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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赵家猎帮从此消失

打围人想进干饭盆,打老虎,挖熊胆,抽个鹿鞭更有脸。弄副鹿胎,闺女媳妇全惊呆。

——赶山歌谣

两辆日军的汽车开进赵家趟子部落村,随来的还有两辆军用三斗摩托车,虽然同是日军,乘坐汽车的是陆军一个班,他们执行特殊任务停留在村子里,骑摩托车的是三江县日本宪兵队的宪兵,负责来村安排该班日军食宿,宪兵管着部落村。

日本宪兵的两辆摩托车停在周家远门口,村长施大眼瞪着蛤蟆眼喊:“周队长,太君叫你!”

这会儿,周庆喜和钱肚脐眼在院子里坐着,实际是周庆喜一旁看钱肚脐眼训狗,二细狗已经训完,做最后的训练。日本宪兵来找他前,钱肚脐眼说:“昨下晚狗找人你看到了,成啦,我该回啦。”

“不忙,不忙。”周庆喜挽留道。

方便训狗,钱肚哜眼腿脚行走不便,训狗开始后周庆喜安排训狗师住在自己家里,西厢房闲着给钱肚脐眼住。狗训完钱肚脐眼提出回到自己家去,数日没有回家了。他说:“狗训完也没事儿了,我老在你家糗候着,干吃干喝?给你家添麻烦。”糗候意思是不动地方的死呆。

“你能吃多少喝多少?你敞幵肚管够造,我有几囤粮食够你吃的。再说你一个人,腿肚子绑灶王爷人走家搬,到哪儿不是家啊!住着,再住几天。”周庆喜留住钱肚脐眼,非热情非友谊,更不是无所谓家里多一个人吃饭,他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训狗之初,前任宪兵队长角山荣曾交代,训狗结束不要放走训狗师,等待他的命令如何处置,后任宪兵队长林田数马也是这样交代,日本人话周庆喜当话听,不敢走样照办,而且努力办好,让主子满意,本地有俗语:干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自己的东家就是日本宪兵,自卫团归他们管,自己为他们当差。

“知道你家底儿厚扛造,可我不好意思吃闲饭……”钱肚脐眼争取回家,说。

“怎么是吃闲饭,你训狗有功,扛板把你供起来也应该。”周庆喜嘴会缝扯,扛板供起来的人是祖宗,他竟然把训狗师说成自己的祖宗显然是假话,“供养你一年半载没问题。”

“哟!我可怕掉地上,再摔一下,恐怕连命都没有啦。”钱肚脐眼诙谐道,“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正在这时村长施大眼站在院门口喊:“周队长!”

“哎,来啦。”周庆喜急忙跑出来,村长来了他不着急,太君来到家门口怠慢不得,“村长。”

“太君拉你进城去宪兵队部,带上狗和钱肚脐眼。”施大眼轻蔑地瞥眼训狗师,“利索点儿。”

“哎、哎。”周庆喜朝没说话驾车的宪兵挤出笑,转身回到钱肚脐眼面前,说,“带上狗,麻溜跟我走。”

“走?去哪儿?”钱肚脐眼不想走,问。

“别问啦,赶紧走!”周庆喜催死鬼似的,说,“没看摩托车停在那儿,太君来接我们,哈也别说,走。”

钱肚脐眼清楚日本人找你去必去,犟不过宪兵也不能跟宪兵犟,他们是一只脚,自己是一只蚂蚁,碾死轻而易。跟他们去吧,是福是祸,凭命由天。

两名日本宪兵驾驶两辆摩托,前面车斗里坐着周庆喜和狗,后面一辆摩托车斗里坐着钱肚脐眼,驶出人圈。钱肚哜眼回头望眼赵家趟子村,一种不祥之感萦绕心头。以前听说过给日本人修完军事工程、仓库什么的,中国劳工都处死,为保密杀人灭口……看上去钱肚脐眼是没有根据没有迹象的胡思乱想,然而接近事实,厄运在三江日本宪兵队部等候着他。

“狗带来啦?”宪兵队长林田数马问。

“报告太君,带来了,训成啦。”周庆喜报告狗训成什么样,说,“抗联就打以(即使是)钻进耗子……”他刚要说糙话耗子X,觉得跟宪兵队长说粗俗话不合适,改口道,“抗联钻进石头缝里,定保能找出来。”

“你的肯定狗好用?”

