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不会唱歌,二不会跳舞,三不会打麻将,人笨到如此地步,更笨的是至今我都不会说一套做一套,做些违背良心的事。既然我什么都不会,又什么东西都不擅长,就干脆钻进书本里啃咬文字吧,啃它就啃出个名堂。
朋友送我两瓶从香港带回的化妆品,一看外包装和之前我用的那些并没区别,于是随手陈列在成堆的化妆品中,不再看它们一眼。直至有一日傍晚,闲来无事的小女掀起写着洋字母的“盖头”,就在那一刻她突然尖叫起来,小女夸张的表情,让我好奇地放下手中的书。倘若不是瓶颈贴有标识,我一定把眼前这款欧式设计风格的古铜色花瓶,当作精湛的艺术品来收藏。虽然它比博古架上那些花瓶要小上许多。
这是一瓶来自美国的润肤露,接下来启封的事,小女交给了我。带着一脸的虔诚,我小心翼翼松动戴在瓶颈头上的那顶“皇冠”,一种法国香水的味道便通过卧室向客厅弥漫。或许是过度兴奋,我的神经中枢突然传输一词——气息,我赞叹道:“太美妙了!”室内橘黄色的沙发、晶莹剔透的玻璃茶几、暗红配奶油色不规则图案的块毯、赭石色仿真小提琴模型,简直就是一幅美妙绝伦的欧式油画,有了这香水的气息,使得这幅画复活了,而我安逸地生活在这其中,成为幸福浪漫的画中人。
然而,悠闲安逸的日子没过两天,我便不安地问起自己:“这是我所希望的生活吗?”回答是这种气息绝对不适合我,因为它使我颓废、懒惰。只有那里——阳台的一隅才是我该去的地方。我站起来,毫不犹豫地走向阳台。这里是我心灵放逐的地方,因为这里有书香的气息。曾几何时,我羡慕他人那种悠然自得的生活,在这里我听雨、望月、数夜空中璀璨的繁星,使其成为典型小女人抒发感情的磁场;曾几何时,我羡慕同事名牌服装在身,出入美容美体寓所,以缔造了肤如凝脂、风度不凡的气质,而我便在这里多愁、落泪,叹息韶华似水东流一去不再复返。那时这里是我只注重外表美,不知道什么是内涵的傻女人的发泄场地。更曾几何时,我因不能挽留亲人的生命而在这里暗自流泪,自幼在三姐臂膀下长大的我,眼看她日益被死神逼近,却束手无策,尽管我冒着被传染SARS病毒的风险,可最终没能羁绊住她走向生命尽头的脚步,这里,少说是我忧伤了四年的地方。
终于有一天我坐在这里,打开一本本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籍时,我竟像个因饥饿哭闹不止,却在刹那间吮吸到母亲甘甜乳汁的婴儿一样,顿时安静下来。久而久之,在这里读书便成了我的习惯。累了,给摇曳生风的常春藤松松土,再给娇小秀丽的文竹喷洒水;渴了,沏一壶香茗,任铁观音那淡淡的芳香在我鼻前缭绕。
渐渐,我的心野了,总想拾起曾经的文学梦。上学时老师经常把我的作文当范文给同学们读,其中一次老师让写“我的理想”,那是我第一次为了一个看不到的目标而彻夜不眠,我的理想是什么呢?当作家,对,当作家,把很多故事写出来给人看。可工作后,忙着给自己选择个文凭以替代学历栏目中的“高中”,于是写作化作了秦时明月汉时风。
我忘不了最初书写的日子,哼哼唧唧半个晚上,翌日再读时,就仿佛梳理被风纠结后的一头乱发。善解人意但认不得几个字的母亲看着紧蹙眉头的我,说只要有决心,铁杵磨成针。我急忙纠正: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可我话一出口,马上意识到自己不会写文章的主要原因就是没下足功夫,从那一刻起,我不再挥霍大把大把的时间,没事便坐在阳台一隅,在书中寻找黄金屋,在书中寻觅颜如玉。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我由每天书写小几百字,逐渐进步到每晚一两千字。此时母亲看到我的文章变成铅字后,便去劝说有麻将嗜好的二姐:“你看以前小红文化水平没你高,可现在人家的文章都上报了,没事时你也学习学习。”二姐笑一笑回答母亲说:“我不是那个虫儿。”
我是那个虫儿吗?我问自己,思考了良久后有了答案:我是后天培养的虫儿,二姐是先天读书的虫儿,只是她这只虫厌倦了书香,恋上了麻将。有一好了多年的朋友,调侃我说:你一不会唱歌,二不会跳舞,三不会打麻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一刻,我竟哑口无言。
是的,我一不会唱歌,二不会跳舞,三不会打麻将,人笨到如此地步,更笨的是至今我都不会说一套做一套,做些违背良心的事。既然我什么都不会,又什么东西都不擅长,就干脆钻进书本里啃咬文字吧,啃它就啃出个名堂。通过多年的努力,我书写出的文章魔术般变成了铅字,再后来,我竟然干起了宣传,当我的名字频繁在报纸上出现时,有人说没想到你还留一手呢。我知道这样的结果一方面和我多读书、读好书有关系,最重要的一点是以书为媒,我结识了很多和我一样喜欢书香气息的朋友。有一天报社小苗引荐我去参加散文沙龙,在那里我被李清山老师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他像父亲一样和蔼地说:“以后要来啊!”“会的。”从那次以后,每月一次的散文沙龙中便有了我的影子。虽然我写散文还没真正上路,但在这个圈子中,我得到了在任何地方都得不到的帮助。王克楠秘书长总是在沙龙头一天提醒我:“冬红,明天是沙龙。”赵云江主席一句一句地帮我推敲作品,安秋生、桑麻、崔东汇、李冬梅、刘秀君等老师都亲自帮我修改文章,他(她)们的关心和帮助,使我在书香气息中越走越远。不是有句话叫书是人们通往成功的阶梯吗?我庆幸沉浸其中。
阳台上那款设计中规中矩的栗子色木制茶几,还有茶几上那剑兰、骄鹤,都可作证。尤其是那剑兰,它静如处子的模样像极了读书时的我;仿真压缩版石磨和酋长木刻头像,它们也一定能证明每天我都沉醉在知识的海洋中。
花开花落几许,华发飞上发髻,我坦然一笑,只留书香在心间。这就是我所要的生活,因为我喜欢书籍那散发着墨香的气息,只要嗅到它,整个人便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心灵到得了宁静。我不能再违背自己的良心,去找寻新的、能使我的感官暂时得到快乐的任何一种气息。
经验、环境和遗传造就了你的面目,无论是好是坏,你都得耕耘自己的园地;
无论是好是坏,你都得弹起生命中的琴弦。
——卡耐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