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天去长乐坊都没有见到九娘了,宁嫣然觉得很奇怪,不知道九娘去了哪里,她偷偷拽住了一个厨房里烧火的小丫头问,小丫头也说不知道,宁嫣然很是失落。
她觉得这事肯定跟成蹊有关,因为那天成蹊一听到九娘的名字便发了疯。
于是她找到了成蹊,问道:“快说,你把九娘藏到哪里去了?”
成蹊正在书房里看书,因为是午休时间,他显得有些昏昏欲睡。
成蹊见她神情里流露出对九娘下落不明的焦急,知道她与九娘的关系一定有些渊源,况且九娘还为她做清明粑粑,可见母亲和她的关系是非常不错的。
但就不知母亲因何同一个女鬼走到了一起?
“那你说你是怎样同九娘认识的?”他问。
“这个你少管!你只回答我你把九娘弄哪去了?若是九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定不饶你!”宁嫣然见他不说便威胁他道,还捏紧了拳头。
“呵……”成蹊笑了,道:“我还能将我母亲怎么样呢?我可是千辛万苦才找到她老人家的。不过我在这里还要多谢你,要不是因为你,我还不知去到哪里找回我娘了。”
说着成蹊还真的向宁嫣然作了一个揖。
“你说九娘是你的母亲?”宁嫣然有些石化了。
虽然她不知道成蹊的具体身世,但她知道成蹊最不济也是个豪门公子哥吧,他的娘亲怎么可能沦为长乐坊里做厨娘?
“你开什么玩笑?就算你特别的想你娘,也用不着见着一个长得像你娘的人就喊娘吧?”宁嫣然才不信呢。
“你不信,是吗?”成蹊瞅了瞅房间四周,见并没有其他的人,这才悄声对她说:“我这就带你去见我娘,你见到她后亲自问她老人家去。”
“好,去就去,谁怕谁!”宁嫣然将头一昂。
“我怕你啊。”成蹊冲口而出。
“怕什么?”
“怕你吓着我娘啊!”成蹊笑嘻地调侃着说。
“讨打!”宁嫣然一拳头给他挥过去。
成蹊赶紧闪开。
成蹊从书房里轻脚轻手地出来,并掩上了门,这才往马房处走去。骑上马,宁嫣然腾空跟在他的身后,二人向客栈而去。
他骑马刚离去,一个身影便鬼鬼祟祟地从墙角处闪了出来,然后急急地向大总管住处而去。
到了客栈,拴好了马,这时宁嫣然也现身了出来。
当见到儿子同宁嫣然一道进来,九娘显得很意外,同时也非常高兴,叫道:“宁姑娘,你怎么也来了?”
宁姑娘?
成蹊心里一惊,愕然地望着母亲。
糟了,要露馅了!宁嫣然猛然想起自己在九娘面前一直自称“宁嫣然”。
“大娘,宁姑娘是我的好朋友,其实我叫蔡小娇。”宁嫣然慌忙圆谎道。
“蔡小娇?”九娘有些莫名其妙了,她看了看儿子有瞅了瞅宁嫣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叫了。
“是的,大娘,我就叫蔡小娇,我从前的好朋友叫宁嫣然,因为她长得好看,所以我心下羡慕她,所以常常在外面冒充她……呵,大娘你不会生我的气吧?”宁嫣然忙涎着脸解释道。
“嘿……”这时成蹊不高兴了,他冷冷地说道:“你以为你冒充了她就可以变成她的样子么?做梦吧!”
“我爱做梦怎么着?你管得着吗?”宁嫣然当即给他顶了回去。
九娘见两个孩子杠上了,忙笑着上来打圆场,拉着宁嫣然的手说:“好啦,好啦,不管是宁姑娘还是蔡姑娘,只要是九娘我认识的那位可爱而有孝心的姑娘就好!宁……哦,蔡姑娘,你这两天可好?你爷爷身体还好吗?”
“好是好,可是没找着大娘你就不好呢……”宁嫣然嘟着嘴,撒娇道:“我和爷爷还天天念叨着你做得好吃的呢!”
“可不是吗,我儿子找着我了,将我带到了这里,我也没法通知你……”九娘安慰宁嫣然道:“以后就好了,等我儿为我找到了房子,安定了下来,我天天做饭给你们吃可好?”
“好啊,好啊!”宁嫣然拍手道。
“要不,等我安定下来,你就和你爷爷住到我那去吧,大家也有个照应,别在那破庙里住着了……你一个姑娘家和一个老人住在破庙里,多不安全啊。”九娘说。
“嗯……”宁嫣然心里感动,鼻子一酸就想哭了。对于一个在外面风餐露宿了好久的人来说,有人愿意给她一个家,这是多么令人感激涕零的事啊!