“好、好用,比我好用!”周庆喜溜须不要尊严,不知说什么好了。

“幺细!”林田数马高兴,说,“你和狗大大地好。”

“好。”

宪兵队长林田数马问:“狗训完,训狗师没用了,周队长,你的说怎么处理他。”

周庆喜揣度出宪兵队长心怎么想,为表现忠诚,说:“用狗找抗联的事儿不能给外人知道,训狗师……后患无穷。”

“清除后患!”宪兵队长林田数马充满杀气的口吻说,“让你看出好戏!”他随即用日语下了命令,周庆喜没听懂,但是能猜出要花样处死钱肚脐眼,宪兵处死人花样很多。

钱肚脐眼被宪兵抬到狼狗圈前,他明白自己死期到了。该恨该骂的人就躲在宪兵的身后,他大骂道:“周庆喜你不是人!我做鬼也要来人间抓你,让你死!”

周庆喜低着头不敢看昔日曾一起打围的猎帮兄弟,心里是否内疚没人看他的表情。

“听说狗在你面前乖乖的听话,你让它们做什么它们就做什么,今天你试试看狼狗听不听你的。”宪兵队长林田数马耍戏地对钱肚脐眼说。

一场杀戮给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随即他手一挥,宪兵将钱肚脐眼投入狼狗圈,往下发生的景象太过血腥无法用文字表述。一个鲜活的生命葬身狗腹,训狗师面对狗掏幵自己肚子的瞬间,丝毫没有躲闪,也没发出什么口令,突然大笑起来……周庆喜的心房给笑声射穿,身子摇晃站不稳,被宪兵长枪架住未倒下,再次听到的笑声是宪兵队长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

“我出去看看。”赵永和说。

村里突然来了日军,人数、干什么都不清楚,他们今晚走不走,关乎着袭击部落村行动成败。

“嗯,需要摸清楚。”刘德海说。

“东家,还是我去吧。”吴二片主动道。

“还是我去村公所,借口找施大眼,力争从他那儿打听到更多的消息。”赵永和有了打算,说,“我不空手去,他向我要过马鹿肉干。”

“行,是个理由。”刘德海同意道。

赵永和拿上一梱马鹿肉干,香味一直飘到村长的办公桌子上。村长的一双蛤蟆眼闪闪放光,拧了几下鼻子清除障碍,让浓郁的肉香味进入,说,“啥肉啊?”

“村长爱吃的。”

“喔,马鹿肉!”施大眼如获至宝,说,“想这玩意有几年了,始终没淘换着,就你家有。”

“压箱子底儿,”赵永和说,箱子留些稍微贵重物,不空箱子说成压箱子底儿,“村长想吃,我拿出来。”

“舍不得吧?”

“有点儿。”赵永和说。

他们说唠一阵,施大眼不时往外看,日军汽车就停在窗户根儿前,赵永和趁此将话题引到这上面,他说:“军车来村送配给品,都是些啥呀?”满洲国实行配给制,这样说很正常。

“啥?你吃不了,硌牙!”施大眼诙谐道。

“我闻着大米饭味儿。”赵永和朝正题上引示话,确实闻到煮熟大米饭香味,“村上好伙食,吃精米干饭猪肉炖粉条。”

“我们可没长那儿好嘴吃大米饭哟,”施大眼抱怨,他这个当村长的要说一顿大米饭没吃到过不尽然,但也不是经常随便吃,他们毕竟不是日本人,属于不准吃大米——伪满法律上明确规定,甲类粮(细粮),只供给优秀的大和民族,乙类(粗粮)供给劣等民族(满洲国)——的人,他说,“皇军,你没看到吗,一个班的皇军住在咱村,大米饭是他们的晚饭。”

“村里有自卫队、警察,又来了皇军,县上这么重视咱村。”赵永和说。

“啥好事儿咋地,准没好事儿。”

“有人为咱们守卫村子,老少爷们消停地盖被睡觉……”

“中了,赵炮,你说汽车上拉的什么?”施大眼被向往已久的马鹿肉干弄晕头脑,该说不该说的不假思索地嘞嘞,过会儿赵永和走了,他一定后悔,口无遮拦,口技道,“咣!咕咚!”

