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料库里，腊梅早早的就准备好了。
苦菊有些不放心，特意找了个背人的地方，又问了一遍。
“能确保稳妥吗？”
“姐姐放心，我办事利落，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的。”腊梅小声道：“那料子很不起眼的，虽然也是宫里从前赏的。但是想必大小姐都难认出来。”
“可你怎么确保她一定会选那一块料子？”苦菊有些不敢信。“她不选，那这计策不就落败了。”
“她一定会选的。”腊梅笃定道：“昨晚我连夜问了见过她的几个丫头。都说她谦卑谨慎，处处表现的宽容懂事。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很装可怜的性子。正因为是大小姐带着她来选料子，太过奢华的，她反而不敢选。就唯有那种质地不错，素雅又轻柔的容易被挑中。”
看着腊梅自信的样子，苦菊也唯有点头。“但愿如你所言。”
“姐姐，咱们现在还是回去吧。在这里碍事可不好。”腊梅虽然急于立功，办好这件事，却也不想露出痕迹，送了命。
“好。”苦菊转身离开。
而腊梅也依照之前就说好的，返回衣料库拿了几块料子，记录在竹简上才。“多谢两位姐姐，这是我们姨夫人的一点心意。奴婢想姨夫人应该会喜欢这样的花色。如若还是不喜欢，还得麻烦两位姐姐让我换一些别的。”
“那是自然。”守着衣料库的奴婢看她懂事，说话也算客气。“如若姨夫人不满意，尽管拿回来换。”
“多谢两位姐姐了。奴婢告退。”腊梅瞟了一眼自己放好的衣料，满意的走了。
她快步离开了衣料库，转头就看见大小姐一行人到来。
腊梅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的低头候着。待大小姐领着几个婢子走进去，她才慢慢的离开。
而这个时候，苦菊已经回了姨夫人的话。
齐月莱听到这个主意的时候，喜出望外。“苦菊啊苦菊，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这么好的法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苦菊笑眯眯的说：“能为姨夫人分忧，是奴婢的福分。只是这法子还真不是奴婢一个人想出来的。昨晚上奴婢和腊梅商议了半宿，才算是想全了。”
“腊梅？”齐月莱皱眉道：“就是那个伺候茶水的丫头吧？”
“是呢。”苦菊笑着点头。“她年岁轻，没想到办事却利落。”
“是啊。”齐月莱心里有数，道：“此事若果然能成，就让那丫头来我身边伺候吧。”
“姨夫人如此抬举，真是她的福气呢。”苦菊心想，若是身边能有个会想主意的帮手，也不错。只是得看着她点，别让她在姨夫人面前太出风头。
褚姌带着周娮，逛遍了衣料库的好几个厢房。最后才逛到这一间。“这里面都是今年的新料子，还有些是母亲昨日才买的。比前面几间厢房的料子新颖些。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周娮只觉得眼花缭乱。“哪里有什么新旧之分，奴婢觉得哪一匹都好看。”
菀枝抿着嘴笑道：“可不是么，这些料子在奴婢瞧来，也都是好看的不行呢。”
“总有更好的。”褚姌边说边看，不住的打量着这些衣料：“其实也是母亲的眼光好。城里时兴什么样的料子，看母亲的眼光就知道。咱们府上一做就是好几十套，这传出去很快就风靡了全城，哪个世家小姐不是照着咱们褚府来做的。”
这话一点没夸张。周娮却是相信了。“夫人的眼光好，府里的姨夫人、千金又个个漂亮。自然够这城里的世家小姐们侧目的。”
“母亲若知道你夸她眼光好，一准儿高兴。”褚姌拿了一块品红的意料，放在她面前比了比。“这块衬得你气色好。”
“不可，这红色显贵，奴婢哪里配得上呢。”周娮心里喜欢，嘴上却不敢说。毕竟这样名贵的料子做成衣服穿在她身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太显眼，只怕褚夫人会更加厌恶她。“奴婢喜欢清淡的颜色，看着素雅也就是了。”
“也好吧。”褚姌笑着点头：“反正是给你做衣裳，你喜欢最重要。那咱们就各自挑选吧。”
“是，小姐。”周娮高兴的点了下头。
这个时候，何心也陪着七姨夫人梁姿洛来选料子了。凑巧也是走进了这一间库房。
