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有人从少咏府出来了。”
夜色里,几处不显眼的角落,有人低声传话,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有几个人消失在了黑暗中。
“爹。”
少咏纹晓扯着少咏文韬的衣袖,眼中透露着深深的担忧。
这几日明明好好的,为何要选在深夜出逃呢?他们少咏家在南州城难道还怕什么吗?
少咏文韬轻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虽然她已成年,可在少咏文韬心里,她还是个孩子,需要被保护的孩子。
这一行人人数并不少,全部从府中走出来规模甚是壮观,且非常显眼。
好在此刻已过子时,整座南州城只能听见风声。
他们的脚步声很轻,几乎微不可闻,只要不是被人盯着,应该不会发现他们的动向。
少咏文韬轻声道:“最危险的就是在城内,只要出了城,今日这一劫就有望度过去了。”
“究竟是何人敢对我们家不利?难道他们不知道爹你的身份吗?难道他们不怕触怒当今圣上吗?”
少咏纹晓毕竟还年轻,一些问题看的还是太简单。
“如果那些人会顾忌一个人的身份,那十八年前,龙骧将军就不会死了,如果圣上真的会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就不会在龙骧将军死后,他不闻不问还杀了龙震天全家。”
“龙骧将军?他当年不是被叛国罪论处的么?听说当年亲手将龙将军正法的正是他的结拜兄弟天威将军,难道是天威将军要对付我们?为什么?”
层层疑团环绕少咏纹晓,她根本不能想象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纹晓,龙骧将军是冤死,只是圣上性格就是这样,活着的人有价值,死人没有价值,若是龙将军还活着,他还会主持一下公道,可是人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他不会因此再去杀一个对他来说很有价值的人。”
少咏纹晓沉默了,这一番话颠覆了她的认知,只是她还是不死心,继而问道:“就算如此,为什么皇帝陛下还要灭龙家满门呢?”
少咏文韬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皇帝陛下怎会不知这道理,为了减少以后的麻烦,此举也是为了迎合时局。”
这番话说完,他有意无意看了一眼被肖炎背着的东旭。
“这孩子,怎么睡起觉来,叫都叫不醒。”
“听说他睡觉的时候其实是在修炼。”
“这修炼的未免也太是时候了……”
少咏府的人步伐轻快,在街道中快速穿行,他们就像一阵风,吹往城外的风。
眼见离城门越来越近,少咏文韬心里却越来越不安,总觉得暗中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盯的他毛骨悚然。
东面是京都方向,王平安一定会在哪里部署埋伏。
北面、西面、南面,少咏文韬思考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从南面出城。
“我们快走,情况有些不对。”
众人脚步加快,少咏文韬已经嗅到了不妙的气息。
城门已近在咫尺,每靠近一步,他的不安便更强一分。
他看了一眼身后这些人,有跟随他半生的家将,还有他们的后人,还有自己的夫人、女儿,还有……还有疑似那位将军的儿子。
若是可以,他希望带着这些人都平安度过今晚,如果实在不可为,至少也要保住少咏纹晓与东旭。
离城门还有数十丈时,身后两侧三个方向同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的,而是一群人的。
前方便是城门,就算被追上了也要冲出去。
众人步伐再度加快,现在不用刻意压制声音,在前行速度上倒是快了接近五成。
有意思的是,周围那些人跟行的速度也很快,但并没有马上扑上来的意思,更像是在碾着他们在跑。
这种似有预谋的追赶让少咏府的人非常惶恐不安,就像人从高空坠落般,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这城他们必须得出,不然就是死路一条,但到了城外要面对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因为没人愿意现在去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说那是一个等待他们跳进去的陷进,那只是从一个死局跳到另一个死局,这种事情太让人绝望了。
最后他们还是出了城,与他们所担心的一般,这城门外真的有埋伏。
四大家族的人早已恭候多时,后面围追堵截的人也全部现身,连南城门都已被关上。
“少咏大人,这大半夜的带着全家老小是准备去哪啊?”
吴莫柏笑吟吟地走了出来,左手还不停扭动着右手拇指上的古玉扳指。
少咏文韬心知这一劫是躲不过了,他本想借此次南州武会来联合四家,却不想早就被人捷足先登。
“莫柏兄也是好雅兴啊,大半夜不睡觉,居然与凤鸣兄、一楼兄还有重山兄在这南城外畅谈人生。”
“哈哈哈哈,原来少咏大人还有如此幽默的一面,真是让吴某没想到,不过我们正说五大家族只来了其四总是少了些什么,想不到少咏大人就拍马赶到了,实在是巧啊。”
吴莫柏言语中毫无敬意,甚至表现的非常轻佻,他在少咏文韬面前客气了那么多年,今日你为鱼肉,我为刀俎,说什么也要威风一下。
少咏文韬并不准备跟他玩猜谜语,他开门见山道:“你们是如何猜到我一定会从这南门而出?就算有人送口信,你们也没办法同时堵在我们前面吧?”
吴莫柏大笑起来,自嘲道:“区区不才,如何能猜到这些,全亏了王大人指点,我才能提前得知大人你的行踪啊。”
“我知道王平安来了,他人在何处?叫他出来见我。”
“王大人自然是在该在之处了,至于具体位置,小人可是万万不敢说的,不然王大人怪罪下来,小人可担当不起呀。”
吴莫柏一口一个区区,一口一个小人,但严重轻蔑之色甚浓,根本没把少咏文韬放在眼里。
后者毕竟在朝为官多年,官威收放自如。
“噢?他是大人,难道我就不是大人了?你可知我官阶尚高出他一品!”
少咏文韬突然喝道,多年所养官势一下外放,逼的吴莫柏几人连退几步,直呼厉害。
可转念一想,这些人已经插翅难飞,困兽又有何惧?
李凤鸣沉默了半天,此时突然站了出来,毫不客气道:“少咏文韬,这南州武会尚未结束,你们就想走?须知你当初可是许下了承诺的,如今你违背诺言,自然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代价?笑话!本大人想去哪里去不得?你什么身份?有资格跟我这样说话?好大的狗胆!”
少咏文韬怒喝一声,气势陡然飙升数个层次,李凤鸣何时见过这样展现官威的少咏文韬,毫无防备之下居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