猎帮炮头对这类象声词特别敏感,咣!咕咚!绝对不是粮米爆炸的声音,肯定是炸药类。赵永和本想深入问下去,透过窗户看见警察寇大鼻涕领着曰军曹长走来,说:“我走啦,村长。”

施大眼没送他,将马鹿肉干藏好,而后坐到椅子上,等待寇大鼻涕他们到来。

赵永和回到自家大院,直奔刘德海的住处。

“怎么样,东家?”吴二片问。

“七老八吧。”赵永和坐到炕沿上,说,“日军拉着两车弹药,住在村子里。”

“今晚不走啦?”

“安营扎寨,晚上煮大米饭。”赵永和说日军连锅灶都支上了,“弹药车前始终有人掐枪看着。”

蹊跷!谁都会感到蹊跷。平白无故来了一个班的日军,带着两车弹药住进村子,刘德海说:“敌人要干什么?”

“不是像路过?”吴二片说。

“不像。”赵永和没想明白,常住吧不能将弹药车停在村大门口,搬到碉堡里去才是那么回事,路过吧,支起锅灶做晚饭,起码今晚不能走了,他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老刘,今晚我们……”

“是啊,得考虑考虑。”刘德海说,原计划在村里边配合抗日游击队来攻村,赵家狩猎队要对付的是十几个警察和不堪一击的自卫团,忽然来了一班的正规日军,他们武器精良,配备机关枪、有坂式步枪、掷弹筒、手雷……“他们不走,今晚我们的行动受到影响。”

“要不要取消行动?”吴二片问。

“手插磨眼……”赵永和说,行动停不下来了,孙大杆已经去抗日游击队密营,带队伍过来,估计此时已经朝赵家趟子部落村走来,“老刘,眼瞅下半晌了,再不决定来不及。”

“行动照常进行。”刘德海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赵炮,我们研究咋对付新来这股日军吧。冷丁增加这些日军,得想办让徐队长他们知道,以便调整攻击计划。”

“对。马上派人去给他们送信。”赵永和说。

“我去吧!”吴二片说。

刘德海同赵永和交流目光,他俩都同意。刘德海叮嘱几句,说:“……老吴,同他们说清楚这里的情况,原攻村计划不变。”

“哎”

“时间允许,你尽可能赶回来,我们听听徐队长的意见。”刘德海说。

吴二片随即动身,说:“那我走啦。”

“走吧,赶早不赶晚。”赵永和说。

今晚猎帮人人要大显身手。赵永和根据每个人不同特点派到不同岗位,所肩负的任务不同,对付碉堡的、对付寇大鼻涕警察的、对付自卫队的,对付那班日本兵重任赵永和揽下,他和刘德海及三名炮手来完成。

吴二片那天变成了飞人,以最快的速度朝抗日游击队密营方向赶,半路上遇到孙大杆带他们往赵家趟子部落村运动,天黑前赶到村口附近,隐藏在林子里,等待夜晚村子里战斗打响,发起进攻,交流一阵情况,吴二片带着游击队徐队长的意见返回赵家大院。

“我半路碰到他们,”吴二片学说一遍经过,他说,“原本派一支小队伍同我们里应外合拿下村子,现在一百多人,整个游击队都开过来了。”

“来这么多人?”赵永和高兴,人多取得胜利更是把握,“这回我们不怕鬼子一个班,两个班他们也不是个儿(对手)。”

抗日游击队准备离开白狼山,到西大荒去。为了避开日军冬季大扫荡,原来计划派二十几人来缴赵家趟子部落村警察、自卫队的武器,给敌人以震慑,现在都来了不完全是攻打部落村,是从这里经过。半路上遇到前来报信的吴二片……

