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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说实话的范东

单身情人节本来过得挺开心,图秀秀的出现,让马骥这头隐象原形毕露。全班同学都唏嘘:啊呀,看不出来,真正的罪魁祸手在这儿呢,比余则成还余则成,潜伏得深哪!

范东的形象一下子更高大起来:可以呀你,背黑锅背得如此潇洒,居然蒙蔽了全班。

马骥百口莫辩,越描越黑。

这个时候,他想到的,不是检讨自己的不是,而是在心里更迁怒于范东:你处处当好人,显得我很可恶了。可你学习有我好吗?你差远啦。你就会糊弄女生,吃个饭啦,唱唱歌啦,编编报啦,到处仗义啦。有本事,你比比学习,敢比吗,能比吗?我们几个班干部,谁瞧得起你呀!在我心里,我就是至高无上的,我就是轴心,别人都以我的轴心滚动,只能我占你们的光,不许你们伤害我。图秀秀你伤害了我!写纸条怎么啦,是你先给我写的,我才给你写。我就觉得好玩,玩玩你。是你让我玩的。事情败露,我就成坏人啦?好就好在,你妈认定是范东干的,范东也不洗脱罪责,这就对了嘛,反正有人认账,我干嘛非得引火烧身?我是谁呀,我是班主任老师跟前的红人,是老师眼里完美学生的化身。我不想破坏这个印象,也不许别人破坏。正因为我保持完美,才年年获得“优秀学生”的奖励。荣誉对我很重要,在荣誉面前,其他事情都很渺小。当然,班主任老师火眼金睛,人家通过字迹的辨认,还是找到了纸条的主人,那就是我。老师也在保护我,没有公开真相。这事只有班主任老师、图秀秀你,还有我,咱们三人知道。你个没脑子的,那晚当着这么多同学面,把话挑明了,叫我怎么做人?你这不是长范东的威风,灭我的志气么!范东本来就人缘好,你这一闹,他岂不更加成为貌似坏人、实则英雄无比的地下党了!我成啥了,装扮得外看一朵花、内看豆腐渣的小人!图秀秀,你成就了范东,害了我。

几天来,马骥的所有兴致全没了,同学们对他指指戳戳,伶牙俐齿的雷蕾当面挖苦他:“好呀,原来你是这样一个人,为了自己,不管别人,没担当,像什么男人!”雷蕾还把马骥拉过的手打来打去,又喷几口气,还说:“你心里那样脏,我才不让你弄脏我的干净呢。”

马骥羞得脸都红到了耳根,手也在抖,却无法制止。

雷蕾叫上几个女生,课间围上范东,甜甜地叫着:“范哥哥,还是你好呀,给予大家的多,索取大家的少。不像有些人,只有他自己。”说着,远远地抛来冷眼,夹了马骥几下。

丽凤还说:“范哥哥吃的是草,挤的是奶呀!”

男生女生哄然大笑。男生从范东身上找:奶在哪呢,快挤呀,我还没吃早点呢,来一杯鲜牛奶。女生羞赧着:范东是公的,还挤奶呢,亏你丽凤想得出来。

大家一起闹着,气氛很活跃,比起马骥的冷冷清清来,风景这边独好。

马骥一心自保声誉,这下砸了。他很不开心。范东越招人喜欢,他越恼范东:牛B什么呀,我能把分考高,给老师脸上添光,你能干什么?一考就拉稀。就凭这一点,你在老师心里,永远没有我的位置高。奶奶的,马上要毕业了,图秀秀给我闹了这一剧,评“优秀学生”会不会受影响?优秀学生中考是要加分的,凭我的考试实力,再加上三年优秀学生的加分,我就会考进全市一流的高中。你范东能有这本事?那你牛B啥,和他们打得火热,有用吗?他们能给你高分啊?屁用不顶。一帮子胸无大志的俗人,只会嗷嗷叫着浪费时光,哼,能成什么气候!

