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鸡方才打了两边的鸣。京城中央,天下中心。突然响起了阵阵鼓声。
“咚!咚!咚!”
这一番声响,让城中所有人从睡梦中惊醒。
发生了什么事?开始还有人骂骂咧咧的出来,不知道哪个脑子不好的家伙弄出这动静,也不怕挨一顿痛揍。
过了片刻之后,所有人才发现,这巨大的鼓声竟然是从皇城内响起来,一些大户人家派出了人纷纷打听,打听这宫中又是出了什么事儿
“老爷,听说了……是洪武帝醒了……”
洪武帝病重昏迷多日,如今可也算是醒了过来,醒过来好,至少大局暂定,不少之前就忍不住露出马脚的一些牛鬼蛇神这会儿怕是要遭殃了。
“什么!”
“更衣,洗漱!”
各处被这突然间来临的巨大变故惊动,开国帝皇的威压,血淋淋的,令人从魂里害怕。
洪武帝苏醒,复早朝。
三公九卿,不管是现在在干什么的,不管是何方势力大佬,不管是什么人。
鼓声响了四十九下,早朝不得缺席,本是还宁静着的帝都,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开始热闹起来。
庭卫守九门,盘查各处。
五军都督府,中书省,太学,六部。
各地藩王,王爷皇子,太师太傅。
三公,三孤,詹事府。
各宫,各处,各辅臣。
宫内阶梯亭楼皆禁闭,上朝大臣不得左顾右盼,双手持笏板脚步匆匆,停留交头接耳者杀无赦。
洪武帝醒过来了,这几天不安分的人不少,一番早朝不知道刑部、锦衣卫又要砍掉几颗脑袋。
群臣聚首,俯身低头。
“皇上驾到!”太监一声宣号,正上方龙椅又下侧往下看。
下首群臣,一个个显赫八方的人物,跪拜行礼:“臣等,参见皇上。”
大厅内,霎时间声音洪亮响起,余音缭绕久久。
一白发老者,黄袍加身,龙冠缚首。朱元璋,如今虽垂垂老矣,却自然是这个时间真正的主人。
“平身……”
朱元璋看着下方群臣,微微一笑,有些意味深长。他笑,却没人敢看,没人抬头。
“朕昨日就醒了……”朱元璋旁边的太监没说“有事上奏”这四个字就代表朱元璋没让下面人说话,他虽说话慢,下面却没有丝毫动静。
“所以一会儿,你们说话可要挑着捡着说……”朱元璋大病初愈,精神并不太好,挥手示意太监。
左旁边太子朱允炆错开了两个阶梯,如今他还不是皇上,还当不得下方这番礼仪。
早朝进行了近一个时辰,卫兵约摸拖出去了十五六个人,最大的官儿卫指挥使司的同知张康,其余的有的遭了牢狱之灾还有的救,有的是拖出了午门,掉了脑袋。
朝堂上,气氛霎时间凝固了,除了些许最上首的人知道还有谁没拉出去,后面人心理素质不好的,手里不干净的,已经开始腿打哆嗦了。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叶继英。”
“臣在。”从左手数第四个一身四色云身彩凤花锦绶朝服老者,头戴七梁金钗冠。正是叶秋父亲,叶继英。
叶继英手拿着玉笏板,却没记录着什么事,洪武帝醒来,大事定亦,没他叶继英什么事儿。
如今洪武帝点了他的名,叶继英心下陈思,却不知洪武帝会问什么事。
“我接了本奏,说锦衣卫镇抚司镇抚叶秋,蛮横无理,心怀不轨。私自调兵,甚至暗害镇江卫所指挥使……”朱元璋顿了顿,他倒是记不起来,这个指挥使叫什么了。
想了想,也想不起来,索性作罢,让叶继英说。叶继英愣了愣,地方政务无论如何都属于下面的事儿,说白了朝议时上不得台面,局限性太大。
洪武帝虽是严抓官吏,这些事情终归属于两个层面,够不上这般情况。就好比小孩子打架再激烈,没有缺胳膊少腿,大人都不回去太过于当回事儿的。
不过洪武帝既然问起来,叶继英也不可能不回答。
“陛下,昨日臣也得知了此事,可多是谣言。如今叶秋还未回京,此事臣以为……”叶继英顿了顿:“应等到叶秋回京,再做定论也不迟。”
“嗯……”
洪武帝似乎并不打算就此事多问,没有多说话。
“皇上,臣有事要奏。”
“讲。”
“臣得了禀报,说叶秋之前路过吴县时,大张旗鼓,扰民甚重。陛下圣旨到时,叶秋却在镇江停留滋事……臣以为,此事有蹊跷。”说话的正是文玉。
洪武帝闻言抬了抬垂下的眼皮,问道:“有此事?……”
“臣不敢妄言,叶秋去了那如东县,收受贿赂如东县,被南通州知州查知,叶秋却矢口否认。甚至以身份要挟南通州知州,换了那如东县知县,胆大妄为。”
“文右丞所言,此事怕是有所出入罢。”说话的却是另一位官员,六梁正彩凤云衣,却是吏部侍郎王明。
叶秋是叶继英的儿子,若是上来就与文玉分辨,总有护短之嫌疑,王明女儿王若雪便是叶家二公子叶单的正室。两家王家与叶家关系甚密,而且王明本就是吏部侍郎,此时说话也不显得突兀。
“皇上,臣昨日接到本奏。这南通州如东县知县,如今已经年过花甲,古稀舍四。”
正常情况下,官员五十岁便就要告老,若是真有本事也可做的。可一个知县做到了快七十岁,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这年年进士科考试,连一个比七十岁老头子好的知县都没有吗?
朱元璋似乎没有什么反应,王明继续道:“前年巡查时,这浙江府交给吏部的奏本上,南通州知州写如东县县令年四十二岁,正直壮年。臣以为此事中间定有猫腻,有些朝廷命官拿俸禄,却行的蛀虫之事。仗着有朝堂之人庇护,为非作歹。”
“嗯,令督察院协助吏部侍郎王明,即日下南通州,彻查此事。”
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王明得了这差事,还有文玉什么事儿?叶继英从中稍稍阻拦着,文玉在这件事情上便就一点劲儿都使不上了。
区区一个知县,就是再特殊,直达天听的人物稍稍使劲,知县的帽子说拿下来,也就拿下来了。
文玉又不是蠢人,哪怕是那南通州知州的官帽子拿了也就拿了,文玉绝不会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