳稳过完这一世的话,便也不用他们这样牺牲去了。”
“罢了罢了。终究是命运所为。”陌陌叹了一句。
“之珩可有见到我的孩子倾城吗?”
“是的。”
“那孩子现今也该渡了命刧了,该长大了吧。”
“是的,姨母。”
“那便好,我一日也没能照顾他,却也是青龙族的规矩。本来继任的族长,定不能见到上一任族长的,但总是我的不是。”
“姨母,倾城他很好,你无须担心。”
“那便好,便好。”曦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他的东西,以后就要靠他自己走下去了。你能帮我交给他吗?”
“好。”陆之珩接过来。
“如今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你且回去告诉景墨,叫他不必忧心了,你也好好照顾绮罗,别那么粗心再把她弄丢了……”曦荷的声音慢慢的消散,连同她的身形一样。
陆之珩皱起眉,为何是告诉陆景墨?
不过他也来不及想,周围的房子就全都幻化了,地上的土地也变成了沙漠。
“不好,我们得快些离开才行。这幻境要塌了。”陌陌说。
于是陆之珩连忙抱着池款款与听寒一同跳上了祁陌的背。
中途顺便拉了离忧和荼荼上来。
陌陌在半空转了好多圈,像是在告别,也像是在缅怀。
离忧悠悠转醒的时候,发觉他已经在祁陌背上了,径自消沉了一会儿。
“离忧你看。”荼荼拍他。
离忧往下面看去,却见底下原本坍塌的幻境长出一簇一簇的绮罗花,甚为好看。
那是,他们留下来的吧。离忧想,心里释然不少。
陌陌带着一行人回到雪域高原。
倾城被照顾的很好,如今已经变成大人的模样了,看见他们从陌陌背上跳下来,便急匆匆跑了过来:“娘亲呢?”
陆之珩抱着时绮罗最后一个跳下来,倾城上前察看:“娘亲怎么还不醒?”
“快了。”陆之珩回答说。
有人出来迎他们,但不是含蕴,也不是留苏。
一番安排过后。陆之珩把时绮罗安置好,把手帕拿出来递给倾城:“我见到你娘亲了。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倾城缓缓的接过,上面,果然是娘亲的灵力留下的,图案也是青城还未毁灭之前的样子。
“谢谢。”
“虽然我母亲与曦荷只是结拜姐妹,但曦荷姨母毕竟是我姨母,所以之后,你愿意随我回刑海吗?倾城?”陆之珩问。
“好。”倾城回答说。
“陆之珩,陆之珩……”时绮罗躺在床上喊着。
陆之珩匆匆走过去,为她擦掉了汗水,握着她的手,喃喃细语:“别怕,别怕,我在这儿,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的。”
倾城眼见这情景,悄悄退了出去。
“绮罗……绮罗啊……”
时绮罗慢慢睁开了眼睛。
“陆之珩……”
“你醒了?”
“我想起来了。”她抬手,手指抚过他的眉眼。
都想起来了。
时绮罗篇第二世
“孩子。你终于醒了。”
“我是谁?”
“你叫绮罗,时绮罗。”
这是我同姥姥的第一次对话。
我自出生就已经是六岁孩童的模样。
八岁的时候,姥姥出去了一趟,第二日回来很高兴的同我说:“绮罗啊,我们绮罗已经是仙子了呢。不用修炼了。”
我那时尚不懂得仙子抑或妖魔,抑或凡人有什么区别。可姥姥笑的很开心,我便也知道,这大概是很好的事情吧。
那天一同来看我的还有一个人,他说他叫褚轻风,问我还记不记得,还记不记得他和时依然这个名字。
我以前有叫过时依然这个名字吗?
他看着我迷糊的眼神,无奈的摸摸我的头发,长叹一句:“终归是伤的太严重,能重新成形已是不易,祁陌怕是要再等上一阵了。”
他同我说了一天的话,絮絮叨叨的讲了很多我听不懂的事情,很期望我想起来似的。但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总归与我道别了,说要去寻我的记忆,并且很久都没有回来。
长到十六岁的时候。
我被一曲萧声吸引,走过来的时候看见一个男子背对而立。
那萧声很温暖,也很忧伤。
“是谁?”
我确定在巫山里从没见过他。
他回过身来,是一个温润的有如山间轻风的男子,手里握着的长萧是碧绿色的。
我与他说我叫时绮罗。
他却是认识我似的。
“原来你就是绮罗仙子啊。”
原来身为仙子,是很多人都会知道的吗?
我虽是这么想着,却不知道我本身的元灵结了上千年才终于成形,更不知天帝也这么等了我一千年,姥姥向天帝禀告之后,天帝便立马赋予了我神格,我相当于一出生便是神仙的,这在天地间并不常见,况且天帝允了灵力最为充沛的巫山与我休养,明令任何人不许打扰,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名号却是传了开。
“你是谁?”
“陆之珩。”
“哦......”我没听说过,巫山里的生灵我全都知道,他们天天在讨论外面的事情,但是我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听到这一句话,他便不再答我,又自顾自的吹起长萧。
我在草地上坐下来,寻思着听了他的萧声,要送他什么作为回礼,可是我向来出门都不带任何东西在身上,掏了掏衣袋,却也只掏得出来前日用花蜜炼成的糖果,这糖果,我向来都是拿来喂蚂蚁的......
当我不好意思的把糖果塞回去的时候,他却俯下身问了我一句:“我这么用心,没有谢礼吗?”
好嘛!本来如果他不说的话,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可一说出来,我只变成恼羞成怒了。
“有啊!”于是我狠了狠心,掏出衣袋里的糖果,一起身把糖果塞进他嘴巴里,然后往后跳出了一步,很是警戒的看着他。
他却呆了一呆,很震惊似的望着我,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有这么难吃?虽然是给蚂蚁的,但是,起码没有难吃到这种地步吧。我想。
于是我迅速掏出来尝了一口,不难吃啊。
正在我沉迷于好吃于不好吃之间的时候,他走过来,很是熟稔的搭了搭我的肩:“好难吃。”
什么!起码也是我辛辛苦苦练出来的!那些小蚂蚁不是吃的很欢快嘛。
我正气愤,却听见他又说了一句:“以前母妃也经常做一些糕点,我不喜欢吃,她总塞到我嘴里。可是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塞着给我了。”
“那你母妃呢?”我口直心快的问一句,那时的我,也并不晓得生离死别是什么样子。
他忧伤的望了我一眼:“她不在了。”
然后再没了言语。
虽然我从小也只有姥姥,不能明白他的感受,但是他的眼神看起来很落寞。
“明天,明天你再来这里一趟行吗?”我问。
“怎么?还想听?”
个自恋狂!
但为了让他来,我只得点头。
“行吧。”他答。
于是晚上的时候,我跟姥姥学了一晚,终是做出来了,尝起来味道还不错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