“徐队长说,打完仗他们连夜往西走,下山……”吴二片说,“今晚,让我们先结果守卫村大门的警察,他们好冲进来。”

“好。”

一个班的日军安排睡在警防所的宿舍内,除了两名士兵在弹药车前站岗夕卜,其余八九名在油灯下玩中国纸牌,令人称奇他们会看马掌(旧纸牌玩法之一),竟有一个日本兵用标准的中国话说着这样东北嗑儿:“日头出来照东墙,西墙根下有阴凉。三人走道六条腿,睡觉地下鞋三双……”

藏在一堵院墙外的吴二片,低声对身旁的赵永和说:“小鬼子会唱二人转,往下应唱灶坑烧火炕头热,仰壳躺着……”

赵永和扒拉了他一下,制止因二人转忘记自己来干什么。吴二片猛然清醒,往下是你死我活的战斗。东家对他说:“瞄准警防所的门,你负责打二枪,打第二个。”

“我当贴炮。”吴二片说,他的理解准确而生动,把警防所视为一个野兽洞,从里蹿出第一个动物由炮头打倒,他负责打第二出洞的动物,那时炮头有机会装好枪打第三个……“没冒,一枪窝佬(就地弄死)。”

刘德海带两个人摸到村大门处,各自瞄准一个警察,是整个行动信号,村里村外的参加行动的人以这一声枪为号,全面幵始进攻。

砰!砰!乓乓!

枪声顿时大作,抗日游击队迅猛地冲入村子,日军、警察、自卫团腹背受敌,很快被消灭……战斗结束,一个班的日军一个没剩全被打死,警察打死打伤五六个人,余下的投降,自卫团除了负隅顽抗的被击毙,其他人被缴械……赵家狩猎队和抗日游击队少有伤亡,算是一场漂亮仗。

“老刘,我们马上撤走,你们呢?”徐队长问。

“我们进山。”刘德海说。

“带着群众,去哪里啊?”

“干饭盆方向……”刘德海讲出他们转移方向,说,“徐队长,你先前说伤病员怎么回事?”

“噢,是这样。”徐队长单独和刘德海说一件事情,上次日军扫荡,抗日游击队负伤七八个人,现藏在鬼脸砬子,大部队转移西大荒,带他们不便,方向也在干饭盆,方便时请刘德海照顾,“拜托了,熬过冬天,明年开春游击队接他们下山。”

“放心吧,徐队长,等我们安排好群众,派人去鬼脸砬子。”刘德海说,他们握手,“再会!”

“再会!”

徐队长与刘德海、赵永和握别。

抗日游击队带走日军大部分弹药离开,赵家狩猎队拿上一些,然后决定将两辆汽车炸掉。

“我们马上离开。”刘德海说。

猎户的家属集中在村口,赵永和向大家简单说了去的大致方向,路上注意事项等后,说ニ“走,跟我走!”

这时,吴二片跑到转移队伍前面,气喘吁吁地说ニ“东家,老太太不肯走,花管家正劝她。”

啊!赵永和惊慌。在如此关口母亲不走,势必拖延大家转移时间,枪声可能惊动敌人,日军有汽车从山下三江城赶来用不上更长时间,必须迅速撤走。他附在吴二片耳畔轻声说了行走路线,让他带大家出村,自己跑回大院。

大院里,赵冯氏坐在一块石头上,死活不动地方,花大姐一旁劝老太太,鹰站在她的肩膀上,她要带鹰一起走。

“娘啊,你这是咋地啦?”赵永和说。

“没见到狗剩儿,我不走。”赵冯氏倔强道。

“先前我们跟小鬼们打起来你也知道了,一会儿他们就要赶来报复,老少爷们必须马上走……娘你不走,咱们拖累不是害了大家吗?娘,快走吧!”

“狗剩儿哪儿去了?咱们都走,他们家人咋办啊?”赵冯氏担心道。

“他家没事儿,小鬼子不会杀他们。”

“永和,你们都一样,小鬼子咋就不杀他们。”老太太始终不明白,她嘟嚷道,“我还有话跟狗剩儿说。”

“娘,咱走,有话以后再对他说。”赵永和蹲在母亲面前,说,“娘,我背你走,丫蛋儿,帮把手!”

