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第二天,早上刚起床我就跑到卫生间,拿出手机拨打那个号,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可我还是立刻听了出来,是赵天晴!
我没敢说话,直接挂掉了电话,我懂了,梁上君把赵天晴的新号留给了我,并且他知道我本来就跟钟曦没有任何事情,跟赵天晴解释解释就好了。
可是,本来这件事情就没法解释,再说,你都不在了,我还有什么心思去跟她辩论?
你认为你选择死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是吗?那我,叶安,你身边的人,原来的时候寄托在你身上的感觉,要怎么安排?
总之,梁上君就这样消失了,高考之后我去过梁叔的公司,我想知道他的墓地选在了哪里,可梁叔悲伤过度,拒不见人。
后来的时候,我也想明白了,梁上君本来在这个世界就是寂寞的,因为他太好了,不喜欢害人,却总是让身边的人开心。
就像当天晚上,我站在窗子边看楼下,看着那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心想:可能我身边唯一的一个好人,已经离我而去了。
那天,正好还有十天高考,中午放学,钟曦开着私家车带着我去市里买资料买文具,准备最后冲刺高考。
回来的时候,在一个十字路口,我正迷糊着半醒半睡,听见钟曦狂按喇叭,我睁开眼睛,看见前边已经绿灯了,在钟曦时尚的思铂睿suv前边是一辆陈旧的奇瑞QQ6,先是绿灯的时候愣了几秒,又“噗噗”的发车发不起来,钟曦等的急了,开始骂人,我听得心烦意乱,无意间撇到了前边车的车牌号,鲁VGA589,我心想,怎么这么眼熟?正想着的时候,这车终于慢腾腾的挪走了,看着老态龙钟的小破QQ,我终于想起来,这车就是我爸一辆不怎么开的小车,想象着爸在这小车手忙脚乱的控制着发车,想着刚买这辆车时,才07年,那时候我爸也年轻,我正上高一,而现在,我也长大了,爸也有点上了年纪了,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到,我爸好象没有那么严厉,也并没有很针对我,有时候他急,只是替我担心而已。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终于释怀了,复读这一年还有几天就过去了,过了这一年,我感觉这颗心坚硬了很多,并且我暗暗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一年,我仍旧去人抿大学,因为我至今还记得那次梁上君提起我读人抿大学时的骄傲神情。
就是有一个蒋洁池而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就读这所大学,我会让她对我无可奈何。
高考进行得很顺利,走出考场那一刻我就知道今年必然会高分通过人抿大学,高考考完之后我回到家,绝口不提以前的事情,爸妈也很高兴,毕竟事情都过去了,现在的结果也算不错。
这个暑假我再次给赵天晴打了电话,我告诉她梁上君已经死了,并且自杀之前留给了我这个手机号,因为他知道,我跟钟曦什么事情都没有,我本以为赵天晴一定会很开心,可是我却感觉电话那边的她很为难,我很担心,我说你把地址发来,我去你家找你,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好。
拿到地址的一秒钟之内我读了三遍,我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她家,我打电话让她下楼,过了一会儿她打开楼门走了出来。
我说,所有的事情,现在都已经明白了,当时只是误会,我们两个,应该还是在一起的。
说完她的眼睛就有点红,嘴里小声说了一句,晚了。
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忽然意识到,可能晚了。
我问她,是不是你有新男朋友了?他对你好么?
她红着眼睛看着我,只是不说话,我闷了一口气,“唉”了一声,听见她回答说:“好。”
我说,那就好。然后伸出左手,说,那这手链,你也该拿回去了。
她看着我,伸手松开手链,就要拿下来,手链退到我手掌的位置时,我忽然抓住手链,抓住她的手指,她任由我抓着,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李温煦。”
她叫着我的名字,然后一字一句地说,“你松手吧,李温煦,我知道你没有变心,可我已经伤透了,这都是命运。刚分手的时候,我坐在教室,眼泪收不住的掉在课桌上,打在你的照片上,那是我那些天上的最后一节课,同学都劝我休息几天。我给你打电话,室友拿走手机,说你是毒,一定要戒,否则会死。我不敢闭上眼睛,都是你的身影,室友给我讲笑话,笑着笑着,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你能想象么?我很爱你,所以很压抑。”
“我能想象。”
“好。”她手上用力,拿走了手链,转过身去擦眼泪,我看见楼里,半掩的铁门后,飘出一阵阵烟气。
我问:“他在?”
赵天晴轻声“嗯”了一声,我向门那边走去,她却拉住我,看着我说:“还是不见的好。”
“还是不见的好。”我重复了一遍,说:“另外,你知道梁上君在哪,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她转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我:“梁上君已经死了,他确实死了。”
“我知道。”说完我就感觉心里像被人紧紧握着,然后喘不动气,我说:“那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说完我就回头离开,说实话这是我最不舍得的一次分别,我多希望她能从背后抱住我,说,一起。
可有时候,两个人要在一起,真的好难好难。
{本四章题目摘取自李温煦《天净沙奔赴》
忽忽匆匆草草,来来去去绕绕。坎坎疤疤道道。
我本性情,红尘休将我笑。}