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急着下课,可不是好学生。我的课就那么无聊吗?”
安琪咽了一下口水,挤出了一个笑容,这是她认为最自然的笑容,如果给她一个镜子的话,她一定会认为镜子里的自己是在哭。
“没,没有啊。只是,我们想去……想去厕所。对,想去厕所。”安琪试着让笑容更开朗一些。用力的拉扯着嘴角。
“哦?呵,那你们的关系果然不是一般的好啊。原来艾蒙你的兴趣真的变了啊。”
安琪僵硬的笑着看着戴尼,不明白戴尼那意味深长的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想要编一个更紧急的借口拉着艾蒙离开的时候,艾蒙拉过她,整个身体挡在她的前面,直视着戴尼的眼睛,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既然知道了,希望你能离她远一点。”
艾蒙眼睛里透着不容人拒绝的光芒。像两座冰山,坚定而又冰冷。戴尼冷笑了一下,瞬间换回他那灿烂的笑容。轻轻的整理着艾蒙的衣领。
“艾蒙,那你要小心保护你的瓷娃娃了。”随后,戴尼侧过头,看着安琪,眨了下眼睛。
安琪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僵硬的笑容像冷冻了一样,挂在脸上。艾蒙紧紧捏了一下她的手,“我们走。”
安琪猛的抬起头,看着艾蒙的眼睛。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的冷峻面孔,黑色的瞳眸温柔而又坚定,仿佛在冰山上吹过一阵温暖的风。安琪的丑的像哭了一样的笑容,慢慢的融化了下来。她这才发现,她的手在艾蒙的手心里发抖着。她想,她此时的脸色,大概比死尸还要惨白。然而,尽管艾蒙的体温如冰水一样清凉,却缓缓的穿过一丝温柔,让她渐渐忘记刚刚戴尼那阴冷的笑容带来的压迫般的恐惧感。
她任凭艾蒙拉着她,走在人群中,接受着两边的注目礼。除了厌恶还有更多的是吃惊,错愕,难以置信。这一次应该说是她所经历的目光最为复杂的一次。以至于她忘记了刚刚那份恐惧的紧张感。
她很不习惯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尽管一直以来,她是村子里的众矢之的。但是,一向的低调行动,至少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艾蒙这样拉手走着。当然,这种拉手并不是那种恋人之间的意义。但是,对于她来说,同样的让人觉得不自然。
她试着拉回手,没能成功。艾蒙的力度恰到好处的让她无法抽回,又不会让她觉得很痛。
她决定放弃挣扎,只是跟着艾蒙走着。虽然是想着:算了,随他便吧。内心深处却是有一股莫名的小小的得意。就像在成绩不好的同学面前,不敢因为自己得了高分而雀跃一般。她拼命的收着想要爆发出来的笑容,换上无奈又不知所措的表情。希望不会因此增加更多敌视的目光。当然,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用。毕竟,她早就是这个村子的敌人了。也无所谓是否增加了数量,从来就没有减少过。
楼顶的风景还真的是“别外宽阔”。这是安琪到达楼顶之后,愣了许久才想到的词。
雾岛的天气不说每天都是阴天,也基本是这种情况。整日都是雾气蒙蒙的。偶尔放晴,人们也只是顾着享受奢侈的阳光。谁也不会想到到高的地方去俯瞰这座岛屿。毕竟,死亡森林里传出来的野兽的吼叫也是让人极度恐惧。只是听就已经觉得恐怖得走不动了,更别说想要去见识一下整片森林的样子。
平时楼顶都是锁得紧紧的。大概不管是什么样的锁,都不会难得到艾蒙吧,毕竟他是一个吸血鬼。
安琪这样想着,瞄了一眼,站在那里不说话的艾蒙。
安琪只觉得她的心脏停顿了一会儿,或许十秒,或许三十秒。她没有精力去计算。她只感受到,心脏在停顿了许久之后,猛烈的跳动起来。仿佛一个狂热的鼓手,猛烈的摇晃着长发,疯狂的敲打着鼓面。节奏虽然急迫,但是却有条不紊。她觉得,她心里的鼓面就快被敲漏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艾蒙。但是,却是她第一次如此安静的看着艾蒙。
他们就这样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天空只是阴沉沉的,却灰得很通明。没有浓厚的雾气。似乎可以看到天顶。微凉的风吹来,带着湿哒哒的潮气,却也让人精神起来。