花大姐抱起老太太放到赵永和背上,三人快步跑出村子,去追赶前面的人……

周庆喜站在人去院空的赵家大院里已是次日上午。山风顽皮孩子似的从院墙头眺下来,追撵飘落的枯叶像追逐一群蝴蝶。小时候,三个孩子经常在大院内追逐四处飞舞的蝴蝶,捉蝴蝶工具就地取材,衣服、帽子、树枝……捉蝴蝶有首歌谣:蝴蝶蝴蝶落呀,你妈上草垛。蝴蝶蝴蝶飞呀,你妈上谷堆。赵永和喜欢用自己帽子扣蝴蝶,丫蛋儿则有她绣着荷花的手绢,周庆喜则喜欢用树枝,随手撅一根,如今那些树已长成参天大树,此时,大树正纷纷落着枯叶,偶有几片新鲜叶子裹挟其中。

,昨夜村子里发生的大事他不在现场,睡在三江县日本宪兵队部——过去是一家大车店,有很多客房闲着——院子里,天还没亮被叫醒,让他带上那只二细狗,上汽车跟着宪兵走。黑咕隆咚中汽车开着灯进山,时有动物仓皇横穿山道逃进林子。山上宪兵手持武器,没人说话他不敢问。汽车后面还有骑马的警察跟随,阵势看去打仗,去哪里打仗他并不清楚,跟着日军一起武装行动头一次,自卫队只在部落村中看护村子,从来没参加正式战斗,也不可能让参加,因此说本次能够参加觉得很幸运。

山路行走困难,半路一辆汽车栽入山沟,好在没有伤亡,宪兵队长林田数马指挥士兵,抬出陷入不深的汽车,然后继续前进,到达目的地天蒙蒙亮,周庆喜见到赵家趟子部落村大吃一惊,火药味尚未散尽,村大门完全烧毁,停在大门附近的汽车变成两堆废铁……

“咋回事啊了”周庆喜讶异道。

村长施大眼惊魂未定,被蛇缠了似的眼睛隆隆着(突出〉’并布满血丝,他说,“我双手被捆着,一动不能动。”

“是什么人攻打……”周庆喜问。

“抗联。”施大眼说,昨夜他被闯进村子室的人捆绑到柱脚(房柱子)上,嘴塞块抹布,实际是他常用的擦脚抹布,他不知道来攻打村子的是抗日游击队,笼统地说成抗联,“好多人,足足有上百人。”

消灭了村警防所的警察、部分自卫队员,尤其是全歼村中的日军,可见对方力量强大。

周庆喜清点自卫团人数,去掉死伤剩下不足十人,被打瞎一只眼睛的自卫团员哭吼尿嗓(带着哭腔)说,“周队长,打……呜,打咱们、是、是,赵,呜呜……”

“你说清楚点儿,别******嘴含瞭子似的。”周庆喜发威道。

“赵炮头他们打咱们……”自卫团员捂着瞎眼说,“他的猎帮……全上,打我们。”

赵家猎帮早都散了伙,警察收缴走猎枪,根本没有什么赵家猎帮,他说:“搁啥打咱们?用木棒子还是钢套子?”

“炮(枪),炮。”

“你看清啦?”周庆喜追问。

自卫团员摁着自己的瞎眼现身说法,说:“孙大杆打瞎我的眼睛,还骂咱们是瞪眼瞎瞪眼瞎一般指眼的外形跟正常人一样,但却没视力;比喻文盲。在此引申为分不清敌友。周庆喜下意识地眨下眼,像是有人说自己。他忽然明白了,赵永和并没把猎枪全交上去,私藏一些,做底钩(伏线)联合山里抗联袭击村子,然后领猎帮及家属逃出部落村。他添油加醋地向宪兵队长报告,目的还是在日本人面前坏赵永和。