“好姑娘,就这样说定了。”九娘拉着宁嫣然的手坐了下来。
“母亲,房子已经找到了,就在郊区的一个小院,主人外出经商要卖了这房子,我凑了些银子已经给买下来了,现正找人打扫着呢,等收拾好了儿子就来接您过去。”成蹊凑上来说。
看到母亲这样疼爱“蔡小娇”,他的心里也尽是欣慰……自己不在的时候,母亲也有个伴,这样甚好。
“大概什么时候就可以搬过去?”宁嫣然听了高兴地跳起来问。
“明天要是不行,那就后天了,反正最迟不超过三天。”成蹊说。
“好的,我回去给爷爷说去。”
不知道崔爷爷肯不肯?
……
第二天早上,九娘刚好起床,才刚洗漱完毕便听到了一阵敲门声传进了耳朵里,敲门的声音有点急,并不像是儿子的,她寻思着:莫不是蔡姑娘来了?
这丫头,怎么这么早就跑来了呢?难道是没找着地方吃早饭?
她摇着头,笑了笑,赶紧打开了房门。
谁知站在门口的竟不是蔡姑娘,而是一个长相美丽的陌生姑娘。
陌生姑娘手里挎着一个包袱,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然后朝着她施了一个万福,说道:“夫人万福,小婢是成蹊公子的贴身侍女雪儿,今儿个公子堂上有要事要办,所以特令小婢来接夫人去新居,请夫人就快移步。”
儿子的婢女?
看着九娘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她,婢女雪儿又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张便签,说到:“这是公子的留言,请夫人过目。”
九娘接过信纸,打开一开,见上面写到:“娘,儿子今有要事不能亲自来接娘,特命婢女雪儿前来代儿接娘去新居,望娘见谅,回头咱娘俩在新居见。”
是儿子的字迹。
九娘虽没伴着儿子长大,但儿子前日里遗留了一本书在客栈,里面有儿子的笔墨注迹,所以儿子的笔迹她还是依稀记得的。
既然是儿子派的人来接她,而且又是个女孩子,本来比较警惕的九娘也放下了戒备心,收拾了自己的行装(本来也没多少行装),就跟着婢女雪儿出了房门。
“咱要不要去给店家打声招呼呢?”出了房门的九娘问道。
“不用了,夫人,少爷说他自会来处理这里的事的。宫里来了人,少爷说要夫人不要惊动任何人,尽快离开这里为好。”婢女神秘而低声地说。
九娘一听,心里一紧,赶紧低了头,跟着婢女身后快速地向客栈外走去。
因为天气尚早,客栈里的其他房客都还未起床,客栈里少有人影,就连门厅处守门的店伙计也不知去了哪里,也许是上茅房去了。
九娘出了客栈门,见门旁停着一辆马车,车头坐着一名马夫,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夫人,请上马车吧。”婢女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九娘再不怀疑什么,赶紧上了车,婢女也紧跟着上来了,然后放下了车帘。车夫扬起了马鞭,马车便朝着郊外奔去了。
九娘也不知道马车要带她去哪里,她只知道儿子说过买的房子在郊外,这估摸着方向是朝郊外的,所以她也没有多问,一心只想着快快离开阳城。
因为刚才婢女说了“宫里来了人”,这宫里的人一定是冲着她来的,所以现在她倒是希望走得离阳城越远越好。
马车这一跑就约么跑了半个多时辰了,而且跑的路越来越偏僻越来越颠簸,九娘透过飞起的帘子一觉,看到眼前已是一片荒郊野外的河滩之地,连户人家都看不见,这心里就犯了嘀咕……儿子这是选的什么地方啊,就算再要隐蔽也不至于要这样荒凉啊?
她这正想着,突然马车便停了下来,婢女掀开了车帘直接走了下去,并没有与她说一句什么。
她正在诧异,忽而一道人影闪了上来,伸出手来就扼住了她的脖颈,她想喊,想叫,可是她的喉咙已经被紧紧攫住了,她只能发出无助无声地挣扎。
她的意识渐渐迷惑,渐渐迷惑,眼睛里弥漫出一片血一样地晚霞……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她再一次走入了别人设下的圈套……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那些人不再留活口了。
“儿啊,娘总算看到你长大了……你要多保重啊……也许娘死后他们才会真正地善待你……”
想到这,九娘闭上了双眼,嘴角露出了一丝死不足惜的微笑。
看着九娘断了气,那凶手才松了手,然后将九娘抱下了马车,抗在了肩上,走向河边,然后将九娘的尸体扔进了大河里。
“姑娘,上车吧。”返回后的马车夫对一旁已经呆如木鸡的婢女说到。
婢女貌似什么都没听到,两眼呆呆地望着波涛汹涌的河面,整个人的脸上都变得没有一丝颜色了,浑身都在发抖,只移动了半步,便瘫软在了马车旁。
马车夫见状,走上来,面如表情地将她一把搀扶上了马车。
“姑娘,既然做了我们一伙的人你就应该习以为常,别回去让人看出了破绽,这样对谁都不好!这也是大总管不希望看到的样子!”马车夫不得不提醒她道。
是啊,既然已经成了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事已至此也只有横下一条心来了。
婢女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牙紧紧咬住,这才勉强让自己的脊背坐直了起来,没有完全瘫在车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