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款款朝陆之珩走近了两步:“陆之珩……”
“什么?”陆之珩看向她,不知道为什么,池款款觉得有一瞬间他的眼睛里有着温润的光,像清泉一样柔软,藏着深深的柔情,犹如养在清水里的玉石,因为阳光的照射而变得暖洋洋的,但是下一刻,却又是清冷的样子。
池款款想,或许玉石就是这样吧,无论阳光怎么照射,它养在水里,始终和清水一样,有着凉凉的温度,竟像是永远也捂不热。但是没办法,人家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温润也好,清冷也罢,全部都能驾驭。
池款款把手握在一起,眼眸遮下来,只剩下长长的睫毛:“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是。”陆之珩说,不动声色的又加了一句,“我把你抱回来的,你很轻,该多吃点东西了,要不然不止不该长的地方不长,该长的地方也长不了。”
“咳……”
“……”殿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真的!听寒在一旁风中凌乱。
我把你抱回来的。
这句话一直循环在池款款耳边,她的脸稍稍涨得有些红:“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昨日跟着我去的是容大哥,你怎么会……”
“他,中途有事。”
“……”
“那容大哥没有事吧,他,没出什么事吧?”池款款连忙问道,毕竟是因为自己,才让容陎遇上这样的事。
“你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还有空去担心别人?”
“我……”
为什么总感觉他有些生气了?莫名其妙?幻觉?
“你有什么资格就对我凶了,我不就问了问情况吗?你不回答便罢,我去找其他人问。”池款款道。
唉,殿下又惹池姑娘生气了。听寒暗暗道。
“他没事。”陆之珩说。
“哦。”
“没有别的事情要问了吗?比如我把你救回来的细节?”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问你,为什么每次我出事的时候,把我救出来的都是你?你该不会是……”
“你想说什么?”
“你该不会是一直在跟踪我吧?”池款款看着他,仿佛只要一直盯着他看,就可以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其实说真的,你猜的没错池姑娘,殿下一直命我暗中保护你,所以,这样暗中保护好像也是跟踪的一种吧?听寒默默的想,我居然暗中保护一个凡人女子长达一个月,但是这全是殿下的意思真的……我,不是,我……
“你的脑袋瓜里一天两天的都在想些什么?”陆之珩略微显得有些无奈。
“难道没有吗?”池款款问。
“没有,当然没有。”听寒连忙道,“我一直跟在公子身边,公子干了什么我都懂,我都懂,是吧,公子?”
池款款将目光看向听寒。
听寒把头转向陆之珩,讲道理,殿下,我都帮你瞒过池姑娘了,您想想,之前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统统都轮不上我,这下子您该不会再让我回去了吧?
“暂且相信你们吧。”池款款说,“虽然一切都很奇怪,但是我遇上的奇怪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就算不上奇怪了。说到底是你救了我,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好,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陆之珩半闭着眼睛看她,促狭的眸子好像看清了一切。
“什么?”
“你一直是追根问底的性格,你若是没什么别的打算,依你的性子,这件事情你根本不会善罢甘休,只有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出现了,你才会放下自己的疑问,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其实,我真没什么打算。”
听到她的回答,陆之珩嘴唇抿了抿:“最好是没什么打算。有任何事情,一定要来找我帮忙。”
“哦,好。”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陆之珩看了看日头,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她的头发因为太阳一直晒着的缘故,有些微暖干燥的触感,“小心中暑。”
池款款看着他:“你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在南浣的时候,你也经常这样摸我的头,但是一到都城,你好像又一直刻意躲着我,若即若离,现在却又给我当初一样的感觉,陆之珩,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到底一直在纠结些什么?”
陆之珩的手停在她的头上,眼睛越过她的头顶看着对面的雪松,一动不动。
“或许真如你所说,我就是追根问底的性子,今日是我鲁莽了。”池款款退出来,陆之珩的手无所适从的放下来,“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你可以到处看看。”
“嗯。”陆之珩沉沉道。
池款款刚转身,陆之珩也一言不发飞快的走了,脚速比已往快了不少,听寒前望望,后望望,两个人越走越远,听寒之后跟上陆之珩,心想,殿下这是怎么了?生气了?
难道是池池姑娘问起了魔王容陎的事情?是这样?还是因为池池姑娘没有跟殿下说出自己的打算吗?是这样???
啊……反正他不懂。感情的事情,真复杂。
池款款刚刚经历过元灵的波动,如今还显得很疲惫,回到屋里就躺下了。
本该是静谧的午后,奇怪的梦境却是再一次出现,甚至比上一次更加真实。池款款立马就被惊醒。冷汗连连,她一刻也没耽误就跑到赵伶月的房间。
“娘,我要去燕炀关。”
“不行,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可以,娘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去冒险的。款款,就好好待在王府里不行吗?你七皇叔已经派人去了,就不要再捣乱了。万一你要是再出了点什么事,你让娘怎么办?”