“他们去了哪里?”林田数马问他。

“这我不知道队长太君,肯定钻了林子。”周庆喜说。

“你的能找到赵永和?”林田数马问,接着说,“用你的猎狗。”

“能,得慢慢找。”

数日后,宪兵队长将寻找赵永和猎帮任务交给警察周庆喜。赵家趟子村事件发生后,周庆喜当上警察,任该部落村的警防所长,手下有十名警察和新组建的自卫团,他身兼自卫团长一职。

“我们得到情报,抗联的伤病员藏在白狼山中,你把他们找到。”林田数马说,“还有赵家猎帮,一并找到,消灭。”

周庆喜带上猎狗在一场大雪后出发,全副武装的警察,他们骑马身背三八大盖枪,牵上那只经过特别训练的二细狗,进了山里。做过围帮炮头的周庆喜,熟悉白狼山,推测赵永和猎帮肯定在遥远的深山里,而抗联的伤病员不会藏身太远,决定先找到他们,然后再寻找赵永和,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拖老带幼能跑哪儿去,最终肯定能发现躲藏地点。

鹿角山没有,黑瞎子洞没有。周庆喜分析,数九寒冬能藏伤病员的地方还有个地方,以前就曾藏过伤病员一座山,他说ニ“我们去鬼脸砬子!”

鬼脸砬子山洞刘德海和负伤的副小队长藏身的地方,给还是围猎炮头的周庆喜发现,报告给日本宪兵队,派警察王警尉来抓捕……如今自己摇身成警察,率领的不是猎人是警察,要抓捕不是两个人是七八个抗联伤病员,身边的知近人儿(知心人)问。“周所长,马上该叫你周局长了吧?”

“唔,副的。”周庆喜十分得意,前途一片光明,三江日本宪兵队长林田数马亲口答应他,抓到这几个抗联伤病员并且找到赵永和猎帮后,就提拔他做三江警察局副局长,他说,“你们好好跟我干,日后我当上了官,我吃肉怎么能给弟兄们骨头啃。”

“周副局长到时候可别忘拉巴(扶助)我们。”警察们说。

“拉巴?拉巴不行,连薅带拽!”周庆喜把腾达后提拔自己的亲信,说得生动且十分诱人,“我能不能当上宫看你们的。”他一指前面的鬼脸砬子,“成葫芦瘪葫芦,在此一举!”

猎狗走在前面,训练它时就为找人。钱肚脐眼训化成它交给周庆喜时做过测试,他藏在菜窖里、柴禾垛、山洞中,猎狗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日本宪兵队的情报确定,抗联伤病员藏在鬼脸砬子,这座山不大,地形复杂又覆盖厚厚的积雪,寻找起来费些劲儿,全指望这只二细猎狗。

汪汪!一处断崖前,猎狗突然停住脚,朝前面的乱石嶙峋处的林子狂吠起,周庆喜惊喜,说,“嗖,到那片林子里去!”

警察随猎狗进入林子,是一片柞木林,枯死的树木横躺竖卧,马行走困难,猎狗倒是灵活,跑到前面去跟警察拉幵距离。

嘎!陆然一声鹰叫,周庆喜心里一哆嗦,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黑色鹰霹雳般地从天空扎下来,稳稳落到猎狗靠近头颅的背部,锋利的钩嘴鹐破狗眼,吞噬眼珠……

“周所长,开枪吧?”身边的警察出枪要射击鹰,被周庆喜拦住,警察眼睁睁看着鹰鹐瞎猎狗眼睛,瞎眼猎狗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很快被鹰鹐开腹部毙命,鹰开始食狗肠子。

警察目睹鹰攻击猎狗直至它死去,他们迷惑地望着周庆喜,所长不下命令开枪令他们费解。

“丫蛋儿!”周庆喜猛然大喊,林子中寂静无声,也不见人影出现,“丫蛋儿——”

许久,从林子传来呼唤鹰回去的两声:哕!哕!鹰从死去的猎狗身上飞走,雄健的翅膀刀子一样割落一根树枝,带着积雪的树枝掉落时雪花飞扬……而后,林子归于宁静。

周庆喜歇斯底里喊:“丫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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