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似只有一眨眼功夫吧,三人就随寒潭婆婆来到了一处极寒冷之地,周围也看不清是个什么状况,没有景物,因为天黑,感觉就像陷入了一片井状的混沌空间里,天上和地下都是黑汪汪的。
“唉呀妈呀,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啊?”宁嫣然感觉背脊凉飕飕的……不,手也凉飕飕的,脚也凉飕飕的,胳膊和腿都是凉飕飕的……
她情不自禁地向成蹊靠拢了。
成蹊也冷,但是心底更是巴不得她这么做,于是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拥入了怀里。
张眼一望,还能瞅见战不羁和月婆娑,此刻的这两人几乎和他俩一样的动作,都是呈现出了相依相偎的状态。
突然,四人的眼前出现了一点烛光,并且烛光越来越亮,就在前方的一处芦苇篱笆编织的房舍里透出来。房舍不大但也不小,就像一处建筑奇异的四合院一样,且浮在冰雾缭绕的水面上。
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寒潭?
宁嫣然心里突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一定是了,那枚被它亲自扔掉的铜环封印就掉进了这里面。
这样古里古怪的地方,难怪小巫女不喜欢住在这里,要想方设法地跑出来!但是不知道小巫女究竟去了哪里……
正想着,她看见月婆娑和战不羁已经相互拉着手踏上了脚下的浮桥,而寒潭婆婆早就没有了踪影。
说是浮桥,也不过是悬在潭面上的薄薄一层不知是竹块还是芦苇杆子结成的狭窄通道。
看着浮桥下那些翻滚着、不断冒出黑雾般的寒气,宁嫣然心里就开始发憷了,迟迟不敢迈开脚步。
“不怕,跟着我走。”成蹊握紧了她的手。
不走还能怎样?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是茫然一片,就如处在浓雾中一般,仅仅只见眼前这一条浮桥通道,能不跟着前行吗?
宁嫣然由成蹊牵着,小心翼翼地随着前面的月婆娑二人走在浮桥上。
貌似也没走多久,就到了浮桥的尽头……芦苇四合院的开门处。四人才刚迈进屋,身后的浮桥便隐没了,恰好被回头一瞅的宁嫣然看到了。
唉呀妈呀,这难道是有来无回的节奏?
她心里有些害怕,但是想着还有月婆娑这样武功高强的人在一路,她也就猛吞了口气,豁出去了。
四人进门后穿过一条廊道,来到了一处客厅里,没有任何人出来招待,大家只得呆呆找凳子坐下。
这时寒潭婆婆奇迹般地突然出现在了屋中,她的身旁竟然站着一个人……
“小巫女!”宁嫣然惊叫了一声,刷地站立了起来。
所有人都站立了起来。
“好汉姐姐!”小巫女的声音里透着欢愉,不过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活蹦乱跳地扑过来,她和寒潭婆婆一样,也穿上了一身黑袍子衣裳,样貌看着一下子就庄重多了。
“原来……你……已经找着寒潭婆婆了……”宁嫣然惊讶到了结巴。
“是的,叮当回来了,回到了自己该回的地方,从此后再也不会跟着好汉姐姐浪迹天涯了……因为寒潭就是叮当的家,是叮当永不能离开的地方。”
小巫女的语调里带着遗憾,但神情里更是带着一股坚定。
小巫女变了!小巫女彻底变了!
“都坐下吧,我有话要说……”寒潭婆婆开口道。
于是大家又都齐刷地坐下。
寒潭婆婆坐到了一把树根做的椅子上,小巫女便立在她的旁边。
“月,你一定要留在这位战公子身边,战堡未来的安危就全靠你二位撑着了!”寒潭婆婆严肃地说:“现在天下正处于一团黑暗势力的扰乱中,战堡因为其地理上的特殊位置一直以来被这股势力盯得很紧,你们千万要提高警惕,切不可掉以轻心!”
“谁?那个黑暗势力是谁?”战不羁急切地脱口问到。他现今是战堡的灵魂人物,有关战堡的一切安危信息对他来说都十分的敏感。
“这是天机,不可说破,我也只能点到为止。”寒潭婆婆答道。
月婆娑用眼神止住了战不羁的进一步询问,说到:“晚辈谨遵前辈的教诲。”
这话……难道就是同意和他在一起了?
战不羁满眼都是兴高采烈的光芒。
就在大家都心怀各意、进入思考状态中时,寒潭婆婆又特意对着成蹊说到:“这位公子,记住,你的使命在皇庭,而不是游走在凡间山水,你要切记!”
“使命在皇庭,而不是游走在凡间山水”?