“这不是姌儿么！”梁姿洛笑着抿了抿唇：“你怎么自己过来选料子了？夫人不是一向都让你直接去栖霞楼挑吗？”
“是七姨娘和八姨娘啊。姌儿给两位请安。”褚姌走过来行了个礼。“昨晚上娘回来的晚，姌儿就没有过去打扰。且今天来，也不光是给自己挑料子。还要给周娮做两身衣裳。”
“谁是周娮？”梁姿洛不免疑惑。
褚姌朝周娮招了招手：“你过来。”
周娮连忙上前一步，跪地请安：“奴婢拜见七姨夫人、八姨夫人。”
何心一直微笑着，却站在比梁姿洛远半步的位置，默不作声的看着。
梁姿洛扬声道：“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心里有些紧张，但周娮还是扬起了头。目光却没敢和对方对视。
“倒是个水灵的丫头。”梁姿洛还是不解：“只是再水灵都好，怎的要给她做衣裳呢！不过就是个丫头而已。哪里有资格进这衣料库来挑选。我说姌儿，你是不是糊涂了？”
若是平日，褚姌肯定躲着她们走。毕竟她最不擅长和这些心思细腻的女人嚼口舌。
只是今天，她故意带着周娮来这里，就是为了要让府中的人明白，谁都不可以小看了周娮去。“一向以为七姨娘目光如炬，耳报神灵通呢。却不想这回倒是迟了一步。”
“迟了一步？”梁姿洛不解，少不得问：“怎么迟了一步呢？”
“这丫头救过我的命。我才求了母亲让她来我的揽月楼伺候。虽说她是这府里的奴婢，可我一早就传出话去，要把她当恩人般对待。就是怕府里有人会嫌弃她的出身而欺负了她。这么要紧的事情，早就传出话去。想来别人都已经知晓，却偏偏七姨娘迟了一步。”褚姌很耐心的说了这番话，不急不躁，也看不出心绪。
梁姿洛隐隐感觉这位大小姐和平日不同，还没张嘴再说什么。就见她上前了一步。
“你快起来吧。库房的地面潮湿，跪久了膝盖疼。”褚姌拉起了周娮，笑盈盈对七姨夫人道：“我七姨娘可从来都不是拘礼的人，想来也不会责怪的。”
“是呢。”梁姿洛抿唇一笑：“既然是大小姐的恩人，那阖府上下自然好好对待。那你们就去选衣料吧。”
“多谢七姨娘。”褚姌拉着周娮的手：“走，咱们继续选料子去。”
周娮有些不敢，生硬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走嘛。”褚姌又拽了她一下：“那边还有好多料子，你没看呢。”
梁姿洛疑惑的不行，皱眉道：“那丫头什么来历？”
何心哪里敢多说呢，只是摇头：“我听说日前大小姐出府，拦了一辆马车，险些出事。是那个丫头救了她。”
“还有这回事？”梁姿洛轻哼了一声：“夫人一向最重视的便是调教二字。怎么教出来的女儿如此莽撞？还要去街上拦人家的马车？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何心只是笑笑。“姐姐不如也去选两块好看的衣料吧。”
“是呢。”梁姿洛嫌恶的白了那丫婢一眼：“如今咱们的地位是越来越不值钱了。随便个丫婢都能在咱们的库房里选衣料了。万一咱们看上的让她挑了去，那多恶心人。我得赶紧去选几匹料子。”
“就是。”何心笑着点了点头：“姐姐身姿窈窕，穿什么都好看。”
“就你嘴甜。”梁姿洛笑着走到一旁，仔细的去看那些衣料了。
这时候，何心也佯装专心的挑选衣料，心里有些窒闷。梁姿洛一向眼界高，怎么会把一个贱婢放在眼里。却偏偏她今天竟然忍住了，没有当即就对那贱婢发火。莫不是她早就听说了传言，知道那丫婢可能是老爷的亲生女儿……
正想得入神，何心忽然眼前一亮。
近在咫尺的一块料子，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
她走上前去，假装摸旁边的一块，手背蹭在那料子上，只觉得滑不溜丢的很舒服。这样的细软柔滑，只光泽度好，都说明了一件事。她眼熟那料子是有原因的。
这么想着，她便佯装不觉，走到了另一个位置。
周娮看她走过来，连忙推倒了一旁。
原本四面墙分别有四个很大的架子，褚姌、梁洛施和何心各占了一个架子。那周娮就只能去剩下的没有人的那个架子挑选了。
正是何心刚摸过料子的那一个。
这时候，梁姿洛有些不愉快，少不得抱怨两句：“这料子这么多，要挑到什么时候啊？这里人又多，窒闷的不行。还真是难受。”
听了这话，周娮便知道七姨夫人是故意想要赶她走。连忙就从架子上抓了一块不起眼的布料。“大小姐，奴婢选好了，这就出去候着。”
褚姌回头看她手里捧着料子，便点头：“也好。我马上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