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府地处偏巷,而府内又无下人,被吓疯的奴婢让陈子亦请人送了回去,又搁下了好些银两,其父母才算愿意将其留下。因此府尹府如今冷清的可怕,再加上光娴整日神神叨叨,更让人觉得整个府上神秘而阴森。
陈子亦预备出门之时,光娴像往常一般为其更衣,却有意饶到身后躲躲闪闪。陈子亦回头一看见其脸上竟蒙了薄纱,再看替自己系带的手上也戴上了手套。
“你这是怎么了?”
光娴见陈子亦惊讶的表情,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挡脸,又摇摇头,眼神像是受惊的小鸟一般,说道:“没事,我真的没事。”话一出口又觉着此地无银三百两,解释道,“天有些凉了,我竟有些怕风。”
陈子亦对光娴的穿着打扮日常生活并没有关注,既然这样并也没有怀疑,只说道:“府上已无下人,凡事且让你堂堂公主亲力亲为,委屈你了。”
光娴见陈子亦一直盯着自己不由后退一步,又把手往后面藏了藏,低着眉眼,说道:“妾身不觉得委屈。”
陈子亦见此皱了皱眉头,总觉有些古怪,然而又急于出门,自己绑好了腰带,想着,大概也不过是想要闹脾气而已,也不再多问速速离开。
光娴见陈子亦出了庭院,紧张的心虽放了下来,却也有些失落,一想到自己无论如何都引不来陈子亦的关注并深感绝望。低头望着自己手上的手套,顿时生气的将其用力的剥了下来,掷到地上,再看自己的手好几颗红点长在手背上,如此,又紧张的左右看看拾起落在地上的手套,慌忙的套到了手上。
光娴又一次全身发热,如灼烧一般,并快速的回到卧室,褪去了身上的衣服入了之前准备好的水桶里。桶里冒出了热气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又一把扯掉了面纱,一头扎到了水桶里,好一会才将头抬起,带出一串水花。
水温渐渐升高,这般,才算缓解了痛苦,于是起身披上了浴袍,走到铜镜面前,将脸几乎贴到了铜镜之上。
脸上若隐若现的红斑点像在跟自己示威一般,光娴哪能忍耐,手一挥想要用法力打破铜镜,铜镜纹丝不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是一个平凡之人,气愤不过拿起梳妆凳并砸向铜镜,铜镜瞬间四分五裂散落到梳妆台和地面上。
窗外天色忽然暗了下来,一阵妖风刮来,门窗作响如泣如诉,光娴预感不妙,正在这时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了,由远而近只在一瞬间凌太师便靠近了光娴。
若在之前光娴并不会觉出害怕,只要稍动法力,这变异的凌太师又怎会是自己的对手,然而,如今自己已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怎能与其相斗,本能的后退几步。
光娴问:“你想怎样?”看着凌太师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又倔强道,“你这怪物,是我将你害的如此,有本事你便把命拿去吧。”
凌太师对光娴确实恨的牙齿发痒,自己原本仕途顺利,一切顺风顺水,即使凌陌不不愿为官,却起码健康孝顺。而如今,全被光娴搅乱了,自己变成了一副鬼样子,凌陌也身子受损病入膏肓。
“你这妖孽,拿命来!”凌太师说着朝光娴拍打过来,以为会受其阻挡,哪知轻易的将光娴拍倒在地。
凌太师甚感奇怪,自己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的小妖,怎会将眼前的千年老妖打倒在地。
凌太师声音如从鼻子里轰出来一般说道:“你这妖孽之前可是十分张狂,怎会耐住不还手?莫非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光娴坐于地上,想着自己也不久于世,豁出去一般说道:“要杀要刮随你便,无需废话。”
凌太师见此又是一掌打向光娴,见其倒向另一边,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很是不解,“你的嚣张都去哪里了,别让他人说我欺负弱女子。”
光娴大受内伤,几乎体力不支,嘴里淡淡的说道:“我已是凡人,又如何与你斗,要杀你便杀吧,总之是我害你如此。”
光娴变成了凡人?凌太师顿时目瞪口呆,第一反应并是光娴在耍什么花招,然而看其这半生不活的样子,又似乎不像。
凌太师上前一把拎着光娴,大声问道:“为何会这样,快告诉我,到底是怎样变成凡人的?”
