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西要回去，哈尔灿拽住了她的手问：“如果让你离开队伍，留在贾生身边，你愿意吗？”
她愣了一下，转过身来反问哈尔灿：“你觉得我愿意吗？”
“应该愿意吧，”哈尔灿挠着后脑勺，脸上显露出略微纠结的神情，“你不喜欢鲁奇队长，又那么喜欢他。”
鲁西摇了摇头说：“你还是没有懂，我喜欢的人不是那个自作聪明的中原人，我只是喜欢中原。而且，鲁奇他毕竟是我爸爸……”
她顿了一顿又问哈尔灿：“要你离开队伍，你愿意吗？”
哈尔灿很困惑，他没有父亲母亲，他不懂这种感情，但是他不愿意离开哈德萝。
“你只知道哈德萝！”鲁西丢下这一句，莫名其妙地跑开了。哈尔灿站在那里回想着她的话，意识到贾生的任务恐怕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完成。
他回到帐篷里，正巧遇到医生过来给哈德萝送药。
“麻烦先生了。”哈尔灿学着别人的样子向医生客气道。
医生微微弯腰说：“我只是完成自己的任务罢了。”他特意加重了“任务”两个字，以提醒哈尔灿不要忘记他答应的事情。哈尔灿讪笑着让开了路。
哈德萝精神头还不错，看到哈尔灿回来放下了药碗。
“鲁西姐姐见过很多中原人吗？”她好奇地问。
哈尔灿心里还在盘算着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说服鲁西，嘴上只是敷衍着回答说：“也许是吧。”
“中原人和我们不一样吗？鲁西姐姐好像很喜欢中原人。”哈德萝继续问着，哈尔灿却完全没有心思回答，他过去的生活太单纯了，从来没有考虑过如何说服一个人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每个人行动背后的原因。他开始想很多事情，很多之前根本不存在与生活中的事情。
哈尔灿的沉默并不能打断哈德萝的提问，她继续问道：“她说哥哥是中原人，她是不是也喜欢哥哥？”
哈尔灿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哈德萝晃了晃他的胳膊他才反应过来：“怎么可能，鲁西她……只是喜欢中原而已。”
之后的日子里鲁西来的少了一些，但依然十分频繁，他们之间也再没有提起过要鲁西离开队伍的事情。
队伍不断向西行进，草地逐渐变得稀疏，天气也逐渐变得寒冷。人们减少了户外活动，每个帐篷里都没日没夜地生着火堆。哈德萝的父母也躲进了帐篷里很少出去，这样一来鲁西也很少过来了。
这天夜里一家人正围在火堆旁边取暖，帘子突然被掀了起来，一阵寒风趁机溜了进来，吹得火苗随风像站不稳的孩子一样晃个不停，映在帐篷上的人影也变得模糊不清。帘子终于又重新合上了，进来的是两位队长。
“哈德萝爸爸，是这样，”队长坐了下来，他的背已经有些驼了，脸几乎要伸进火堆里，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把一道挨着一道的皱纹都照得清楚明白，“我看哈尔灿也长大了，不能再和你们住在一起了，寻思着是不是该给他找一个老婆了？”
鲁奇张嘴就要接上队长的话，父亲却张嘴拦住了：“这可轮不到我管，哈尔灿是中原人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孩子，结不结婚是他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哈尔灿在一旁低下了头，整个人都好像缩小了几分。队长反驳道：“虽然说哈尔灿不是你亲生的，但好歹是你从小养大的，到了结婚的年龄，你总该管一管的。”
父亲嗓门又高了一分，近乎是喊着说：“队长你不提这个还好，你越说我越觉得不值得。这孩子从小穿我们的吃我们的，结果呢？差点弄丢了羊群不说，让他离开队伍受点教训长长记性，他可好，立马就和贸易区那个什么中原人联系上了。我们反倒是要让我们承他的面子！再过几年恐怕还要和中原人一起打我们！”
鲁奇说：“话也不是这么说，这孩子当时到我们队伍时候多狼狈不说，还淋着暴雨，苦他是吃过了，之后不还是亏了他帮忙才让你们有粮食吃嘛！”
“呵！那场大雨我们都受着冻，哈德萝都发了高烧，他倒好，去别人队伍里享受去了！“父亲继续喊着，”反正这是我是不管，我也不会为了他再多耗一分精力，多花一分钱！“
队长被气得咳嗽了起来，连声骂他脾气太倔，自认说服不了他，只好把哈尔灿叫了出去。
父亲依旧在帐篷里骂着，外面一片漆黑。秋冬时候的夜里，天地间会被庞大却不浓密的静谧占据，黑暗会阻挡光的传播，这片安静却会让声音传得更远。哈尔灿跟着队长走了很远依旧能听到父亲得叫骂声。
队长叹了口气说：“你父亲就是太倔强，战争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是不是中原人又有什么关系？“
鲁奇也在一旁帮腔：“就是，而且哈尔灿哪里像中原人了？中原人哪有这么好的体格？“
哈尔灿这时才从刚才的渺小感中恢复了过来，只说没关系，又“我也并不急着结婚。“实际上他还从来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这种事情。
“那也不行，我答应了贾生要帮你，就要把事情做到。“队长说着，把哈尔灿引到了鲁奇的帐篷处。
“我们进去说。“鲁奇说着掀开了帘子，里面只有鲁西坐在火边取暖，火光把她的脸映得红红的，眼睛显得出奇得大而明亮。看见他们走了进来，她便从火边让开，紧了紧自己得衣服坐到更里面去了。
“你觉得鲁西怎么样？“鲁奇坐了下来一遍倒酒一遍问哈尔灿。
哈尔灿不假思索地说：“很好啊。“
队长在一旁嘿嘿笑了起来，碰了碰哈尔灿放低了声音说：“我们问的不是一般的怎么样，是当你老婆怎么样。“
哈尔灿吃了一惊，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队长接着说：“你年龄也不小了，该成家了。正巧我们马上就要到本部去，趁这个机会帮你把婚结了，也算了结一个事情。“
这是草原民族的传统，结婚比较早，而且婚礼都要在本部举行，由本部的长老主持。这样做一是因为平日多在赶路，没有时间张罗这种事情；二是因为队伍多为单一部落单独行进，互相都有一些血缘关系，非要到冬季在本部集合的时候才能见到其他部落的年轻姑娘和小伙子。
鲁奇补充说：“鲁西年龄也到了，但是天天念叨着那个贾生，我可看不上那个家伙；我看她之前也没少往你那边去，你多少也可以说是中原人，你们俩倒是挺般配，你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