艾蒙凝视着这样的天空,而安琪凝视着这样的艾蒙。她莫名涌起一股心痛的感觉。这种感觉她记得,还是在城堡的时候,在那个满是玫瑰的花园里。那个时候的艾蒙和现在一样。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却透着一丝孤单。让人心疼的想要紧紧的抱住的那种孤单。
在那座大到让人可以迷路的城堡里,只有他和艾伦两个人,或许,任谁都会觉得孤单吧?然而,却有些不一样。那份孤单并不是有个人在身边便能解决的问题。你可以看到,却无法解读。你面对这份孤单,想要拥抱,却有种无可奈何。
就好像一汪在森林中沉静的湖水,如果你硬砸向那平静的湖面,只会吓跑所有的栖息在水边的动物。如果过多的搅动湖水,那纯净的湖面便会被湖底沉积的落叶,淤泥所污染而变得浑浊不堪。你只有静静的坐在湖边,安静的看着湖水因微风而泛起粼粼波纹。你可以默默的向湖水深处望去,鱼儿灵动在水中自由的游着,纤小的虾灵活的弹动着身体,向前游去。慢慢的,你会发现,这个看似平静的世界却那么丰富有趣。
你陪伴在这里,确切的说,是慢慢的融入了这里,而孤独也慢慢的退去沉闷的色彩,渐渐生动起来。
或许艾蒙经历了一百年,三百年,五百年,她不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为什么艾蒙会在这座岛上生活,她也不知道。她只觉得冥冥中有一股力量,让她这样一步一步走近她。而她希望了解更多的艾蒙。在那副冰冷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下,她只看到一颗如此时天空般灰色的充满了孤独的心。那表情并不是毫无生气,而是对世界的一种无望。而她希望艾蒙可以真的笑出来,哪怕不过是一个温柔的微笑,她也希望着可以看到。
“想要离开这里吗?”
因为看得太过投入,当艾蒙突然说话的时候,吓了安琪一跳,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只是呆呆的看着艾蒙.
“恩?”安琪眼神呆懵。
艾蒙斜着眼睛看了一下安琪,随后视线转回死亡森林的方向。
“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送你走。”
艾蒙淡淡的说着,像是低喃自语。
“为什么?”安琪不解的看着艾蒙。
“这里不再安全了。”艾蒙的脸上略过一丝焦虑,然而也只是一瞬间。
“那你们呢?”她想不到她自己要怎样离开,去什么地方。
“我们不能走。”艾蒙坚定的语气,似乎接受了毋庸置疑的命令,必须坚决的执行。
“那我也不走。”安琪倔强的嘟起嘴。
艾蒙看向安琪。盯着安琪倔强的嘴角,不解的看着。
“你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艾蒙并不是在开玩笑,至少脸上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但是,用这么认真的表情说没用,这让安琪还真的大受打击。但是,她并不想因此而退缩。
“对,虽然,我没什么用处,但是,至少我不想一个人逃跑。”
如果是在之前问她这个问题,或许她会毫不迟疑的选择离开。但是,现在她绝对不会逃跑的。她不想扔下艾蒙他们一个人做逃兵。她会看不起那个卑鄙,弱小的自己。也或许,当艾蒙他们受伤的时候,她可以为他们治疗。如果吸血鬼需要治疗的话。一定会有需要她的时候。
艾蒙看着认真又倔强的紧锁着眉头的安琪。随后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淡淡的说了一句,“随便你。”
他是希望安琪离开的。雾岛不再是一个安全的小岛了,眼前的安静预示着随之而来的将是一场浩大的战争。他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去阻止。只是,他不希望把安琪牵扯进来,不管她是不是异象者。他都希望,她是安全的。
“嘻嘻,艾蒙少爷好兴致啊。”
这声音犹如一阵寒气,瞬间侵袭进安琪的心里。她僵硬的将头转向右侧的栏杆上。
跟着戴尼的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踩着黑色的高跟鞋,安安稳稳的站在栏杆上,就像一只猫一样。
还没等安琪来得及转身。这个女人只轻轻一跃,便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安琪面前。甚至安琪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
女人妩媚的眼睛,满是笑意。却让安琪觉得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