凌太师可不愿意自己一直就这样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若能再变回人类,便不用再躲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且能与自己孩儿相认。如此凌太师甚至想着即使不再为官,归隐田野也在所不惜。
光娴本已把抱着必死之心,也算还了自己之前所做的孽,然而在必死之前心中到底放不下陈子亦,总认为除了自己并没有任何人更了解其的喜好,更能将其伺候好。
既然凌太师想要重新做回凡人,光娴便抓住了这一机会,冷笑着说道:“你杀了我吧,这样你就永远只是一个怪物。”
凌太师被光娴故意这样一激,气的手伸向了光娴的脖子,想要用力却又害怕再也不知如何变回凡人,伸出去的手将力量压了回来,如此手忍不住的发抖。
凌太师放开了光娴,恶狠狠地说道:“今日我便放了你,快说,到底如何变回凡人?!”
光娴身受重伤,声音微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活不了,又怎会让你如愿,休想从我这得知变回凡人的方法。”
凌太师气的拍着脑袋,恨不得将光娴碎尸万断,然而却又不能,一把将其拉着坐了起来,无奈的运了功替光娴治疗内伤。
一股真气运入丹田,顿时五脏六腑像被清洗过一般舒畅,整个人也立刻提起了精神。
凌太师见光娴已经好转,立刻问道:“快说,怎样才能变回凡人?”
凌太师是凡人身体变异而成为妖孽,而光娴是霸占了凡人身躯,拥有妖孽的灵魂,两者完全不同。
光娴求陶神收回了自己的妖魂,而凌太师该如何变回凡人却不得而知,不过为了稳住凌太师的情绪,便装模作样的说道:“灵山上有一株人间草,你只需将人间草的叶子摘去,吃下去并能变回凡人。”
“当真?!”
光娴却有意说道:“你大可不必相信,还能不能成为凡人与我又有何干,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灵山在最北面隐蔽的地方,能不能找到还得看你的造化。”
凌太师不敢不相信,即使只有一点点的希望也不忍放弃,听后,怀着希望转身而去。
妖风褪去,乌云散去,府尹府内又恢复了原来冷静。
如画见陈子亦如约而至,并将身后阿简唤退了下去。
阿简对陈子亦与如画的私情心知肚明,暗暗替陈子亦担心,行了礼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子亦一眼才退了出去。
如意殿内已无其他人,陈子亦心疼如画日理万机,尽显疲惫的样子,想要给其一个安慰的拥抱。
如画脑子里闪过光娴的样子,自己心仪之人身边有一个全心全意为其付出的女子,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再插足其中。如此,不自主的退了一步,脸上看不出悲喜,说道:“陈大人,今日我唤你来是有事相告。”
陈子亦见如画回避自己的拥抱,且唤自己陈大人不由一愣,故意斗气般问道:“如天后有何吩咐?”
“近日您夫人可还好?”
陈子亦没想到如画会问起光娴,索性行了一礼,一字一句的说道:“臣的夫人一切都好,有劳如天后挂心。”
如画听出了其中的不快,却假装不知,继续说道:“陈夫人昨日入宫,我见其脸色稍差,陈大人即使再忙也该花上些时间陪陪夫人。”
陈子亦见心爱之人,竟能如此大方的劝慰自己疼惜他人,实在不解,正生着闷死,脱口而出说道:“臣的家务事不牢如天后操心。”
如画依旧不动声色,转了话题问道:“陈大人对阿简可有多少了解?”
陈子亦不知如画今日为何这般反常,然而见其一脸认真的样子,又照实回答道:“我只听说阿简至少被父母卖做婢女,被之前的尹府买回府上,且一直留于此,其他的一无所知。”
如画能确定的便是阿简已投靠黑妖也就是因缘,从其变成兰方模样来看,其必定学会了一些妖法,而为何如此就只能靠猜测,不过从其身世来看,也似乎并无关联。
“陈大人今后不必再理会阿简之事,若私下见面还请通告一声。”
如画这般做法不过是想尽量避免陈子亦受到伤害,然而陈子亦可不理其中缘由,没好气道:“如天后今日是乎对臣的家事特别感兴趣,莫非昨日夫人前来多有得罪的地方?若如此,臣替夫人替你陪不是。”
如画听了这一番话,心如滴血一般,可见陈子亦到底是站在光娴的角度去想问题,而自己此时竟劝着对方好好对待自己夫人,想开也是十分可笑。
“孤并非对你家事感兴趣,光娴乃赋国公主,细细算来狐是其皇嫂,又代其父其兄掌管天下,对其有所关照实属应当,你不必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