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意怯
（玉秋惊）
转眼已过半月，踏着四月的尾巴，我收到了晋刑公晟白重返璟州再次为侯的消息后过了悠闲的两日。
在这两日里，我与新上任的紧那罗王穆宗一直待在夕华楼中，做一些如品品小酒，对对棋羿之类较为风雅的闲事。
此刻，我以手支着脸，欣赏着夕华楼外边那泾河之上近似于完美的落日美景。
“该你了，玉公子。”穆宗提醒道。
我回过神，含笑着执起一枚黑子，然后迅速地往棋盘上掠了一眼，棋子随即一落。
穆宗看着我棋子所落的地方，微微蹙了一下，然后笑了笑：“玉公子，如此下棋，再怎样下，也不会有结果，岂不无趣？单这一局棋，你我就已下了两日了。”
“未能分出胜负，岂有半途而废之理？”我道。
穆宗站起身，捡起棋盒中的一枚白子：“玉公子早已成竹在胸，依在下之见，这局棋实在没有再下下去的必要。玉公子，何以迟迟不肯胜了在下？”
我闻言低声笑出，长出一口气：“再过几日，就是端午……”
话未落，门已被扣响。小二的声音自外面传来：“两位公子，门外有位姑娘求见二位。”
我苦笑一下，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于是，我扬声应道：“请她入内。”
得到我的准许，小二推门而入，后面果然还跟着一名女子。
等小二离开，她已先将整间房间好好打量了一番，然后一双灵动水盈的眸子慢慢凝望过来，盈盈一福：“玉公子，万福！穆宗主，万福！”
我回以微微一笑：“眉心姑娘，好！”
穆宗亦向着她颔首示意。
她明眸微嗔，迎头就是一番指责：“玉公子若当真希望奴婢好，这两日就不会叫奴婢好找。”
我用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棋子，懒懒一笑：“鸿家的消息，不是向来都很灵通的么？”
“玉公子，好手段！”她对着我竖起大拇指，“竟挟持穆宗主，威胁紧那罗的人，要他们替公子的行踪保密。否则，穆宗主将有性命之攸。”
我斜眼见一旁的穆宗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忙道：“眉心姑娘，你就不要再挖苦惊了。大不了，你手中的那份差事，惊接下便是。”
“当真？”她闻言有些喜出望外。
“穆宗主将与惊一道完成。”我笑笑，“这样一来，眉心姑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闻言更加欣喜：“紧那罗素来掌管鸿家祭典之事，对各类礼仪都极为熟悉。端午庆典之事交给二位，甚好！奴婢这下也可向公主交差了。”
我含笑着道：“眉心姑娘，请便！”
“玉公子，穆宗主，奴婢这就去向公主回复此事。”她欢天喜地而去。
等她一走，一向说话平和的穆宗忍不住开口，语气中暗含微愠：“玉公子，你怎可自作主张？”
我长身而起，手指敲了敲棋盘，温然一笑：“下棋之前，你我曾作过约定的，穆宗主不会已经忘了吧？”
“我们约好，胜者可任意差遣输者做一事。”他道。
“你我本来还未分出胜负的，但方才穆宗主已先向惊示弱了。”我望着他笑得雅然，“惊可没逼穆宗主喔！”
他暗自咬了一下牙：“既然如此，那从此刻开始就该着手办此事了。哎！玉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趁着他说话之际，已悄声移至门口。听他叫我，才回眸一笑：“穆宗主做主就好，惊只需从旁协助即可。”
说罢，我负起手信步走出这间日落台。
返回侯府，已是上灯时分。
朱门外的那两盏大红宫灯散发出如血一般的红晕，绚丽却无发令人心生欢喜。
一进门，我便回自己所居住的西暖阁。这边无人巡夜，一到夜里就变得悄无声息。走在空荡荡的长廊上，只听得自己脚步发出的沙沙细响。四周没有点灯，黑得令人觉得烦闷。
无论走到哪个地方都是一样的，黑暗总能激发出人心的失意。
这也许又将是一个无眠之夜吧？不安仿佛在不断扩散一般。
我轻轻推门而入，把房中的灯点起。登时，整个房间明亮了起来。
我将外衣退去，方才离开夕华楼之前已在那沐浴过，此时正可入睡。
却在掀开帐帷的那一瞬间，被眼前的情景抛入震惊之中。
只见床帏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一人。轻云出岫，鬓云乱洒，****半掩，醉颜微酡。许是听到了动静，动了动身子，却依旧没有醒来。
反倒是我，因此从震惊之中苏醒过来，叹了一口气，上前推了推她：“尚倾吾，醒醒！这是惊睡的地方，惊要休息了。你想睡的话，回你的地方去。”
她朦胧惺忪中缓缓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露出一双如藕一般的手臂，然后倾身搭在我的肩上，微醉道：“这地方，你睡得，我就睡不得么？”
这一拉近，我不仅闻到她身上微薄的酒气，更闻得她身上飘来的微微淡香。那一瞬，只觉心神恍惚。
她颜如玉，气若兰，令我的心不由地驿动难安起来，忽有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她的身体——
猛地，我惊醒过来。用自己冰冷的手指轻弹她的额头：“尚倾吾，醒过来！回自己的房间去！”
她揉了揉微红的额，一脸茫然：“回去？不呢！我还在等公子来，一同饮酒！”
我叹出一口气，柔声道：“惊现在已经回来了，你可以回去了。”
她秀眸迷离，笑靥如花，竟挽起我的手臂，与我相依而坐：“那——我们饮酒吧！”
她的声音犹如虚幻，竟给人一种温存之意，让我心生荡漾。不由地，把她的手握在手中，将她揽入怀中：“你已喝得太多。”
她嘻嘻一笑，顾盼生辉，撩人心怀：“才不多呢！清老和鸿瑷好小气，才给我喝了一杯……”
我垂下眼，见她腮晕潮红，双目含情，春光微泄，不禁皱了皱眉。
看样子，清老是被逼急了，竟连这样的手段也使出来了。
哎！纵然她再如何性狡如狐，可对于情分还是过于偏执。否则，断不会如此轻易着了别人的道。
念及此，我忍不住冷笑，搂她在怀，感到她柔软的身子在自己的胸膛渐渐燥热起来，用滚烫的唇吻了一下她的柔胰，温然一笑：“过一会儿，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然后，我抱住她。
她在我怀中妩媚地笑着。
那一刻，我与她之间的气氛变得无比旖旎与暧昧。
我又是一笑，横抱着她走到户外。在水榭处，停下了脚步，双手一撒。只听“扑通”一声，随即响起了她呼救的声音。
我站在池塘边上，看着她在水中沉浮，然后拼命挣扎，却没有要插手搭救的意思。
直到有人闻声赶来，才将她从水中捞起。那时，她已一身狼狈。
眉心连忙将干净的衣服盖在她身上，而她身边的那个小子则冲到我面前，对着我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你又想害姐姐么？你这个坏人！”
我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说，抽身回自己那空无一人的房间。
我，从未如此刻这般的悔恨过！
我一直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后悔，再也不会那般的无知。原来，我还是什么都不懂。面对美好如斯的一名女子，我岂能不心生欲望？我岂有如此强的定力？
可是……
我微微颤抖将自己的双手摊在眼前，明明看起来也是如此美好，却残酷得让人心生绝望。
真是那样邪门的功夫啊！
我甚至连亲吻她的绛唇，都办不到。否则，她会死啊！就在我面前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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