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接到小芳来电问候。
小芳和我并不熟悉，她是婆婆家乡的老师的外孙女，今年29岁，北漂7年，一直管婆婆叫“姥姥”。春节前，我想把一位离异朋友介绍给她，虽然这件事一直进行不顺利，俩人并没有见面，但小芳仿佛把我当成了救命稻草，频频来我家看孩子，给我送礼物，让我背负了很大的人情债。
这次接到她的电话，我没跟着她继续寒暄，而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正在给她寻觅，只是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小芳感谢之余，说：“姥姥以前也给我介绍过好几个，只是我没有珍惜。其中有个离婚的，没学历，他对我特别好，约过我好多次，我就跟他见过两次面。我那时太小，不懂珍惜，心里老是对他结过婚耿耿于怀，又对他的长相不满意。”语气里的遗憾令人心酸。
小芳很能干，在北京打拼几年，大专学历已经晋升大本，工作业绩颇佳，月薪上万，虽无房但有车，是个优秀女青年。但就是这样的女孩，不得不降下身段，惋惜曾经有过的不够满意的机遇没有抓住。
多少剩女都有这样的经历：当初的谁谁谁，还曾经求我嫁他，只是自己不愿委曲求全，拒绝了。现在，他早被别人抢跑，空留自己，遇人不淑，枉自嗟叹。就像买房，当初挑这挑那，二手房还不考虑，现在可好，连二手房都买不起了。所以，婚姻其实也需要决断，需要权衡利弊，光靠爱情，太文学青年味道了。
《围城》里的方鸿渐感慨，结了婚，才发现娶的不是当初那个人，早知如此，何必恋爱时候花那么多心思！这是很世故的感慨。从女人角度说，情况也差不多。多数家庭，只见女主人忙乎，男主人总为事业加班和应酬。如果女人有火眼金睛，谈恋爱的时候，大可忽略长相、身高、学历、财富，找个顾家男，比找个什么男都更实用。如果你回家，家里丈夫是个热爱厨艺的人，你可以像在饭馆里那样，变着花样地要吃这吃那，唯一付出的就是对他厨艺的夸奖，其幸福度远远超过你在厨房里做主宰。我老朋友的爱人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名言是：“男人是厨师，女人只能做饲养员。”老朋友点头称是，毫不知觉此话有歧视妇女之嫌。我也觉得，遇到这样的“厨师”，真是女人的福气。
所以，剩女还没剩的时候，挑的都是意识层面的东西：谈得来否？看得顺眼否？美其名曰“志同道合”。当剩女已剩的时候，就应该在大节不亏（或者叫品行端正，符合普通人标准）的前提下，看看这个人是不是能当个好丈夫，更有益于自己将来的生活。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女孩都比较务实，可能这样内秀的男人也早被开发殆尽了，摆在剩女面前的难题还是富有挑战性的。
当小芳在电话里委托我帮她物色对象时，我头脑里已经过了一遍，确实是没有合适人选。我真想跟她说：“要不你先买套房，有了房子，再慢慢找对象。”但想到，北京房价飞涨，买房已非易事，况且，剩女有了房子，就像有了安身之靠，也许会更挑剔。至于危地（不是死地）而后生，也许对她有利。
最近报上讨论，应该把求学时间减短，小学5年，高中2年（真是风水轮流转，我们是第一拨小学上6年的，以前的确都是小学5年，高中2年）。因为，如果按现在的学时上，女孩研究生毕业就已经是剩女了。——这可真是学究气的主意。为啥一定要毕业谈恋爱呢？早早谈吧，张爱玲的名言“出名要趁早”，不如改成“恋爱要趁早”。即使早谈失败了，也能为将来积攒点实战经验。
我在年轻的时候，曾经被叶芝的诗《当你老了》深深打动，尤其是这句：“……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我甚至觉得这是自己曾经成为剩女的直接原因。现在，作为一个生活在烟火气中的人，我更愿意把剩女的灵魂称为“朝圣者的灵魂”，正是因为她们对爱情的执著像朝圣者一般，最后“痛苦的皱纹”留在了她们的脸上，无人欣赏。
尽管如此，还是把这首诗录在后面吧，作为对青春的回忆。
当你老了
叶芝 作
袁可嘉 译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