“娘,我实在放心不下爹。我知道我没什么能力,还经常惹出麻烦,让你们担心,可若是什么也不做,我于心不安,娘……”池款款缠着赵伶月道。
赵伶月没松口。倒是白璎珞在门外还没看见人就说:“王妃,不如我去吧。”
白璎珞本就有些防身的功夫,每日对着邵阮留给她的令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闷闷的,明知道不该想,却忍不住想起来。
白璎珞向来个性直爽,受不住这不知什么滋味的滋味,若是这样,倒不如亲自去一趟。
“不行。你们谁都不能去。”
“……”
赵伶月态度坚决。池款款和白璎珞劝不住她,只好退出来不再跟她说,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
是夜,池款款收拾东西的时候,离忧飞了进来,落到桌子上,啄啄瓷制的茶杯,发出一声响声,仿佛是为了引起池款款的注意。
池款款怔怔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是一只青鸟啊。”
离忧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而后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你受伤了吗?这怎么么憔悴?羽毛都黯淡了些。”池款款捧起它,“因为无法保证真的能平安回来。所以我这样做是不是很任性呢?”
“奇怪,碗筷怎么对一只青鸟自言自语起来。”
“好了,不要吵咯。我要开始收拾东西了。”池款款放下它,继续收拾起来。
池款款转身的时候,离忧把身上一根白色的羽毛悄悄放进了她的包袱里。
这样,他就可以和她保持联系了。
即使不在身边,也可以知道她的消息。
他的伤势未好,飞起来都很困难,确实没有能力跟着她去,但是,总觉得陆之珩会保护好她。
既然这样的话,就等伤养好了,再去吧。
池款款好不容易收拾完,留下一封信便偷偷溜出来,来到后门却发现一切好像太过顺利。一路走来也不见有什么人影。
正想着,白璎珞也出来了。一身轻便的打扮,还有随身带的细软。不愧是经常在外走动的,把一切都想得很仔细。
“郡主?”白璎珞一出门看见池款款站在门外,疑惑的问道。
“别出声。”池款款对她小声的说,然后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我和你一样是要去燕炀关的。”
白璎珞走到门外不远,牵出她已经准备好的马匹,对池款款说:“不行,郡主你回去吧,王妃会很担心的,燕炀关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璎珞,这样的要求可能很过分,带上我这样一个可能什么也帮不上的人。可是你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情。”
同样的迫切的心情,即使什么也做不了,但如果什么也不做,便永远不可能安心。
白璎珞僵持了一会不知该不该答应她,自己的性命她可以自己负责,但池款款的生命她不敢拿来打赌。
后边传来了马蹄声,池款款往后看,发现陆之珩和听寒正骑着马从另一侧过来。
“陆之珩?”
“我说过,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帮忙。”陆之珩清淡的说了一句,似乎不像往常一样温和,反带了一丝怒气。
听寒一怔,难道真的是因为池姑娘没有来找殿下帮忙,想自己去,所以生气了?殿下现在的心思,真是让人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可是,燕炀关很危险啊。”
“所以你想自己去?”陆之珩的声音里怒气仿佛更上了一层楼……
“我不想连累你。”
“你不会连累我。”陆之珩说,“你若是想去,我便带你去。至于王妃那边,我也已经说服了,你不必担心。”
池款款更吃惊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打算,更不知道他如何说服了娘。
“可是……”
“没有可是。”陆之珩没有再听她讲下去,让马在她身旁停下,直接伸出手来,“想去,就上来,不想去,就回去。其他的我不想听。”
池款款怔了下,犹豫着伸出手搭上他的手掌,温热而宽厚,陆之珩使力一下把她拉了上来,坐在自己前边,他的双手环着池款款攥着缰绳准备出发。
白璎珞对他的话表示怀疑,她对他并不了解,只知他是郡主的救命恩人,其余的一概不知,她不知道,这话里,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或者,根本就是假的。
正犹豫着,陆之珩已经策马离开了。
“等等!”白璎珞着急的出声喊道。
但陆之珩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马儿飞快的跑出好远。
听寒只好对白璎珞说:“姑娘别担心,公子不会伤害池姑娘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折回去问问王妃。”
白璎珞沉默了一会儿,眼看着马走出好远,赶忙上马追上来。
跶跶的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声一声敲进站在门后的赵伶月心里,她没敢出去送别,怕自己忍不住,她一早把侍卫都调开,默许了池款款离开。
蓝以澈握了握赵伶月的手:“娘,姐姐有自己的事想做,就让她去吧。何况有陆之珩在旁边的话,姐姐怎么也不会被人贩子拐走的。”
赵伶月听着蓝以澈说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她知道澈儿在安慰她,这样想着,也像是松一口气般。
陆之珩说的没有错,若是自己执意让款款留下来,她自己还是会想尽办法出去。若是这样倒不如就让她去吧。起码她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了,起码她知道有陆之珩跟着,她也放心一些。
虽然不知道到底他到底是何方人士,为人怎么样,赵伶月选择相信他,不只因为他救了款款,还因为他周身的气质,并非常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