什么意思?宁嫣然愕然,直愣愣地望着成蹊,成蹊却冲她不以为然地笑笑。
“小王爷!”
对了,那个申屠云不也叫他小王爷吗?但成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宁嫣然到现在也没搞清,她也懒得去搞清,这对她有什么用?她又不想做什么王妃!
……
战戎捧着两册账本,穿过长廊,来到了书房。
“六爷。”两名守门的婢女见到他到来,恭敬的喊了一声。
“夫人在里面吗?”他问道。
两名婢女异口同声地答道:“回六爷,是的。”
“那么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些公事要和夫人谈一谈。”为防止他人说男女共处一室有违礼节,他特地带了两本账册过来,以公事的名义来找她。
“是,请您等一等。”
一名婢女推门而入,进去通报后不一会就出来了。
“六爷,夫人请您进去。”她恭敬的说着,并为战戎推开了门。
“嗯。”战戎跨过门槛,穿过玄关之后,便见着了师素娘。
“六爷,坐,找我有什么事?”师素娘放下手中的书卷,深深恭迎战戎,并示意婢女奉茶。
“哦,没什么,我拿两本账册过来给你。”坐下之后,他将手中的帐册推给她。
师素娘接过来后,随手翻了翻,一脸疑惑地问道:“这事儿怎么不交给不羁?”毕竟儿子才是城主,帐册似乎不用给她过目吧。
“没关系,反正你们是母子啊,给谁看都一样。”话虽这么说,但在他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六爷,请用茶。”婢女柔顺的递上茶来。
“嗯,你下去吧。”战戎让她放下茶碗,并将她屏退。
“六爷?”师素娘觉得奇怪,他为何撤下婢女门,难道不怕人说闲话吗?太奇怪了。
“我私下有些话想问问你。”战戎解释着。
师素娘不解……他有什么话非得私下问她?
但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倒不妨听听看。
“六爷,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这些日子来,你辛苦了。”战戎凝视着她,心中略有些感慨地说。
“六也何出此言?是大家辛苦了。”师素娘觉得他有些怪异,却又不明白怪异在何处,他怎么会突然说她辛苦了呢?
“但最辛苦的是你啊!如果不是憾天弟早逝,你也不至于如此。”他有些疯狂地说着,语气也越来越露骨:“难道你不怨吗?”
“六爷,你要和我谈得就是这个吗?”她觉得她并无责任回答他这个问题,事实上是没有人可以问她这个问题,因为能问的人早就不在世间了。
“你能不怨吗?告诉我。”
战戎的眼神像是在追求什么答案似的,执意要知道。
“您若想知道,我就告诉您吧。”师素娘虽对他起了防备心,但还是笑一笑,像是在为证明自己心一般地转头望向窗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出口……
“我怨,怨的不是憾天,而是害死憾天的人,若不是他,憾天又怎会独留我一人?幸而不羁儿死里逃生,我才没有追随憾天而去。我和憾天曾共同想过,想看着不羁儿娶妻,给我们生几个孙子,让战家开枝散叶……”
师素娘叹了口气道:“可是他太早去了,没能看见,所以我要活着,用这一双眼睛代他看着不羁儿未来的每一步历程。我必须快快乐乐的看着、守护着不羁而,因此我不会怨憾天,更没时间怨他。我只要能看着不羁儿,想着他,好让他也能一起看……我想,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想起和战憾天相处的每一刻,除了思念,她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怨他,更何况这又何必呢?
“你……”战戎一时气闷,满心的话语反倒出不了口。
她怎能爱战憾天如此深?他……他对她爱慕多年,却得不到她一丝回应;他为她终身不娶,只望她转头看他一眼,竟然屡屡成空。上天何忍待他如此?他原以为一年多该够她凭吊伤心了,无奈她竟如此执迷不悟,难道真要他出手不成?
“六爷,你和憾天是感情极好的师兄弟,我很感激您为战堡所付出的一切,相信憾天也是,今天您突然这么问,我也不明白您的本意,我能答、能说的全讲明了,不管您觉得如何,然后都请您别再提了。”
师素娘始终都不曾看战戎一眼,她心底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宁可装着不知道也不愿担起他如此深重的情意,毕竟她已是“妾心古井水,誓不起波澜”。
战戎看着钟爱多年的女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手紧握拳头,呼吸又沉又浊,似正显示着他的坚决。
他绝不会放弃的,既然战戎在她心中是她和战憾天的联系,那么他会一如那年一样,彻底斩草除根,定要将战憾天的身影自她心中连根拔起,教她的心只能容下他一人,再也不许惦念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