但明显被大家冷落也真是浑身不自在。马骥又想:班主任老师对我有没有改变看法,会不会顺着大家的意,鄙视我一回?他要试探一下老师对自己的态度,找了个请教问题的借口,去班主任办公室了。

班主任对他仍然笑容可掬。他心里踏实了下来。只要老师不记恨我,我的处境就不那么糟糕。笨蛋范东糊涂着呢,光知道讲人缘。老师对你不感兴趣,你就是最大的失算,你就最最没有人缘。班主任老师说,考分是评优秀学生的硬杠杠,门门功课达不到90分以上,不予考虑。这就是门槛,你能跨过去?跨不过去,还得我来。老师指望我给他赢得高分呢。高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老师带班带得好,教得好,既能让学校表彰,更能拿到年终奖励。看清楚了吗,把分数考高,就招老师喜欢;老师喜欢,才是最大的人缘。

纸条事件露了马脚,着实让马骥难堪。他脑子里,这件事总是挥之不去。他想起班主任很私密地叫他核实这件事,他不得不承认。班主任老师在他承认后却没有向校长报告,更没有在同学面前澄清事实,黑锅继续让范东背着,这说明啥?说明老师在保护自己,不想失去自己。我的每次考分,在全校排名中举足轻重,老师不能不有所顾忌。没有我的努力,八班的成绩会下滑一大截!我就是八班的一根擎天柱。图秀秀加范东,想扳倒我这根擎天柱,容易吗,可能吗,做得到吗!班主任不会让你们这样损我的。我,学习好,老师没烦恼,我就是完美的化身。你们想不服都不行。我每学期都当学习委员,班主任老师提名的,你们想不选都不行。班主任就提名两个人,一个毛小妮,一个我,一个当班长,一个当学习委员。你们不选我当学习委员,我就当班长,二者必居其一。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师太在意我,我是老师眼里的希望。

马骥这样一想,比范东更牛。你不是把同学们都拉过去了吗,好,我就专挑人多时给你冷脸看。我就不尿你,咋,你能把我比下去!还有那个脸长得好看的图秀秀,曾勾过我,纸条露了,还嫌我不够勇敢,我凭什么为你勇敢,我放着好好的“优秀学生”不要,要你的一个好感有啥用?范东得了一个你的好感,能怎么样,得了个“花花公子”的称号!你就是妖精,专迷猪八戒的。哼,折腾来折腾去,把自己折腾成轻度间歇性精神分裂症,活该!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心有所想,手有所写。马骥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对范东的不满,对图秀秀的怨恨,对自己在乎考高分赢得“优秀学生”评选的热望,写进《我和我的同学》这篇作文里。语文老师把马骥叫去,善意地提醒他:思想要健康,像这种极端的思维,考试是要吃亏的。同学之间没有利害冲突,不要太在乎自己。一个人太在乎自己,就容易忽视别人,就会为了自己的一点不正确的想法,变得自以为是,怨天忧人。语文老师建议他把这篇作文重写。

马骥很不高兴,把这篇作文撕下来,揉成一团,撇进废纸篓。

刘茂盛每天把班上的废纸篓翻好几遍,捡出一张张废纸,拿回家积攒起来换钱。当他捡到马骥这篇作文,看罢,心里很不是滋味,就交给范东。

过了几天,范东见马骥中午不回家,约他一起出去吃炸酱面。吃饭时,范东说:“你的学习好,我很羡慕,这是优势。”马骥心里很美。范东又说:“在分数决定一切的情况下,拥有一个好心态,以及和同学搞好关系,确实体现不出重要性。但我觉得,分数是考学所需要的,而好心态与好人缘,是一辈子所需要的。”马骥有所警觉。范东继续说:“你要保持优秀,既要学习好,又要学会体谅别人,尊重别人,与大家快乐交往。这些,现在不加分,将来会加大分。”马骥吃不下去了,筷子一拍:“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学习那么差。嫉妒我也不用这样啊,吃个饭也损我,不吃了,你自个享用吧。”

马骥扬长而去,范东摇摇头,香喷喷的炸酱面,越吃越没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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